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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师傅心下有数, 这一眼看去就知道是这小子说了谎。
他摆出一副当家人的威严, 沉着声继续问:“真的?”
杨涛察觉他识破了, 却只能硬着头皮说:“对。”
项栾城站在老师傅面前, 不发声,只用那黑亮深邃的眼眸盯着老师傅。
他需要被相信。
可是没有,周老师傅私心还是更喜欢杨涛多一点,除了今天说的这个谎,没再犯过其他什么错误。
嘴甜能叫人,如果铺子只有这么一个人能继承,他十有□□是会选杨涛。
也不是说十七这小子不好, 开门做生意,总不能不讲话,板着个脸吓跑了不少新客户。
周老师傅掂量着在脑海里措辞,也不怕这周围的外人听去。
“那这事总得有个交代,铺子烧没了,这些布也都毁了。”
“你我师徒一场,钱我就不要你赔了,但我这店是留不住你了。”
“今晚就先再睡一晚, 明早起来自己收拾收拾就离开吧。”
老师傅也喜欢他, 可有了比较就总得有取舍,只能对不起他了。
站在身后的宋浅插不上嘴, 她既没有见到事情的发生,也不能干扰老人的选择与决断。
唯一说出口的“你说谎”,在大人们眼里显得有些胡闹。
董成梅扯过她, 叮嘱不要多管闲事。
她只能看着项栾城笔直的背一点点压下去,浸在阴影里。
老师傅说完就手背交叉别在身后,向后院走去。董成梅和宋大嫂收过老师傅的恩情,不好意思这时候走,也跟着去后院帮忙整理东西。
厅室只剩下他们三人,杨涛站在项栾城身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去后面了。
宋浅挪着步子到他身边,只是默默陪着他,没有安抚他,也没有去责骂杨涛的无情无义。
光的阴影下,模糊了面庞。
他突然抬头看她,细碎刘海下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伤痕,在右额角,三四厘米长,和小说中的描述一模一样。
原书里,项栾城在被逐出村子后的一次打架中被对方用树棍打了头,留下一个三四厘米长的伤疤,长年用刘海遮住,于此同时手指上也因为护头拉出一条口子。
因为处理不及时,又发了炎,夏天的时候皮肉溃烂,最后他用刀一下一下把腐肉刮了下来。
原本就阴狠的人,一勾手就能让人看出少了一块的疼痛。
她连忙拉起他的手,也有。
宋浅有些颓败的放下,她以为只要改变一点,哪怕是一小个环节,就会有一点不一样,除了自己的重生,一切都在按照小说的既定剧情发展。
哪怕走错一步,都会在下一个情节起伏中补上。
是意外,是惊吓。
更像是宿命,一点点告诉她,再怎么努力都是没有办法的。
一瞬间的窒息感压住了她,像是走在所有人既定命运的铁轨交叉点,在未来某一时刻将全部扑向她。
“十七,做个好人。”
最起码不要成为书中最后的项栾城。
宋浅感到无力,眼前的这一切让这句话显得太过苍白。
项栾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嗤之以鼻笑出了声。
好人?
就是这结果?
“我……”宋浅急切想要解释,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感动他的词汇和字眼。
原小说下面的评论里有人说,他脾气坏性格差,还好死了,不然祸害遗千年,不知道还要折腾多少人。
再下面纷纷留言表示赞同。
只有宋浅一个人默默喜欢他,喜欢作者很少提起的,还没有黑化时的少年。
项栾城挥手拍开了她的触碰,拉开距离,用眼神告诉她,不要靠近。
她偏不,向他进一步。
他后退,她再一步。
“十七,你相信我,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最起码我不是啊。”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生活的更好。”
“跨过这道坎,一切会明朗的。”
他的身子晃一下,不再动。
这个十几岁少年在她面前第一次展露脆弱,抛却冷漠与戒备。
他看向门外漆黑的夜,缓缓说:“好。”
这时,董成梅她俩刚好从后院回来,催促着宋浅回去了。
等第二天她再来,杨涛却说:“他昨天晚上就走了。”
“哦对了,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这件衣服他做了很久。”
说完,他从身后的匣子里拿出一叠米白色暗纹的布样,是一件连衣裙。
这个样式她在他耳边提到过几次,料子也是。
因为火灾,白色沾上了点点黑色。
不过洗一洗就好。
“那你为什么赖给十七?”
昨天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他拙劣的谎言,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去责怪他。
杨涛哑口无言,过了好久才说:“师傅留下我肯定有他的考虑,说明十七他根本不适合留在这里。”
“最后又没有赔钱,再换一家不就行了。”
他说的理直气壮,宋浅却气的心肺郁结。
小小的盐垛,她想找他都难,偌大一个县城,她根本无从下手。
那件白裙子也一直被挂在衣柜的最外面。
—
再见到项栾城是六月初三,她印象深刻。
记忆中阴郁的少年一改往日形象,跟在一群混混身后收保护费,到了一条街,抢劫一般东踢西撞。
她和宋天赐出来买盐,恰好那家店刚经历过一次暴行,那群人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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