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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电话是朱嘉颖打的。

他这几天跟唐植做外卖, 手头阔绰不少。今天一大早就去网吧，包了一台机, 还买了不少零食, 摆在桌上请大家吃。中午更是豪爽, 点了接近一百块的日式冷盘，老板抱着木船大盛进来, 惊动了整个网吧。

可网吧什么地方，鱼龙混杂, 多的是社会闲散人员，他这样炫富, 很快被人盯上了。搜光他身上全部家当后, 对方断定他身价不菲，狮子大开口。

他哪拿得出这笔钱，又不敢打电话回家, 思来想去, 只好找唐植。

唐植匆匆赶到网吧后头那条小巷时才知道,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混混，是黑社会, 跟头一天围劫他的那伙人纹着一样的文身，陈老四家的。

派出所那个姓江的国字脸说过，陈老四当年是和东北乔四齐名的, 陈老四为人低调，不爱出风头，知道他名字的人很少。可乔四的大名, 在八十年代可是响彻大江南北，让人闻风丧胆。

这人也是干着丛明旭类似的拆迁工作发家，手段却比丛明旭更狠，势力庞大，又与政府盘根错结，短短三年时间，靠着好勇斗狠，积聚了数以千计的财富。他的车，据说中央官员见了也要绕道走。

然而就是这样厉害的角色，终究没能逃过八十年代末的严打，社会转型，必然容不得这些危害百姓的毒瘤。

可是陈老四不一样，他精明得多，至少明面上，见着警车他还会停下礼让。

陈老四这只庞大的队伍里，鱼龙混杂，逐利者有，逐义者也有，随着社会愈加多样化，为利而来之众不在少数。唐植他们接二连三遇上的，都是这帮人。

这帮人的老大叫余志，是今年帮会的当家，也就是港剧里常说的“坐馆”，此人行事器张，大有当年乔四的风采，连带着手下也是一样，出门个个都随身带刀。

而且堵住朱嘉颖的这帮人，带的还不是昨天唐植见过的那种小刀，而是三寸短刀。

唐植马上就明白，今天这帮人里，至少有一个金牌打手。

他不敢轻敌，马上回头对跟来的南湘承和万旭道：“你们赶紧走，去报警。”

南湘承瞥了万旭一眼。

万旭低低叫了声“南哥”，最终还是拗不过，转身跑了。

“你也走。”唐植推了南湘承一把。

南湘承却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我陪你。”

“你这人……”

好在来之前南湘承取了钱，有钱总是比较任性，唐植并不能真的拒绝他，叹口气低声道：“那钱给我，形势不对你马上跑，知道吗？”

南湘承轻点了点头，却没掏钱。在这些恶徒眼中，谁给钱谁是肥羊，一旦谈不拢，第一个开刀的必是肥羊。

他才是腰缠成贯的那个，不能把唐植连累进来。

唐植想的却是另一回事，这小孩儿细皮嫩肉，又没有反抗能力，落在这些恶徒手中还能好？当然是不容分说夺下他口袋里的信封。

南湘承试图去抢，那头传来一声：“人来了。”

几个男人齐刷刷向他们看来，俩人只好并肩过去。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砖石小路被昏黄的路灯铺满，早春的蚊虫不断撞击灯泡，发出哧哧的声音。巷里光线忽明忽暗，无端生出些许令人不适的毛骨悚然。

朱嘉颖被两个长相凶恶的男人堵在树下，半跪在土里。一人转着小刀笑嘻嘻看他，另一人提着裤子往他脸上滋尿。

四下安静，只有水渍滴滴嗒嗒淌落。

片刻，那人抖抖身子，朝朱嘉颖扬扬下巴：“来给爷爷舔干净。”

昏黄的灯光下，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朱嘉颖面庞滑落，他身子抖个不停，却碍于头顶那把小刀，连哭泣都极为压抑。

“怎么，玩玩嘛，吓成这样。”持刀那个用小刀在他脸上拍拍，笑得阴阳怪气，“瞧瞧这哭相，那叫什么，梨花带雨？”

“行了，别玩了。”一个独眼的男人蹲在地上，把玩一把三寸短刀。乍暖还寒的天气，他只穿着一件背心，露出胳膊坚硬的肌肉以及自后颈一直向下的强劲青筋。

其余还有几人，闲散地分站巷子各处，似乎对唐植他们的到来并不感兴趣，低头抽着烟。

人数比昨天遇见的少，而今天唐植却没有十足把握。

昨天是运气好，有人暗中相助，今天只他一人，要带着两个孱弱少年全身而退，除非奇迹再现。

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发生冲突，用钱解决此事。

他把南湘承拉到身后，小心向那边走去。

朱嘉颖瞧见他，立刻热泪盈眶：“阿紫！”

“你没事吧？”

朱嘉颖胆怯地吞咽口水，点点头。

“钱带了吗？”地上那个独眼男保持着姿势，抬头瞥了唐植一眼。

唐植抽出信封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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