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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越觉得,自己根本不能和应泽沟通。
应泽越讲话,孟越就越心神不宁。
应泽嗓音温柔低沉,说:“我想明白了,你就在这里。”
雪下山岩是他,风中雪絮是他,天边薄云是他。
孟越就是这一方天地。
周遭空气是他,抚上应泽脸颊的微风是他。
应泽想了想,有点好笑,说:“这算什么?‘我在你身体里’?”
孟越:“……”不,只能是我在你身体里。
随着应泽这句话,他眼前的纸突然化作碎屑,随风而去。
林世雄等人继续往前。这回,他们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应泽已经掉队。
孟越到底以真身出现在应泽眼前。
他想好,自己一定要狠心说明白,自己体内灵气似乎愈发激荡不稳,隐隐有溢散趋势,仿佛又要跌落先前迈过的关卡。这样不好——
他看向应泽。
应泽穿了身蓝色冲锋衣,背后一片耀目的白。他这样子,实在谈不上从前的风度,连一张俊脸都被口罩和雪盲镜遮盖。可他看向孟越,眼里若有光辉。孟越的视线透过他脸上的遮挡,清晰瞧见应泽面孔,他毫不遮掩的惊喜直直冲向孟越眼睛。
孟越在这一刻觉得:大意了。
应泽对他影响太大。他早该知道。
如果应泽晚几天来,孟越兴许已经做出选择,沉睡在这座雪山。他或许不会醒来,或许会见证星球兴衰。可无论如何,那时候,应泽的尸骨已经成了一捧黄土。
可现在,山上风起,林世雄等人再度感觉到冷风刺骨,几乎要穿透几层衣服。在他们眼中,雇主仍然在队伍当中。
可事实上,应泽只在孟越眼前。
在应泽身后,依然留在原地不得动弹的刘辉惊恐万状。他听到灵眼在另一个维度吟咏,世间灵气再度出现波动。自己也受到滋养。
可刘辉不敢承受。
他无比恐惧,见孟越朝应泽走去。那人站在雪里,阳光照下来,穿透了孟越的身体。而应总裁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对着怎样的恐怖存在。
他只是轻轻叫了声:“孟越。”
孟越心情复杂。
他想到从前。在觉得“可是为啥呢么不能是应泽呢”的瞬间,他只觉得有一股汹涌潮水冲破自己心中牢牢筑起的堤坝。应泽将那堤坝击碎,于是他恍然觉得,自己也可以爱应泽。
到现在,他建立起了新的堤坝。应泽再度闯入,他甚至不用再做什么,孟越已经开始左右为难。
他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雪山在登山者不曾察觉的地方震动。
只要孟越不阻止这场本应到来的雪崩,一切就能回到原点。应泽或许会死在这里,或许会被搜救队救出。但他的生死与孟越没有关系。
孟越是四季更替,是日出日落,是雪山上飞扬大雪,是遥远天际落下的一滴雨。
唯独不是孟英哲与岑丽珠的儿子,不是应泽的男友,不是飞越计划的创始人,不是“候鸟”的策划者。
但这个时候,应泽看着他。
他摘下口罩,把雪盲镜随手拨下来,摇摇晃晃挂在下巴上。
他走近孟越。
他走近一步,孟越身上的灵气就溢出一些。
孟越想:我要阻止他,我必须阻止他——
可他没有动弹。
看应泽走到自己面前。
一点雪花飘来,恰好落上应泽睫毛。应泽眨了下眼睛,那点雪就成了水,衬得应泽眸色湿润。
他看着孟越,像是透过孟越,看到无数过往。从漫长暗恋,到日后相处。从甜蜜恩爱,到当下恩义两绝。
孟越的所有感情被消磨,可应泽的爱意还在。
孟越能听到应泽的心跳,如同无数个过往。他见应泽张口讲话,唇瓣微微张开,光是这一个画面,就能激起孟越无数联想。
而此刻,他听应泽问:“孟越。”
孟越回答:“哎,怎么了?”
话音出口,他骤然懊恼。
一定、一定不能让应泽继续说下去了!
他马上要从云端跌落。
对山脉的感知在减少,对云雨的掌控在消除,四散的灵气回归天地,孟越即将再度成为凡人。
林世雄等人已经很远、很远。他们成了雪色中几不可查的一点。
应泽问:“我可以……吻你吗?”
孟越一败涂地。
他闭上眼睛。
而应泽看他,必须承认:自己在忐忑。
时间拉回去年冬天,在嘉诚,小应总的办公室。晚上十点,孟越送饭给他,应泽一再拖时间,一直拖到十一点,终于拖不下去。
那个时候,他对未来无比忧虑。他担心一个结果,又有微不可查、自己都不愿相信的期待。
正如现在。
他问了与那天在办公室时一样的话。
孟越给了他一样的问答。
所以应泽想知道,下一句话,还会一样吗?
他见孟越闭眼,便下意识屏住呼吸。
很害怕。
应泽在其他事上,都可以自信,觉得自己能做好一切,从年幼时的种种学习,年少时的种种考验,再到后面进入嘉诚。
唯独在感情上,他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有什么期许。
他思绪飞起,已经想到自己回海城后,要怎么交代一切。最重要的,要怎么应对假孟越?应泽不得不考虑一种可能性:如果自己没办法让假孟越离开,那是否需要一直帮他欺瞒叔叔阿姨?这岂不是助纣为虐。
他想了很多。
然后听孟越问:“你要强吻?”
应泽蓦然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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