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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沿着河岸往回走,路上行人挤挤挨挨,李家兄弟在两边护着,杨镇在后面护着,四个女娘被围在中间。
大伙边走边看,只见河里各色河灯如同天河里的星光一般,璀璨耀眼。走到比较狭窄的东城门时,人忽然多了起来。李姝跟着姐妹们一起,左躲又闪,还是不妨被人推了一把。她忙拉着丽娘往一边躲,在转身的瞬间,李姝忽然愣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前面那个少年人,那是谁?
她老伴?不不,她老伴不是一脸褶子么?她儿子,不对,她死的时候,儿子也成了个油腻大叔。是了,那个少年郎,和她老伴年少时长的一模一样!
李姝和上辈子的丈夫是年少时的同学,虽然六七十年过去了,但当年陌上谁家年少的场景,她全部记在脑海里。夫妻相处一辈子,争争吵吵不断,李姝全靠回忆年少时的美好,才能每次在气到肝疼后又能原谅他。哪怕她后来得了老年健忘症,把老伴老了的样子忘记了,但她也从没忘记他年少时的样子。
电光火石之间,李姝把思绪从六七十年前拉到眼前。她把丽娘的手往豆娘手里一塞,像一只猴子一样瞬间蹿了出去。
在拥挤的人群中,李姝仗着自己年小体瘦,几个穿梭,就冲到了那个少年的面前。
赵世简和兄长赵世崇正一左一右护着妹妹在人群中艰难前行,正想拉着妹妹从边上的缝隙中走过去,冷不防被人拎住了衣领,差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他吃惊地低下头,发现一个身量刚到他肩膀的小女娘恶狠狠地盯着他。再看一眼她的脸,赵世简瞬间也呆若木鸡。
他看到了谁?这个小女娘,是他梦里面的那个小女娘吗?难道他现在在梦里?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还没等疼痛过去,对面的李姝又恶狠狠地问他:“你还记得我吗?”
李姝克制住了自己喊老伴的冲动,他喵了个咪的,自己的脸变了,他肯定不认得自己了,喊老伴会吓死人,保不齐第二天她就要被灌符灰水。
赵世简结结巴巴,“你,你,小娘子,你,你怎会在这里......”他感觉自己舌头在打结。
李姝继续盯着他,“你觉得我应该在哪里?你是谁?”
旁边的赵世崇觉得这个小女娘凶得不得了,立即上来解围,“这位小娘子,我二弟可是哪里冒犯你了?”
说话间,李家兄妹和杨家兄妹都急匆匆赶来了。李姝忽然跑了,一群人吓一跳,立即挤了过来。
李承业先开口,“三妹妹,发生了何事?”
李姝没有回答他,在听到对面少年郎的回答后,她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他忘记我了,他不记得我了,他还是那个他,他也不是那个他,我还是那个我,我却也不再是我。
老天就是这样玩她,让她们一个变了模样,一个没了记忆。
这个人,真的是她的老伴吗?若不是,为甚一模一样?若是,为甚什么都不记得了?
从老伴死,到她死,再加上这世的八年,李姝觉得自己等了太久,没想到却等来这么个操蛋的结局。
她老人家虽然皮厚心大,但也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李家兄妹大吃一惊,姝娘一向开朗,何曾见到她这样伤心过。李承祖是老大,立刻追问:“三妹妹,可是这人欺负你?”
李姝擦了擦眼泪,上辈子丰富的人生阅历让她很快冷静下来。她开始分析局势,首先,她得判断这个少年郎到底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她再次问他,“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
赵世简见她哭了后,更加手足无措,“我,我,这位小娘子,咱们应该是认识的。”
“你在哪里见过我?”李姝立刻追问。
“在......”赵世简说不出话了,他能说在梦里吗?别人会不会以为他发癔症?这样怎么说的清楚啊?赵世简觉得自己太难了,他为什么要做梦梦到一个陌生的女娘?还被小女娘拉过手,现在被人拎着领子质问,他到底要不要承认啊。
“小,小娘子,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你真不记得我是谁了?”李姝又开始哭了。
李家兄妹急得打转,“三妹妹,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
赵世简也急得不行,心一横,“小娘子,我记得你,我,我在一个地方见过你好多回,就是,就是忘了问你的名儿了。”
李姝抬头看他,“你真见过我?什么时候?是什么地方?”
赵世简又开始扭捏,“前几天才见过的,在,在......”看到周边一群人,他假装被李姝拉的站不稳,忽然低下头,对着李姝耳边说了三个字。
“在梦里。”
赵世简的声音很小,李姝捕捉到了。她瞬间觉得整个护城河里的花灯变得更加亮眼,对面少年郎的脸也更加可亲。
李姝擦了擦眼泪,放开了赵世简的衣领子,回头对李承祖和李承业说道:“大哥二哥,这个人刚才在人群里摸我,摸了好几回。”
李姝心想,对不起了老伴,为防止你又跑了,我只能先把你拴住。
赵世简瞬间眼睛瞪的老大,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承祖又抓起了他的衣领子,“好小子,吃了豹子胆了,你是谁家的?走,跟我去衙门见官!”
赵世崇听到李姝的话后,嘴巴立刻张得可以塞下个鸡蛋。二郎这个傻蛋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敢在人群里摸人家小女娘,了不得了,他要告诉阿爹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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