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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番外之一
进入八月底, 秋雨一场接一场地下,气温降下来, 舒适不少。
谢义鹏打电话来, 让唐植去认领桂丽芙的尸体。
他没去。
他去公墓给江映芙上了一柱香。
既然桂丽芙否认, 那她就不是唐植的妈妈,江映芙在三年前就死了, 这样就很好。
唐植的记忆停留在那个下小雨的早晨,他背着行李, 走出家门,妈妈在门口叫住他, 朝他背包里塞进一件新雨衣, 嘱咐他: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那是他对母亲最后的印象,妈妈温柔美丽, 是所有人心中光辉的形象。
前世, 他沉沦其中, 把它当成束缚自己的牢笼,在感情上惊惧害怕, 始终不敢迈出一步。大概命运之神也觉得这样的他可怜,给他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
今生,生命里忽然拥进许多人, 硬生生将他的牢笼撕开、碾碎,他没工夫自我怜爱,只能在热闹的欢笑里, 坦然接受也许下一刻就要破碎的幸福。
然而害怕的一切迟迟不来,这样日复一日,他觉得自己应该释然了。
妈妈,再见,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心头的结。
在没有骨灰的空墓前跪下,他郑重地同妈妈道别。
秋天的雨又开始下,身后的人为他撑开一把巨大的伞。
他站起来,对南湘承笑笑:“辛苦你啦,走吧。”
俩人沿着下山的路,慢慢向停车场走去。
南湘承静静道:“去趟超市。”
“买什么?”
“火锅食材。”
“又吃?”唐植皱眉。
一个礼拜三次,铁打的肠胃也受不了。奈何江正卿想着俩人快上大学了,不能天天见到,总想着留他们在家吃饭。家常菜翻来覆去就那几种,倒不如火锅,反正南湘承爱吃。
俩人相视无言,驱车前往超市。
小区门口新开了一家私人超市,以进口货居多,价格奇贵,去的人寥寥无几,开业不过月余,已经濒临倒闭。
这样的店在后世不少,可在如今的凤城还是太超前了。
目前关税居高不下,尤其是食品,国家管控严格,各项成本加起来,普通一袋方便面,这里能卖到几十块。
谁买?
大概只有唐植和南湘承这种不吝花钱的霸道总裁吧。
俩人在路边停好车,走进店里。
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海龟,跟他们挺聊得来。见他们进来,立刻热情地问:“两位,今天打算买点什么?我们有刚进的银鳕鱼,来点?”
“新鲜吗?”唐植四下看着,边问。
老板拍胸脯:“保证新鲜,空运过来的。”
这玩意儿价格不便宜,他若不趁机推销给二位富豪,只怕放臭了也没人买。
唐植不知道他这脑子怎么长的,在国外呆久了,一点也不切合实际。
他走到海鲜区,装模作样看了看那条银鳕鱼,“行啊,来点吧。”
“要多少?”老板马上指挥伙计干活。
南湘承道:“都要。”
唐植看他一眼。
老板激动得两眼放光,叫伙计:“愣着干什么,听见没,都要,赶紧称一称,给客人送到家去!”
唐植无语,小孩儿这大手大脚的毛病,估计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因着是吃火锅,俩人也去看别的。老板热情地提着购物篮,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这可是两座大佛,他得好好供着,服务微笑,一个不能少。
可他低估了有钱人的花钱能力。但凡唐植摸过,甚至只瞥过一眼的东西,南湘承统统扫下货架,一点存货不留。
才不过一小会儿,老板提着篮子的胳膊就开始泛酸,连忙招呼伙计推了辆手推车过来。
唐植古怪地瞅他一眼:“小伙子,你体力不行啊。”
“是是是,疏于锻炼。”那一大堆东西刚好被南湘承高大的身躯挡住,唐植没看见,老板有苦说不出。
等到结账,唐植才发现老板跟南湘承一人推了一辆车,而整个超市,几乎空了。
空了。
空了……
老板乐得脸上开花,不住吩咐伙计:“八折优惠,不,七五折!”
唐植倚在收银台,看小孩儿一脸平静地付款,心里感慨万千,有必要对这人进行一场节约美德的教育。
他清了清喉咙——
小孩儿随手又拿起柜台边的润喉糖。
唐植:“……”
还是薄荷味的,想熏死他。
他小声埋怨:“你这样不行啊,再多的家产也要坐吃山空。”
南湘承不以为然:“我有赚。”
“……”噎了一口,唐植决定换个切入点,“但是这些东西我们也吃不完,留给更有需要的人不是更好吗?”
