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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在边关时候,喝酒,打架,满嘴污言秽语。提刀上马就能杀敌。若真像以前那样,谢云诀...不就是娶了个男人回去么?

“你不必太考虑他的心情,要让他考虑你的心情,事事以你为先。你在战场上想的是家国天下,可在家中,想的便是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开心。”

“那怎么行,若是他不开心,我也——”

“你想被他吃的死死的么?”

“倒也不是不可。”沐沉夕咧嘴笑道,“我爹以前不就被我娘吃的死死的。”

“那你得学你娘,不是学你爹!”

沐沉夕顿时如醍醐灌顶,回想过去,她竟然一直不自觉拿自己的爹作为榜样。可成婚之后,该学学她娘才是!

见她这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长公主扶着她的肩膀道:“我教你这些,并非是要你与他为难,只是想告诉你,任何时候都不要委曲求全。谢云诀心中有你,待你好,你便与他琴瑟和鸣。若是哪天他待你不好,你随时离开。不止是雍关城,我这长公主府也随时向你敞开。”

沐沉夕用力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长公主这才露出了笑容:“你呀,倒是记着给我生个外甥带带。”

“我...我尽力。”沐沉夕耳根子一红。

两人又说了些体己的话,长公主便放她离去。刚出了门,沐沉夕又被钟柏祁拦住了。

隔了几步远,沐沉夕挑眉瞧着他,满脸得意。钟柏祁哼哼了一声:“行了,知道你嫁了个好人家。”

“现在还要抓我回去么?”

“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钟柏祁扭捏着走了过去,拿胳膊撞了撞她:“沉夕,你夫君是不是很会作画?”

“那是自然,你今日没看到么。就阿诀那些画,随便拿一幅出去卖,能在长安买个两进的宅子。”

“真的?就那破画?”

沐沉夕瞪了他一眼:“所以说你不懂。我夫君的话,早八百年在长安就一画难求了。我记得他还在太学念书的时候,学舍里有个同窗捡了他扔掉的废稿拿出去卖。卖了三百两白银。”

“三...三百两?!”钟柏祁睁大了眼睛,“可...可一两银子在长安能好吃好喝过一年,三百两...他画的是黄金啊?!”

沐沉夕嗤笑:“黄金可比不上他的画金贵。而且阿诀作画全凭心情,即便是皇上要求,他若不愿,也勉强不来。我记得以前皇上得了他一幅画,挂在自己寝宫里,跟宝贝似的,天天看,谁也不让碰呢。”

“那你嫁了他,岂不是可以天天逼着他画画,然后每日数银子过日子?”

沐沉夕无奈道:“他不肯作画,谁逼着都不行。不然怎么叫一画难求。何况,谢府不缺银子。只是...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你缺银子?”

“我虽然军饷不算多,但是大大小小军功也立了不少,皇上的赏赐多着呢。”

“那...那你不会是想学画画吧?”

钟柏祁别扭地点了点头。

“哟,这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想给长公主作画?”

“谢云诀那小子有句话说得对,就是心尖上的人,才想画下来。他可以,怎么老子不行?”钟柏祁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沐沉夕偷笑:“行行行,我带你去问问他,还收不收一个笨手笨脚的徒弟。”

钟柏祁也是放下了老脸,巴巴地跟着沐沉夕去寻谢云诀了。

只是问了一路,才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园子里瞧见了谢云诀。

沐沉夕停下了脚步,拉住了钟柏祁。两人站在不远处看向谢云诀,只见树丛掩映间还有一道身影。

王诗嫣今日打扮得与往日不同,此刻喝醉了酒,面若桃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情地凝视着谢云诀:“谢公子,嫣儿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你我曾有婚约,还请谢公子顾念这一丝丝情分,救救我。”

谢云诀清冷的声音传来:“谢某爱莫能助。”

“可是——”王诗嫣忽然上前一步,“可是嫣儿自小便思慕谢公子,对你的心意半点不比沐沉夕少。嫣儿不敢奢求能与谢公子琴瑟和鸣,只希望能一生陪伴谢公子左右,为奴为婢都毫无怨言。”

“谢府不缺奴婢。”谢云诀转身要走。

王诗嫣快步冲了上来,张开胳膊要抱住谢云诀。谁料谢云诀轻轻一闪,她扑了个空,趔趄着扑倒在雪地上。

沐沉夕和钟柏祁对视了一眼,他伸出拇指比了个手势。沐沉夕笑了笑,大步上前:“阿诀,时辰不早了,该回家了吧?”

