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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秋闱, 庄小郎中了举人, 京畿头名解元, 一下子轰动了赵家、李家和肖家。当初,谁能知道赵书良随手纳的一个妾带来的一个弟弟, 读书竟然这么有天分。
十四岁的庄小郎,如今不复当日刚入赵家门时的惶恐, 也没有了担忧姐姐受欺负时义愤填膺的小模样。整个人变得越发从容,解元加身后,他甚至不再避讳自己是赵家姨娘的弟弟。
赵书良非常高兴, 他的儿子文武双进士出生,如今养的这个小弟, 以后怕是比老二还要厉害。
赵家其他几房人都送来了贺礼, 不说他是姨娘的弟弟,只当自家养的亲戚家的孩子,如今这样有出息,谁不喜欢呢。赵家毕竟养了他这么多年,他也没有旁的亲人,只有这一个姐姐和外甥女, 把他的心暖热了,以后还不是和赵家亲。
赵书良本来预备办宴席的,庄小郎拦住了,说等以后中了进士再说吧。
洪姨娘彻底蔫了下来,她的一腔雄心壮志都付了东流水。庄姨娘有女儿,她肚子始终瘪瘪的。庄姨娘如今有个这样出息的弟弟, 她的兄弟?算了,甭说这辈子,八辈子怕也考不上个举人。
表哥并不另眼相待他,虽然一应的月钱和份例无人克扣,也没有太多旁的进项。
洪姨娘感觉自己此生怕是都要被庄姨娘压一头了,她越发自暴自弃,再也没有了争强好胜之心,每日吃吃喝喝,裁衣裳打首饰,怎么快活怎么过,也不再挑刺,偶尔还真心地逗嬛娘玩一玩。
洪姨娘二十多了,始终没个孩子,她怎能不想孩子。家里就嬛娘一个孩子,且她长得玉雪可爱,又乖巧,整日朝夕相处,洪姨娘也渐渐喜欢上了她,还时常给她做衣裳穿。庄姨娘见洪姨娘不像作假,慢慢地时常让嬛娘去西厢房玩。
小孩子眼睛纯真,你是不是真心对她,她看你一眼就知道,嬛娘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直率火辣的洪姨娘。赵书良是个疼孩子的,表妹如今知道心疼他的女儿,他投桃报李,也时常往洪家送些礼。
两个姨娘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庄小郎一中举,二人竟然又渐渐和好了。赵书良自然开心了,两个妾能和睦相处,他省了多少事情。
洪姨娘忽然间像开了窍一样懂事,赵书良渐渐也往她房里去,没成想三两个月一过去,她竟然也怀上了。
洪姨娘高兴地抱着嬛娘亲,“乖乖,都是你给姨娘带来的好运气。”
嬛娘忙拦着她,“姨娘仔细肚子里的小弟弟。”
洪姨娘开怀大笑,“乖乖,姨娘如今哪里还在乎是弟弟还是妹妹呢。”她一高兴,又给嬛娘做了身衣裳。
赵书良没想到自己这把年纪了,又要有孩子了,有些高兴,还有些臊得慌。最高兴的是老太太了,这个傻不愣登的侄女,这么多年连个蛋都不下,她都彻底死心了,没成想居然又怀上了。哼,老三你想甩开我洪家,怕是这辈子都别想。
庄小郎中举后,庄姨娘开始操心庄小郎的婚事。京畿解元,想说个官家小姐不难。但庄小郎无父母、无田产,一时半会怕是要靠老婆吃饭了。庄姨娘不想弟弟娶个高门小姐,一来高门小姐难伺候,二来,人家怕是会拿个庶女打发你。
赵家人也开始细数自家的亲戚,想把庄小郎这个潜力股扒拉回家。但又有些人担心他命太硬,怕他克妻。
郑氏听说后,蠢蠢欲动了两天,来找肖氏商量。
“弟妹,听说赵家那个小郎君中了举人了,还是解元呢。”
肖氏笑道,“可不就是,当日刚到赵家时,跟个小可怜似的。亲家仁义,供他读书,女婿也时常指点他功课。这孩子倒是个有天分的,小小年纪就中了解元。如今各家都在打听他的亲事呢,可惜他姐姐是个姨娘,倒不好出面。”
