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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能不忆江南（四）

“女子？”游思行愣怔了下.

“带进来吧！”德阳发话, 她心知那女子是谁.游思行这一走，此生再来这里已经很难, 若不趁着还没走为自己搏一把, 未来就不会有机会了.

来的自然是华裳.

她一袭秋袍, 敛着无边秋色.看向游思行的眼神凄凄楚楚.还未开口，泪便落了下来.

“大将军这就要走了吗？”

游思行看到华裳很是惊讶, 即便大将军不谙情事，也知她为何而来.

“华姑娘怎么来了？”毕竟是女子, 说话还是要温和一些.

华裳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包裹：“小女想去京城省亲，得知大将军要走, 便想着能不能与大将军同路？”

在场的人都明白, 华裳姑娘这一出凄苦的表情，去京城省亲是假，投奔大将军是真.

游思行看了眼德阳, 德阳面上云淡风轻, 似乎这与她毫无干系.

“此去山高路远, 因着有要务在身必须快马加鞭.恐怕不适宜带着华裳姑娘.”游思行婉言拒绝.

华裳表情顿了顿：“我不会给将军添麻烦.”

“抱歉了，华裳姑娘.”游思行这次拒绝十分直接.

“好.那我便一个人上路.将军后会有期.”她说完翻身上马骑到营地外, 下马等待.好一个后会有期，这个后会，怕就是一盏茶以后.

德阳哈哈大笑, 这个华裳，竟是比前世还要厉害几分.前世总是期期艾艾装可怜，这一世竟添了些雷霆手段！

游思行听到笑声回身看她, 她今日已换上一身戎装，头发一丝不苟高高束起，盔甲在身，更添几分英气.

一眼足够.游思行翻身上马，张元朗带着一小队人马紧随其后.

“后会有期.”话音刚落良驹便冲了出去，竟是这样走了！

德阳看着他挺阔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那是她爱了一生的人，那个人前世伤她那样深，这一世竟还是不忍看他离去.

游思行一口气跑出十里，在队伍的后面跟着华裳.他心里空落落的.顾先生说有些人情深缘浅，留在心里便好，他日若想起来，都是今日的好.顾先生说的对也不对，那女子至少给了顾先生一个香囊，只要他想起来就可以拿出来看.德阳什么都没给自己，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些伤人的话.

一声长嘶调转马头，以疾风之势跑回去.进了营地看到德阳还站在原地发呆，看他的马进来眼中似有欣喜.游思行不管那些，待良驹跑近俯下身把她抢上马，德阳抬头看到游思行的脸，紧紧绷着，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良驹疯了一般跑出营地！

到了一片林子，游思行把德阳放下马.

“将军这是...”不待德阳话说完，游思行的刀子已经出手，她紧紧盘着的发瞬间披散到肩上.她看着游思行攥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塞进随身带着的香囊.他的眼神看着她，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将军这是..”游思行的唇已经欺上来，堵住了她的.如疾风一般不留任何余地，堵住了德阳的呜咽，不许她有任何挣扎.

时间过的那么慢，又那么快.

“德阳.”游思行在她耳边轻轻呢喃，他的泪垂落在德阳的肩膀：“我深知此生我没有福气.他日你若想起我，只需记得今日我吻过你.像丈夫吻自己的妻子.你若从此不会想起我，那也无碍，我会记得今日我吻过我爱的德阳.”

他的手捧起德阳的脸，看着她濡湿的眼眸，是为他动过心的证据，于是又低下头去，绵长而温柔.

顾先生已骑着马追了过来，游思行最后看了一眼德阳，她的发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心口处，离他最近的地方.足够.

再会，德阳.

保重，德阳.

活着相见，德阳.

德阳看着游思行远去，她的唇还留着他的温度.她的泪始终没有流下来.即是选择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前世不相欠，今生不相见.

“走远了.”过了许久，顾儒之开口说道，游思行的马已消失不见.从此这个齐凉城、这条大齐的西线，就交给德阳守护了.

德阳回过身看顾儒之：“先生，你相信来生吗？”

“人活一世，若是指望来生，那真的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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