谢云诀瞧见是她,眼中的冰雪融化,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嗯,回府。”

身后的王诗嫣挣扎着爬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哭喊:“郡主,我不求其他,只是想伺候公子。你原本就是抢了我的,难道就没有半点愧疚吗?”

沐沉夕瞧了她一眼:“没有。”

王诗嫣双目通红,看着她几乎要滴出血来。

谢云诀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她:“我与你的婚约,原本便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王姑娘,昔日你拾到了我贴身的香囊,便向你的父亲谎称我与你有私情,这才促成那次的婚约。此事我并未同你计较,也希望你以后断了不该有的念头。”

王诗嫣愣住了,眼中蓄满了泪水:“怎...怎会如此?那香囊明明是你故意遗落给我的。”她从袖中取出了香囊,“这上面还绣了我的小字中的‘言’字。”

沐沉夕看了眼香囊,看起来倒是很别致,只是像女孩儿家用的东西。

“那香囊并未绣好,原是要绣一个‘信’字。”

沐沉夕怔了怔,一旁钟柏祁道:“这不是咱们家沉夕的小字么?还是陛下亲自给取的。说是她出生那日飞来一只信鸽,带来了援军的消息,所以单字一个信。”

四下一片死寂,只余下王诗嫣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了下去。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妄想。

没有谁抢了她的东西,他的目光从来不曾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那些漫不经心的淡然,从来不是她自以为的掩饰。

一切都是假的...

谢云诀没有多做停留,只是握住了沐沉夕的手,拉着她向外面走去。

沐沉夕转头看了眼王诗嫣,担忧道:“我看她这情况不对,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他人之事,与我们并不相干。”

沐沉夕也有些唏嘘,原本都只是一场误会。只是王诗嫣从来也不曾问过谢云诀,便理所当然以为他心中有她,怀揣着这样的错觉过了这么些年。

如今一朝梦碎,只怕是不小的打击。

谢云诀见她频频回顾,有些不悦:“你可是觉得她可怜,想替我纳妾?”

沐沉夕知道他是拿话酸她,毕竟刚成婚那时,她还时常把这话挂在嘴边上。

“当然不是。是在想那香囊——”

“是我娘绣的。”

他顿了顿:“我还是讨回来吧,毕竟是我娘送你的。”

沐沉夕阻拦不及,谢云诀已经转身走了。钟柏祁拢着袖子道:“啧啧,这小子处事这么周全,着实让其他男人都有很大的压力。”

沐沉夕噗嗤一口笑了出来:“你也会觉得有压力?不是以前成日叫嚣,老子天下无双么?”

钟柏祁撇了撇嘴:“老子打仗天下无双,可哄女人这件事上,第一次遇到了敌手。”

“可得了吧,你哄过什么女人。以前去青楼的时候,还不都是人家哄你的银子?”

钟柏祁急了,慌忙摆手:“这些话以后可不许说了。那都是...年少轻狂,不懂事。”

“你看你这么不自爱,只怕长公主要嫌弃你的。”

钟柏祁也是一脸懊悔:“我以前就是糊涂,可自打我见过她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老子为她守身如玉!”

沐沉夕的牙都要笑掉了:“钟叔,你这话太恶心了,可千万别在长公主面前说。”

“我知道。”钟柏祁老脸一红。

两人正说这话,忽然,长公主府里乱成了一团。风裳匆匆从里面跑了出来,喘着粗气道:“师父,不好了,出事了!”

“怎么了?”沐沉夕皱着眉头瞧着她。

“王诗嫣——王诗嫣她——”

沐沉夕皱起了眉头,不会这么脆弱,寻死了吧?