郑氏犹豫了半天,把心一横,对肖氏说道,“弟妹,今儿我来,想求你替我问一问赵亲家,瑞娘还没说人家呢。”
肖氏笑道,“大嫂一来,我就知道大嫂的意思了。别说大嫂,我也操心瑞娘的婚事呢。她都十五了,再不说人家,怕是难啊。”
肖氏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是,大嫂,这事儿大嫂别抱太大想头,瑞娘年纪比庄小郎大一岁呢,且还有她外家人作乱。”
郑氏恨的往地上呸了一口,“这起子小人,我早晚让她知道厉害。”
瑞娘长到十岁的时候,她那许久不上门的大舅父忽然来了,要给他家小儿子求娶瑞娘。郑氏气得亲手拿了扫把把他打了出去。
哪知郑老大异常无耻,到处说英娘临终前把瑞娘许给了他家小儿子。外甥女回舅舅家,亲上作亲,有何不可?定然是后娘作怪,见不得瑞娘好。
全娘虽然是个大气的,也让气得好几天没吃下饭,自此,瑞娘的婚事,她一句话不插嘴。
瑞娘哭了好几天,大舅这样说,她以后还怎么说人家。
果然,郑老大的臭嘴在外面一说,再没人来给瑞娘说亲。郑氏发誓,就是让瑞娘在家里做老姑娘,也不会把她嫁给她舅舅家的那起子无赖子!
这一拖,就拖了五年。瑞娘已经十五岁了,她自己已经死心了。不嫁人就不嫁人吧,在家里也挺好的,她整日陪着太阿奶说话晒太阳,给弟弟们做做针线。阿奶和阿爹都疼她,阿娘虽然不管她的婚事,日常生活上,从没克扣过她。家里就她一个女儿,下面两个弟弟都很敬重她这个大姐,瑞娘感觉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她自家不着急了,可郑氏急的两眼冒金星。瑞娘是她一手一脚带大的,她如何不希望瑞娘能有个好归宿。这回听说了庄小郎的事情,她心里又有了些想头。
一个姨娘的弟弟,若是能和主家奶奶的侄女配了婚,在家里也能更名正言顺一些。不管行不行,总要试一试。故而,今儿郑氏鼓足勇气来找肖氏。
听肖氏这样一说,郑氏泄了半口气,仍旧坚持道,“弟妹帮我问一问,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肖氏点头道好,又叹了口气,“大嫂还能为瑞娘操心,我如今想操心都操不了。三郎个冤家,过了年就跑了,这都多久了,就来过一封信。我说给他说亲,他连信都不回了。他都二十多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郑氏忙劝她,“弟妹莫急,等过两年他玩够了,回来考进士成婚,一气儿生几个儿子,什么都有了。有些人成亲早,但心性不定,有了好几个孩子了,还整日想着玩。三郎这正好是倒过来了,他一旦要成亲了,定会更有担当。”
妯娌两个相互安慰了一阵子,郑氏又回杨柳胡同去了。
肖氏夜里与李穆川说了此事,李穆川点头道,“娘子去问问也好。”
肖氏又犯了难,她该去赵家问谁呢?问老太太等人肯定是不行,听说赵家人也在打庄小郎的主意。亲家母不在了,难道我要去问庄姨娘?这也不合适啊。
最后,还是叶妈妈自告奋勇,往平康坊去了,打的由头就是给庆哥儿送东西。
庆哥儿和庄小郎都不在家,洪姨娘有孕,自然是庄姨娘和玉娘一起接待了她。叶妈妈是奴仆,一个姨娘接待她,很是给她脸面了。
叶妈妈人老成精,几句话就点名了来意,庄姨娘不置可否,玉娘倒是很赞同的样子。
玉娘知道庄小郎很介意自己尴尬的身份,若是能娶了瑞娘,他以后就是二奶奶的侄女婿,在这家里,越发名正言顺。
叶妈妈走后,玉娘问庄姨娘,“姨娘心里是如何想的?”
