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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写了, 也不嫌累,先吃饭,饿死了。”程昀揉了揉酸疼的脖子, 大喇喇的瘫在圈椅上, 腿上有零零星星的橡皮屑。
苏鸢在笔洗中涮了涮毛笔搁置在砚台上揉了揉眼睛, 他真的就这样不声不响的陪了她两个时辰, 也不知道在写什么?是不是可以去看一下?他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灯光撒在素色羊毛地毯上,她轻手轻脚的走到程昀身边, 好奇的透过些微缝隙看他立在圈椅旁的画板,程昀扯了扯黄白相间的毛衣下摆:“你……你看什么呢?”
苏鸢指了指画板:“能否容我一观?”
程昀抵唇干咳,不耐道:“自己拿。”
素描纸上黑白线条细腻的笔触勾勒出一个明目皓齿的美人,石青底色胭脂红海棠的长裙,蝴蝶茶色玛瑙耳坠, 松散的麻花辫垂在身侧,与她此时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 额前的碎发,根根分明的睫毛,瞳孔里的光影,耳坠上的嵌钻纹路, 长裙蕾丝花边的丝线穿插, 分外真实。
苏鸢工笔画师承班姬,无论在覃朝还是21世纪都是大师级的作品,素描的写实手法完全颠覆了她对绘画的认知,望向程昀的目光无意中充满了仰慕崇拜:“画的我么?”
程昀拍了拍身上的橡皮屑, 蜷握了一下手指:“你喜欢吗?”
苏鸢颔首:“甚喜。”
“很久不画, 手生了,等有时间我给你正正经经画幅油画, 带颜色的那种。”程昀比划了两下,拉着苏鸢坐下,指腹按压着她的手腕问道,“手酸不酸?温院长又没有规定时间,你慢慢写,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慢工出细活。
温院长看起来和蔼可亲,对待学术问题在S大是出了名的严格,挂科率特别高,草草敷衍肯定是不行的。”
苏鸢不满:“我很认真。”
小朋友不高兴了?程昀忙给她顺了顺毛:“我就是打个比喻,假设你懂吧,没有说你不认真。”
她聚精会神的研究着画板上的素描,程昀除了夹子把素描纸递给她解释道:“这叫素描,素描是绘画的基础,绘画的骨骼,初学绘画的人一定要先学素描,希腊的瓶绘、雕塑都有良好的素描基础。
来,你跟我来。”
程昀走到书架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抽出两本厚厚的画册,冷冽的白色灯光打在他清瘦的锁骨上,薄唇微抿,目光专注。苏鸢想,童话故事中的王子大抵就长这幅模样。
“这是希腊的瓶绘,这是希腊的雕塑。”
程昀翻动画册指给她看,书页夹层稀稀落落掉出不少照片,他略一愣神,弯腰去捡,照片很多,程昀索性倚着书架坐到了地上,手指弹了弹其中一张照片:“这都是我第一次去希腊的时候拍的,我在那里住了五个月,每天风雨无阻的扛着单反出门拍照,这张照片当年还入选了世界地理杂志。
他们寄给我一笔稿费,我当时高兴坏了,没舍得花,揣着那笔钱凌晨两点围着校园转悠到了天明。”
他指腹划过书页,果真找出一个空白的泛黄信封,里面装着面值不等的欧元,苏鸢攥着素描画靠着他坐在地上,照片上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建筑,精美绝伦,蔚为壮观,照片背后记录着拍摄时间:“十三岁时我随祖母去白云寺礼佛,那是我第一次出府,街上很热闹,卖东西的摊贩,熙熙攘攘的行人,有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牛羊牲畜,还有很多我从来没有吃过的民间小吃。
阳春三月,提裙拾级而上,鸟声啾啾,流水潺潺,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累,没有任何缘由的感到身心舒畅,很自在,很自由。
寺里的素斋很好吃,茶亦不错,我把抄写的百页金刚经供奉给佛祖,跪在蒲团上磕头祈福。
那时我还在想,出家也没什么不好,晨钟暮鼓,青灯古佛,山水相伴,无欲无求,为什么世人会如此惧怕呢?
归程时我折了寺外的一枝桃花,晚上饭也不吃,兴奋的望着那枝桃花看了大半宿,写了十几首杂谈、游记、诗词。”
两人都没有说话,双目放空静坐了好大一会,年少时的开心就是那么简单,简单到长大的自己不能理解,苏鸢轻声道:“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程昀揉了揉她的发顶:“你才多大,我就不喜欢你这幅老气横秋的模样,多愁善感的和林妹妹似得,心思绕来绕去,生生把自己都给憋出病来了。”
“你也没有很大。”
“哟,还学会顶嘴了。”程昀掰着她的手指数了数,“比你大了五岁,来,宝贝,叫声小哥哥听听。”
苏鸢慢慢偏身往外挪,程昀长臂抵住书架拦住她的去路,目光顺着她莹润如玉的脖颈移至乌发掩映中殷红的耳垂,喉头动了动,无名的燥热在他体内毫无章法的流窜,她的唇瓣看起来很软,不知道……他及时止住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干咳两声偏转了头。
“哥哥……”
她声音轻柔绵软,尾音上扬,听得他血气上涌情不自禁的又靠近了她一点,她身上有沐浴露的青柠味道,像张细密的网把他拉入欲望的深渊,身体的某个部位起了反应,程昀低咒,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一声哥哥真的要了他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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