“她说公子要非礼她!”

☆、对峙

这么荒谬的事情, 沐沉夕是自然不会信。想必是王诗嫣垂死挣扎亦或是鱼死网破,冒着毁坏自己名声的危险,也要拉谢云诀下水。

沐沉夕怕钟柏祁这急性子过去, 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便不疾不徐道:“又来了, 一年到头不消停。钟叔,要不你先回去, 我进去处理一下。”

钟柏祁只当是谢云诀的桃花债, 沐沉夕自小到大定然是见识多了,也没当回事,便先行离去了。

沐沉夕这才匆匆忙忙跑了进去。

宾客走了不少, 但多少也余下了一些人。听闻了动静都赶了过来, 就看到王家小姐衣不蔽体地蜷缩在她家丫鬟的怀里。

谢云诀负手瞧着她, 眉头紧锁。

长公主也在, 此刻正听着王诗嫣的哭诉。

沐沉夕赶到的时候, 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她一来,其他人也纷纷瞧向她。看她的神情,让沐沉夕觉得自己头顶绿油油的。

她走到谢云诀身边:“发生何事?”

谢云诀淡淡道:“我向她讨回香囊,她要寻死, 阻拦她的时候,她忽然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谢云诀三言两语将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遍,沐沉夕瞧着王诗嫣。她啜泣着指着谢云诀:“我原本以为你是正人君子,今日我向你表明心迹,才知原来多年痴心错付。伤心难过时, 你忽然回来安慰我。说...说你娶沐沉夕只是因为陛下要安定边军的军心,你对她根本毫无感情。你说你喜欢的人是我,然后...然后...”她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沐沉夕瞧了谢云诀一眼,两人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情。

“王姑娘,人人都说你是长安第一才女,贤良聪慧。可怎么也净说些蠢话?边关数十万大军的军心,是我一人能定的么?他们忠的是皇上,守的是唐国的疆土,护的是天下的百姓,而不是我。”

“我...我没有说蠢话,这都是谢公子说的。”王诗嫣抹着眼泪,“我虽思慕谢公子已久,可发乎情,止乎礼,从无半点逾矩。可谢公子一面说着不肯纳我为妾,一面又要污我清白,实在是...禽兽所为!长公主殿下,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长公主也觉得颇为棘手,当时殿内只有两人,各执一词,难辨真假。

尽管她心中偏向谢云诀,可要找出一个信服的理由来解决这件事,也着实不易。

沐沉夕知晓长公主心中担忧,便道:“我看凌大人身为大理寺卿,断案如神,不如这件事交给凌大人处理?”

凌彦正和许笃诚凑在人群里看热闹,忽然被沐沉夕点了名,顿时后背一凉。

须知清官难断家务事,衙门和大理寺都知道,去断命案都比断家务事要轻松得多。

但沐沉夕此刻正眯着眼睛瞧着他,凌彦心一横,大不了挨她一顿打,他抵死不愿意掺和进去。可目光移向一旁,谢云诀也正瞧着他。那可是当朝首辅,想让他生不如死的手段多如牛毛。

凌彦只得在许笃诚同情的目光下,硬着头皮上前道:“多谢郡主信赖,臣...尽力而为...”

他刚上前两步,王诗嫣的丫鬟忽然惊恐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众人齐齐瞧去,便看到王诗嫣晕了过去。

这晕得还真是时候,长公主起身道:“此事一时间难以定论,不如让王家小姐暂住公主府。你们都散了吧。只是记住,今日之事,不许外传!”

众人领了命,各自散去。

但长公主即便说了不许外传,这种事情也不可能瞒得住。

沐沉夕和谢云诀上了马车,一脸担忧道:“你之前因为我的事情,在朝中受了不少弹劾。如今再出这样的事情,怕是有更多麻烦了吧?”

谢云诀捏了捏她的脸:“因你而起的事情,都不算是麻烦。今晚之事,只要你信我,旁人无关紧要。”

“我当然信你。你若是对她有意,当初又何必退婚。而且今晚...”她回想起那一片梅林和一幅幅画,挪到谢云诀的身边,钻进了他的怀中,“今晚我很开心。”

“其实...我有些后悔...”