庄姨娘苦笑了一声,“我能如何想,还是要看老爷和大郎自己的意思。”
玉娘委婉地劝她,“姨娘不要灰心,长姐为母,小郎自来听姨娘的话。我倒是觉得,若是姨娘和小郎不想着攀高枝儿,这倒是门好亲。”
庄姨娘笑了笑,“二奶奶娘家的侄女,自然是不错的。”
庄小郎回来后听说此事,一口答应了。
庄姨娘被他的态度噎了一下,“大郎,你不再想想?”
庄小郎笑了,“姐姐,李大娘子生而丧母,跟我差不多。她婚事不顺,定然遭受了诸多坎坷,想来心性会愈加平和。若讨个娇怯怯的官家小姐,我可哄不好。”
庄姨娘笑着拍了他一下,“别胡说,你既然同意了,自己去跟老爷说。”
赵书良对这门亲也是赞同的,两个孩子都是苦命的孩子,凑到了一起,抱团取暖多好。至于什么克不克的话,都是狗屁,老子还是她们嘴里说的克妻呢!
听庄小郎答应了,赵书良笑道,“你既然同意了,我明儿让老大媳妇去跟亲家母说。只是,李家大娘子年纪不小了,怕是不能再等了。后头一应的六礼走的会比较快,说不得明年就要成亲了。”
庄小郎顿时有些脸红,“老爷,我,我还是先找份差事吧,总不能,总不能以后我们两个都让老爷养着。”
赵书良立刻骂道,“屁,你老实给我读书,回头给我考个状元回来。那姓杨的三元及第,多光彩。老二虽然文武双进士,但没考个状元,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足,你用心给我读书,再说找差事的话,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以后你就老实住家里,等你和李大娘子定亲了,你就是老二媳妇的侄女婿,谁敢再说一句闲话。老二每回写信来都说让你好生读书,家里难道一个月缺你挣回来的那几两银子?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等着做新郎官。”
庄小郎听他这样说,不再回嘴,拱手道,“那我就全凭老爷周全。”
赵书良笑眯眯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庆哥儿回来后,听说庄小郎要娶李家表姐,顿时也很高兴,笑道,“以后我可以叫你姐夫了。”
庆哥儿问了赵书良,听说庄小郎以后还住家里,当即拍出银票,让彤管去买了个一进小院子,写了庄小郎的名字,并把房契塞给他,“姐夫,这是我送给姐夫的新婚之礼。虽然以后住家里样样都好,姐夫有了自己的小宅子,也不用怕外头妇人的闲话。”
庄小郎笑着接下了,“为了不让我吃软饭,你和老爷都操碎了心。”
庆哥儿哈哈笑了,“咱们兄弟,不说那些客气话。”
郑氏听说这边答应了,顿时喜出望外。李承祖和全娘也很高兴,解元郎啊,以后进士跑不了的,起步就是七品官。
瑞娘终于苦尽甘来了。
瑞娘听说后,躲在房里偷偷哭了一场,张氏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去她房里,搂着她笑道,“小乖乖,这下子好了。以后跟着女婿一起住在你三姑妈家里,谁也说不出个不好了。你三姑妈性子最宽和,等闲小事,她从来不跟人计较。你又没有婆母,虽说有个大姑子,她是个妾,也不大会管你。家里给你陪上一份丰厚的嫁妆,你以后好生伺候你男人,两个人和和睦睦的,多好。”
郑氏和全娘一起,开始清点瑞娘的嫁妆。郑氏做主,给瑞娘陪一份丰厚的嫁妆。
这边正在热热闹闹地操办庄小郎和瑞娘的婚事,闽娘的消息送回了京城。
