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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咳咳”,辛辣的药味呛的莲回直咳嗽,
琴夫人的双眼也被辛辣的雾气熏得泛红,看了眼咳嗽的莲回,说道,
“把口鼻掩上罢”,
莲回取出帕子遮住口鼻,这才好些了,嗫嚅道,
“其实,我身子骨好,不用喝药,伤势也快好了”,
“喝了药便好的快些,不许耍赖”,琴夫人神情微厉的说道,
莲回又觉得这种斥责里带着关切,不仅不生气,反而心中温暖,
她情不自禁的想着,琴夫人的相公、孩子该是何种模样呢?
能容忍琴夫人的冷面冷语的,想来她相公应是个温文儒雅的人,孩子必然也是乖巧玲珑,
幼时不肯喝药耍赖时,被琴夫人这般斥责,便会乖乖听话。
今夜银盘高挂天际,莲回玩着手里的草蚂蚱,不时望向琴夫人,
就见她垂眼望着药罐,手无意识的搅动着,心绪飘浮,不知在想什么。
夜色如墨,四周静谧,唯有虫鸣阵阵,月光如流水般倾泻着。
长发干了后,莲回也没挽起,任由披散在身后,透出几分纤弱和柔美。
她偏着头,乌黑眸子望向琴夫人,看着她煎药的动作熟稔,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和飘逸。
一粒小石子咕噜噜的滚到琴夫人脚边,似是把她从思绪里抽离出来,疑惑的望向莲回,
就见莲回朝她做了个鬼脸,龇牙咧嘴的。
琴夫人愣了瞬,没有露出笑意,也没有说话,
只是很快的继续低下头,若无其事的继续煎药。
莲回悄悄吐了吐舌头,恐怕琴夫人太过严肃正经,不喜这般玩笑,
故也不敢造次,老实的坐在树下。
说实话,琴夫人的出现,缓去了她心底不少难过的情绪,
至少她没有满心满眼都想着韶光。
她能从对韶光的失望里抽离出来,尽管会带着痛楚。
银月从树梢升到天际,又渐渐坠落,繁星闪烁着。
许久后,琴夫人才盛出一碗药,慢慢走到莲回身侧,递给了她。
月色倾泻在琴夫人的黑发和肩上,如覆上一层银霜,遮蔽了她垂着的脸,看不清神色。
莲回皱着眉正要接药碗,隔着帕子仍能闻到辛辣苦涩的药味,想接不想接的,就抬眼笑道,
“夫人后面想去何处?若是不嫌莲回累赘,不如同行可好?”。
莲回反正也不知要去哪里,倒不如跟着琴夫人一块。
琴夫人递出碗的手,顿了顿,没作声。
莲回知她是有所顾虑,想接过药碗,却发现被琴夫人紧紧拽在手里。
莲回疑惑的望向琴夫人,倒怕她觉得为难,出言解围道,
“莲回只是随口一提,夫人若是不便,就算了”。
琴夫人的手,被什么烫到似的,突然松开了,药碗一颠,药液洒了些到地上。
莲回奇怪的看了眼她,手伸出来,摊开手掌,笑眯眯的望着琴夫人。
琴夫人愣了愣,不同往常的心细周到,今晚的琴夫人,整个人都很奇怪,像是脑海里一直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莲回有点撒娇的提醒道,“夫人答应给莲回的蜜饯呢?”,
“喔”,琴夫人难的手忙脚乱,从衣襟里摸出一个锦盒,掏出一枚金澄澄的蜜饯,递给莲回。
莲回满意的接过蜜饯,这才端着药碗,饮了一大口。
在她仰头的瞬间,她看到琴夫人仓皇抬起的眼。
月色落在其中,清晰可看到眼底的复杂神情,有凝重、决绝,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歉意。
药液入口,辛辣苦涩,如火烧而过,沿着喉咙一路到腹,
可在辛辣苦涩过后,舌尖尝到了一丝似曾熟悉的味道。
浑身的气血开始凝滞,经络在撕裂,疼痛蔓延...
那是莲回喝过无数次的噬灵草、断脉藤、枯血草的味道...
药碗摔落在地,莲回神情惊愕,歇斯底里的喊着,“为什么?!”,
莲回吐出嘴里的药液,猛然抓住琴夫人的手腕,拉开衣袖,便看到雪白肌肤上,缠绕着的赤红莲花纹。
莲回震惊的睁大双眼,如碰到毒蛇似的松开她的手。
眼神怒不可遏,一脚踹开火堆,两手抱住滚烫的药罐,不顾双手灼出血泡,奋力举起,往地上砸去!
一阵风自身后吹过,吹得莲回披散的黑发乱舞着。
神压倾泻,顿时四周虚空制住。
莲回两脚踏空,药罐脱手而出,飘在半空,
一股褐色药液倾泻而下,落到凭空而出现的药碗里。
莲回奋力挣扎着,可仿佛被禁锢在虚空,无法动弹...