沐沉夕抬起头:“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早些明白自己的心,也后悔没有早些告诉你。”他捏着她的下巴,轻声道,“此次钟将军和长公主之事让我明白,原来在旁人眼里,我待你实在是有些刻薄。他们不信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待我很好。”

“还不够好。”谢云诀谦虚道。

沐沉夕其实已经很知足了,自从成婚之后,谢云诀从来不逼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他也不拿府内的事务去烦她,每日都命人备了不重样的膳食让她养身体。

寻常夫妻间相处,他都温柔妥帖。有时候她枕着他的胳膊睡着了,他也不抽走,一直到枕得麻了,才换一只手让她枕着。

谢云诀也没什么不良的嗜好。谢家家风严谨,别说是吃喝嫖赌了,就是稍稍不守规矩的事情,他也很少去做。他所有打破规矩之事,都是为她做的。

何况谢家家规那么严,他却一条都没有拿来要求她。沐沉夕想不出,还要再奢求他为她做什么?

若要说成婚后的日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那便只有一条——谢云诀实在是求子心切。他这迫切的心情全部用在了行动上。

这可苦了沐沉夕的腰,她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这么多年强身健体,此时此刻全然没有用武之地。

以前一把百十来斤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如今再练的时候,经常腰力不济。而且自打谢云诀透了底之后,也不再掩藏他的实力。

沐沉夕有时候想武力反抗,也遭到了残酷的镇压。

小别胜新婚的日子刚过了没多久,王诗嫣的事情有了消息。

听闻王贵妃向皇上提议,让谢云诀纳王诗嫣为妾,此事便就此了了。皇上思前想后,最后决定召沐沉夕入宫,亲自说明利害。

他已经做好了沐沉夕要大发雷霆失去理智然后抵死不从的准备。

可沐沉夕入了宫,听他说完了这一决定,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皱着眉头道:“所以,连陛下也觉得我夫君会对王诗嫣行不轨之事?”

“朕当然不信,可是如今你去外面打听打听,长安城里闹得沸沸扬扬,都以为谢云诀是衣冠禽兽。天下悠悠众口,你堵得住么?”

“所以,即便是事情并未发生,为了一些谣言,陛下就要以错误的方式来解决一件错误的事情?就像当初向全天下人昭告,说我爹叛国通敌一样?”

皇上一怔,在场的宫人心头大骇,全都大气也不敢出。

他看着沐沉夕,她的神情很平静,一双眼眸漆黑,却再也看不出心中所想。

良久,皇上抬了抬手:“你们都下去。”

宫中只余下皇上和沐沉夕两人,他原本还威严地站在她面前,人都离去之后,却仿佛被抽走了力气,身形也有些佝偻着回身走向了那张龙椅。

皇上坐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都苍老了许多:“朕一直知道,你心里恨死朕了,也知道说再多都换不回澄钧的命来。可是沉夕——”

他哽咽了一下:“你可知朕...也是身不由己......”

“你们都说自己身不由己,可到底是谁在逼着你们身不由己?”

“是命。”他两只手微微颤抖:“朕最心爱的两个女人都死了,都是死在朕至亲的手上。朕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死在了朕的手上。朕身边所有的人都想要害朕!你可知道每日提心吊胆,日防夜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充斥着吃人的妖魔的滋味么?”

“我不知道。我们沐家人,做人做事只求问心无愧。”

皇上凝视着她良久,苦笑了一声:“是啊,你们问心无愧,这小人全让朕当了。沐澄钧说他为了朕出生入死,替朕守护唐国的百姓。他铁骨铮铮,为国为民,朕便是那个恋栈权位,只知帝王权术的小人!可当年朕召他回京,为的也是唐国的江山。否则——”

他咬了咬牙,满腹委屈:“否则朕当个昏君,不是更逍遥快活么”