肖氏狠哭了一场,闽娘是她看着出生的,月子里是她亲手带的,如今说没就没了,她如何不心痛。她生了四个孩子,孙辈本来就不多,哪一个都是她的心头宝。
赵书良心里也很难过,这个孙女,出生的时候就艰难,小小年纪一路奔波去找她父亲,本想着从此她们一家团聚,没成想这一去竟成了永别。赵书良虽然没哭,却喝了好几天的酒。过了几天,他一个人去了吴氏的坟头。
“娘子,老二家的闽娘去找你去了,她还小呢,你定要看护好她。我以后多给你烧些纸钱,你们不用俭省 。”
吴氏去了十来年了,年年坟头添土,越来越高。自从赵世简给她请封了一品诰命,吴氏的坟墓规格更大了。赵书良烧过了纸,坐在一边,有些发愣。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阳阳的,他趴在坟头睡了一觉。起来后,感觉浑身都是力气。
“娘子,刚才是不是你来过了。我来的时候还恹恹的,这会子腿脚都有劲了。娘子,你的东西我都留着呢。等我以后死了,咱们葬在一起。你且别急着过奈何桥,一定要等我一起来。下辈子,咱们还做夫妻。”
赵书良看过了吴氏,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有娘子照顾闽娘,他再没有不放心的。
京城里最伤心的要数庆哥儿了,闽娘是他亲妹妹。妹妹出生的时候,他和外婆大娘一起守了好几天,月子里,阿娘伤了元气,他经常半夜跑过去看妹妹。从京城到福建,一路颠簸,小小的庆哥儿帮着李姝哄妹妹开心。他离开泉州的时候,妹妹还肉嘟嘟的,都能走稳了,还能哥哥哥哥地叫他。
忽然间告诉他妹妹没了,庆哥儿伤心地哭了。贤妃搂着他直安慰,“你妹妹是天上的仙子,王母娘娘让她提前归位了,她这会子正在瑶池边上吃仙桃呢。你阿爹阿娘定然很是伤心,你要好好的,你阿爹阿娘才能放心。”
贤妃是京城里唯一一个猜出闽娘死因的人,李姝在银票里夹了一张纸条,只让她盯着平家,不论老幼,有错就钉死!贤妃聪慧,三妹妹自来不是这样狠厉的人,除了孩子,她不会这样性情大变。
后来,赵世简陆陆续续派回来十几个拳脚功夫很不错又很机灵的护卫,扮作做家丁轮着跟着庆哥儿,以防不测。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过去了。洪姨娘生了个女儿,取名馨娘,老太太虽然不大满意,但总比没得生要好。嬛娘天天带着妹妹玩,两个姨娘关系越发好了。倒是赵书良有些不满,两个姨娘一说起话来都不理他了。
庆哥儿满了十岁了,不能再住在后宫里。四皇子也大了,景平帝不想让儿子们长于妇人之手,把儿子挪到了西五所,让大皇子带着一干弟弟们一起住在那里。虽说是住在一起,但各有各的院子。
庆哥儿又回平康坊住去了,他仍旧住东厢房,庄小郎住西厢房,正房空着。赵世简往家里拿的银子越来越多,家里一干吃穿用度也越来越大方。
庆哥儿仍旧要去上书房读书,好在平康坊离皇城不远,家里有马车,每日天还没亮,赵书良亲自送了庆哥儿到宫门口,然后自己晃荡着去衙门当差。
赵书良如今只任了个闲差,纯粹打发时间的。同僚们都捧着他,连上官们见了他也和颜悦色的。他每日去衙门就是找同僚们说闲话、吹大牛,有差事了他帮着跑跑腿,一整日就这样混过去了,然后等天黑了去宫门口接孙子,回家了逗两个女儿玩。偶尔赵世崇带着一家子过来一起吃个饭,日子快活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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