小孩儿抬眼去看老板。
老板连忙摆手:“不不不,你们不需要就没人需要了。”
“嗯。”小孩儿微扬下巴,一副为做了好事的模样。
这理直气壮的,可把唐植气坏了。
正巧此时,一个小脚老太太牵着孙子打正门进来。孙子只有七八岁,欢快地冲在前头,叫道:“奶奶快点,我要那种巧克力味的雪糕,可好吃了。”
他还说不出那个雪糕的牌子,但认得包装,挣脱老太太就往冰柜跑,结果揭开柜门一看,整张脸都扭曲在一起,要哭不哭,显得特别委屈。
冰柜是空的,刚被南湘承扫荡一空。
唐植抓住时机数落小孩儿:“你看,这不就是有需要的人吗?”
小孩儿微昂着头,目光上移,以他的身高,根本看不到这一老一小。
唐植想把他的头拧下来。
孙子终于没能控制住失望,哇地哭出来:“呜呜呜,我存好久零花钱才够买一个的……”
越哭越伤心,眼泪像掉线的珠子,扑扑往下淌。
唐植听得一阵悲凄,而小孩儿依然视若无睹。
孙子越哭越大声,直把老太太哭得心里发慌,她找到老板,边比划边问:“同志,那个褐色包装的雪糕呢?”
相似包装的雪糕有好几种,老板也不知他说的哪种,不过东西已经进了南湘承的购物车,他就算知道是哪种,现在也没法卖给她。
小男孩踩着小凉鞋,巴嗒巴嗒地跑过来,头往购物车里一瞧,立刻分辨出来:“就是这个!”
他两眼睁得大大的,泪珠还在眼眶中打转,可怜兮兮地望着车边的南湘承:“哥哥,这个能让我一个吗?”
南湘承垂头看他,半晌,无情地:“不能。”
小男孩:“……”
一张粉嫩的小脸急得又要哭出来,他拼命吸着鼻子,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零钱:“我给钱,我不占你便宜。”
“……不。”态度强硬,毫不退让。
小男孩瘪下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老太太又气又恨,不停数落:“这么大个人了,跟小孩子抢什么,不就几个钱么,我们有的是……”
南湘承坚定地把所有雪糕搬上柜台,以眼神示意伙计,结账!
唐植哭笑不得,瞅着小男孩委屈兮兮的小脸,径自拿了一个给他。
南湘承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脸沉下来,脑门写满了不高兴。
唐植笑得肚子痛,待到结完账,俩人边往路边走,他边问:“干什么学鬼子进村,把人家店全部搬空?”
小孩儿跟他呕气,歪头不答。
唐植一个箭步蹿到小孩儿面前,迫使他不得不看着自己:“因为我们今天去了公墓,你觉得我心情不好,需要很多东西来哄?”
还是不答。
眼神却悄悄柔软。
唐植挠他下巴:“以后不许买这么多了。我没事。”
小孩儿别扭地避开他的手,一副威武不屈的样子。
唐植无奈,上前一步,继续挠:“我没有很难过,也不需要这些东西。我有你就够了。”
小孩儿定定望他。
他补充:“真的,我对天发誓,你是天底下最管用的良药。”
眼神终于化成一滩春水,南湘承几不可见地抿了抿唇,片刻,试图将手里的几个大塑料袋分一半给唐植。
“你自己买的东西,自己提。”唐植迅速背手,退后,死活不接。
南湘承干脆搂住他腰,强行将一半的东西分过去。
“小孩儿你耍赖。”
下一刻,空着的那只手被捉住,十指相扣。
原来是为了腾出一只手来牵他。
唐植哭笑不得:“这么喜欢牵手啊?”
“喜欢你。”
“……”
这猝不及防的撩人功夫!
唐植乐开花:“叫声老公来听听。”
“老婆。”
“老公!”
“嗯。”
“……”
绕着绕着,唐总把自己绕进去了,干脆膝盖一拐,将小孩儿抵在墙角,色厉内荏地:“再乱叫我就亲你,亲死你!”
小孩儿斜斜倚着墙,毫不惧怕,片刻主动凑过来,在他唇上叭唧一口。
唐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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