“认一句错就那么难么?”沐沉夕冷冷地瞧着他,“去年金兵进犯边关,有一位老将军叫张韧,陛下应该也认识。他主动请缨,要带一队精兵截杀金兵主力。我和军师觉得其中有诈,力劝未果。他一意孤行,带走了三千精兵去了肴关。因为他的刚愎自用,三千精兵没有一人回来。他们被围堵在一处山坳里,任人屠宰,尸体堆成了山。”

皇上看着沐沉夕,隐约记起了那位叫张韧的老将军,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为人古板,但上阵杀敌时从不惜命。

“张将军被属下以命相护,回到了军中。他一句话也不曾为自己辩驳,在三军前斩下了自己的头颅,以死谢罪。陛下说自己身不由己,便是承认,我爹是蒙冤受屈而死。亲手筑下的冤案,就翻不得么?!”

“你胆大包天!”皇上断喝了一声,高高扬起了手,沐沉夕丝毫没有躲闪,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遗书

那一只手以前也不是没打过她。但那时候沐沉夕从不恨他, 因为她知道,爱之深责之切。

可如今这一巴掌要是落下来,自此他们之间便两清了。

但下一刻, 那一巴掌落下,却是打在了他自己的脸上。

皇上背过了身去, 声音有些沙哑:“你走吧。”

沐沉夕张了张嘴,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转身离去。

这一路上, 她都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冰与火在反复煎熬。皇上于她而言,说是半个父亲也不为过。可他又确确实实让她爹含冤而死。

他说自己身不由己,那便是真的身不由己。只是这身不由己确实要了她爹娘的性命。

沐沉夕原本也以为自己恨他恨到会想杀了他, 可是她纵使有千百次的机会, 却还是下不去手。

相较而言, 王诗嫣的事情根本轻若鸿毛。皇上寻不寻她这一趟都无关紧要, 这是谢云诀的事情, 何须她来拿主意?

她的失魂落魄,谢云诀全都看在眼里。

以他对沐沉夕的了解,王诗嫣之事并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困扰。何况这本是他该处理的事情,沐沉夕不会傻到自己要去揽下来。

那么皇上寻她, 又让她看起来如此迷茫,必定是和沐家的事情有关。

他最担心的,便是她总喜欢一个人扛着。压在心里久了,就成了心结,想不开, 又要钻牛角尖。

于是用完了晚膳,循例,谢云诀牵着她的手散步消食。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再过几日就是年关了。

“夕儿,去年此时,你在雍关是如何过年的?”

沐沉夕还有些晃神,半晌才慢慢回想了起来:“金国人不过年,去年此时我好像带了几千人在深山里与他们主力周旋。”

“......”

谢云诀原是想让她想一想开心的事情,谁承想一开口又是血淋淋的杀戮。

可沐沉夕的脸色却渐渐缓和过来了:“你猜我在那里遇到了谁?”

“金国太子。”

自从沐沉夕七岁时杀了金国太子之后,金国王帐内斗不断,这几年方才尘埃落定。新任的太子是金国皇帝的第七子,金国的图腾是狼,他们认为这七皇子是个狼王转世,威望极高。

他被封为太子之后,歃血立誓要杀了沐沉夕为皇兄报仇,于是挥师来到了雍关。

代领三万大军将沐沉夕捆住,扬言要活捉了她。

谢云诀对这些事情了若指掌,许多军情他比她还先得知。

“其实军师早就得知了他要活捉我的消息,于是我提议以身做饵,带了几千精兵诱敌深入。利用地形之便,将他耍的团团转。过年的那一天,我和他正面交锋。新任的这个太子可比他那草包哥哥厉害多了。但还不是我的对手,交锋几十个回合,他转身想逃。”

“结果被你一刀斩于马下。”

“你怎么知道的?”

“长安的说书先生那一阵子天天说夜夜说,三岁孩童都能背下来了。只是他们听说的只是你的化名,不知道那是你。”

沐沉夕一谈起以前的战绩,心情便好转了了不少,整个人也眉飞色舞起来。

“你可知,军师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沐沉夕顿住了:“我...我此前倒是问过,但是他不肯说。”

谢云诀笑了笑:“金国有寒鸦,唐国也有一个组织,名叫飞羽。”

“飞羽?”沐沉夕抬头看着他,“难道...是你?”

他颔首:“飞羽成立并不久,是你爹爹生前所创。只是还未能壮大,他便死了。临终前他告诉我寒鸦秘密的时候,也将飞羽交给了我,专门用以对抗寒鸦。”

沐沉夕想起上一次谢云诀为她挡的那一刀,还心有余悸。她明显感觉到,从王羽勉到齐飞恒,再到江南水患之事,她遭遇的阻力也在一点点变强。

“那这寒鸦究竟是在做什么?”

谢云诀思忖了片刻:“他们是金国培植的势力,人员庞杂,贩夫走卒各行各业都有。以前我以为他们只是在唐国的底层行动,但后来慢慢发现,他们的势力已经渗透进了唐国的方方面面。甚至...宫中或许也有他们的人。”

沐沉夕蓦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谢云诀:“今日陛下说,他身边所有的人都想害他。难道...”

谢云诀颔首:“陛下所言或许是真。只是他也分不清身边究竟是何人想要害他。”

沐沉夕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若是连身边至亲都不能相信,一个人的处境该有多可怕?!

“那...那今日皇上对我说这些话,莫非是在想我求救?”

谢云诀略略思忖道:“不无可能。他身为一国之君,身边之人又难以相信,这世上若是有一个人绝无可能与金国势力有牵扯的,便只有你。他也只能信你了。”

这世上唯一能信赖的人,却是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人,这究竟是怎样绝望的境地?

“可我...不想救他...”

谢云诀垂眸:“你若全然不想救他,便不会如此犹豫。”

沐沉夕移开了目光,轻声呢喃:“可是...可是我救了他,那我爹娘...”

“夕儿,你爹临刑前,在牢里给你留了一封信。”

沐沉夕怔住了:“什么信?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因为他交代过,若是有一天,你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时,再将这封信交给你。”

谢云诀从袖中取出了那封信放在了沐沉夕的手中,她的指尖颤抖,差点连信都展不开。

熟悉的字映入眼帘,那一刹那,两行泪自她的眼中滚落。沐沉夕没有急着读那封信,只是小心翼翼地贴在心口,闭上了眼睛。

爹娘留给她的东西不多了,每一样都比世间难寻的珍宝还要珍贵。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越来越少。

良久,她才缓缓展开信,一字一句地看。

“沉夕吾女,展信佳。看到此信时,我与你已是阴阳两隔。入狱前,你娘亲还问我,若是早知今日境遇,后不后悔回长安。我实在是追悔莫及。可若是再选择一次,我还会回来。那年月夜,你我父女二人倾心交谈之时,我便已经下定决心,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是在这人世间,我最放不下的唯有你们这一双儿女,尤其是你。阿念性情软弱,未经历练,需要的只是磨砺。可你性子太过刚烈,我最怕你想不开,去寻陛下拼个鱼死网破为我们报仇。所以特意托了钟柏祁和谢云诀看护着你。如今你看到这封信,想来他们一定将你看护得很周全。

你没有冲动之下做出弑君之举,说明我的女儿长大了。虽然爹爹希望你永远天真烂漫,可爹已经无力再护着你了。

但爹的死并不能怪罪陛下,当时的情形已经是凶险万分。生死存亡之际,是爹选择抛下了你们兄妹二人。唐国可以没有丞相,却不能没有国君。只是爹没想到,你娘也狠了心肠,要随我一起走。爹拦不住她,只能留你们孤零零活在这世上了。

爹死前最大的遗憾,便是未能肃清寒鸦,留你们一片太平盛世。兴许万般凶险,还要你和阿念一起面对。

只是你要相信爹从小对你说的话,人死后,是会化作天上的星星看着地上的亲人的。若是你想爹娘了,就抬头看看天。爹娘在看着你呢。

爹知道,我家夕儿一向眼光不错,谢云诀是个好人。若是你能嫁给他,爹爹九泉之下也会感到宽慰的。”

沐沉夕读完了信,感觉风雪似乎有些停歇。她一抬头,谢云诀正抬手替她挡住了头顶的雪花。

她将信折好,珍重地收了起来。谢云诀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珠。

“信中说了什么?”

“我爹——”沐沉夕哽咽了一下,声音有些嘶哑,“他说他是自愿赴死的。”

谢云诀叹了口气:“其实当年王孟齐三家罗织沐丞相罪名之时,陛下是不信的。但那时我并未牵涉其中,个中内情了解也不多。只是沐丞相说过,陛下的圣旨,是他握着陛下的手亲自盖下的玉玺。他托我护下沐府家眷,所以圣旨上是满门抄斩,实则只有他们夫妇赴了刑场。”

沐沉夕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谢云诀抱住了她,高大的身形将风雪都遮挡得严严实实:“真相如何,或许你可以问一问皇上。”

沐沉夕抬头看着他:“可我今日说了那样的话,他——”

“他不会介怀。年关上,宫中除夕宴。你可以寻机会问他。”

沐沉夕点了点头,心中稍稍释然。爹爹虽然给她留下了不少的谜团,却也让她知晓,唯有她过得好,他九泉之下才会得到安宁。

她踮起脚尖,在谢云诀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爹还说,我眼光很好。”

他低头瞧她,嘴角扬起:“嗯,比寻常人都好。”

“哪有你这么不自谦的?”她嗔怪了一句。

“好,我自谦一下。我眼光不如你,要等这么久,才看到你的好。”

沐沉夕抿着唇,浅浅的笑意漾开。今晚,天上没有星星,但她知道,爹娘都在看着她。

她要一直笑着过好每一天,这样,他们才能安心。

沐沉夕抬头看着谢云诀,他的发上已经落满了白雪。她轻声道:“你头发白了。”

谢云诀轻轻拍去了她头上的白雪:“是啊,与你白头偕老。”

两人不知不觉路过了老夫人的院子,时辰不早了。他们估摸着老夫人已经睡下了,便没有叨扰。

可刚转身走了没几步,门口便传来了轻唤:“这风雪交加的,你们伞也不打,在外面做什么?”

两人身子一僵,转过头,对上了老夫人微微愠怒的目光。沐沉夕顿时有种犯了错误被夫子捉住时的心虚之感,再看谢云诀,也是如此。

老夫人瞪着谢云诀:“夕儿毕竟是女子,你如此冻着她,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她说着伸出手来,和颜悦色对沐沉夕道:“来,进屋暖和暖和再走。”

沐沉夕搀扶着老夫人一同进了屋,她此前赠她的那人参果然有用,老夫人服下之后,现在好转了不少。

当然,她觉得也有心情的缘故。老夫人如今的心情比以前好上了许多,精气神也足了。

大婚当日,老夫人还觉得自己没什么盼头了,可近来又想看着他们夫妻二人能生个孩子。儿子女儿都行,她想当奶奶了。

三人进屋,烟儿去煮了姜茶来。沐沉夕捧着姜茶喝了几口,老夫人问了她一些日常琐事。又送了她自己亲自缝制的护膝和护腰,暖和舒适,十分贴心。

谢云诀瞧着,忍不住问道:“母亲,你赠了夕儿这些,那...我的呢?”

老夫人哼哼了一声:“你的?你不是有王家那个阴阳怪气的王姑娘么?那里需要我给你缝什么护膝?”

“娘——我——”

老夫人起身:“你随我进屋,我有话对你说。”

☆、爱护

谢云诀满脸无奈, 但也只能跟着进了屋。沐沉夕喝着姜茶,烟儿忽然小声道:“少夫人放心,若是王家那小姐过来, 我们也都还是在你这边的。”

沐沉夕呛了一下,烟儿继续道:“其实老夫人这几日也有些来气, 我们家公子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等事。若真是做得出来,老夫人一定会为夫人出气的。”

沐沉夕笑道:“我知道了。”

说话间, 屋内的声音传来, 烟儿听不清,沐沉夕却听得一字不落。

“那王家小姐,我是断然不允许她进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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