缓缓的,她的身子转过来,脖颈被牢牢制住,通红的双眼,怒睁着,望向眼前的人。
如银河剪裁出的银色锦袍,随风飘舞,衣袂拂过脚踝,银芒闪动,
黑发翻飞间,露出一双冰凉而狭长的双眼,强大的神压倾泻而至,把莲回压迫在地上,无法动弹。
“为什么..”,莲回哽着喉咙喊道,奋力挣扎,
纤阿左手轻易制住她的脖颈,手指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手里的药汤朝着嘴里灌去。
“为什么?!!!”,莲回拼命摇头,声音越发悲痛、疯癫,
只是饱含恨意和痛苦,如困兽般低低嘶吼着,“为什么?!!!!”。
褐色的药液沿着嘴边流到脸上,莲回胸前剧烈起伏着,被药液呛得连话也说不清楚,
只是不断喊着,为什...咕..么,
为什..咳咳..么!!!。
药液入腹,千刀万剐的疼痛升起。
莲回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满身狼藉,
通红的脸上是褐色的药液残渣,眸中布满血丝,还有滚动着的倔强泪水,
她趴在地上,双肩剧烈颤抖着,奋力的捶着地,压抑的呜咽声,低低响起。
纤阿站在原地,在宽大袍袖下的左手,还残留着莲回纤幼而脆弱的脖颈触感...
指尖轻颤,纤阿蜷缩着手,缩回衣袖,绷着脸,神情寂然的望着莲回。
片刻后,不发一言的转身而去。
长长的衣摆拖曳在地,仿佛银河流动着,流光溢彩,
很快就变成了一抹银芒,像是黑夜里坠落的星子;
初时,点亮夜幕,划出一道痕迹,
最终消失在漆黑的夜里,无影无踪。
莲回跪坐在地,头顶着地,蜷缩着,
手指咬在唇边,试图压抑住那脱口而出的悲痛。
体内的血仿佛在沸腾着,烧的干涸...
经络撕裂,蓄积的灵力被强大的毒性而销毁,
可这些都比不过莲回心里的痛,被欺骗、被背叛的痛。
两道流光划过天际,落在莲回不远处。
“方才的神压应是在此”,有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
莲回死死咬着手,把满腹辛酸委屈都咽了回去。
“莲回”,那清冷的声音响起时,就让莲回瞬间红了眼,
莲回顾不得狼狈,骤然起身,紧握着拳头,头也不回的往前跌撞走着,背对着身后的人。
“莲回!”,后面的人上前拉她的手,
“我和韶光师姐找了你十几日了,你怎么看到我们就走?!”。
莲回倔强的抿着唇,低着头,轻声道,“多谢关心,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挣了挣,可朔明不肯放,
莲回用力甩去,顿时眼前发黑,两腿一软,直直的倒了下去。
朔明一把抓住她,这才看到莲回仰起的脸,满是药渣和污渍,
脖颈、脸颊留着被人掐过的深红痕迹,不由脸上一愣,
怔然间,韶光上前抱起了莲回。
眼前的景物仿佛在旋转着,看不真切,唯有韶光清风霁月般的容颜,清晰的不容忽视,
莲回只觉得鼻酸委屈,为何她真心相付的人,都是在利用她,抛弃她?
章节目录 蚂蚱
“放开我”, 莲回哽咽道,
一滴雨点子落到莲回的眼皮上, 又是一滴落到她的脸上,
于是莲回的泪水, 便有了理由, 混着雨水, 夺眶而出,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关心”。
“朔明,要下雨了, 去凿出两间石室避雨”,韶光开口道,
她伸出微凉的手, 拂过莲回脸上滚烫的热泪,神情复杂。
“放..放..”,莲回强撑不住, 终是陷入黑暗里, 失去了意识。
她的手, 垂落在身侧, 衣襟微敞,里面的草蚂蚱, 早就不在原处。
在火堆旁,那只破旧的草蚂蚱,被烧毁了一半,
只剩下焦黑的头部, 还有两只残脚,破烂的躺在泥里,
眼睁睁的望着韶光抱着莲回离去的背影。
山雨来的又骤又疾,顿时狂风大作,乌云压顶,闷雷阵阵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师姐,我就在隔壁石室,有什么需要便可叫我”,
朔明看了眼躺在石床上的莲回,她的眉头紧紧皱着,脸色苍白,
脖颈和脸颊的红印子变得紫红淤青,看上去狰狞可怕,不知梦见了什么,浑身颤抖着。
朔明脱下外袍,轻轻的覆在莲回身上,脸色微凝,片刻后,方转身出去。
轰隆,一声惊雷响起,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在漆黑一片里,山影重重,树枝摇晃,不时有树被风吹得折断倒落。
唯有石室,能有一分静谧。
惊雷声响,莲回浑身颤了下,额上全是大颗的虚汗,紧闭着眼,神情痛苦,
韶光坐在她身侧,手背覆在她额上,时而滚烫,时而冰冷,
她的手指搭在脉上,秀眉微蹙,低声道,
“又是枯血草、噬灵草、断脉藤的毒在作怪”。
“娘”,“娘”,莲回呢喃道,手指胡乱摸着,
“蚂蚱呢?我的蚂蚱呢?”,
她的脸色潮红,浑身冒着虚汗,哽咽着,似个孩童般哭泣着,
“娘,孩儿的蚂蚱找不到了”。
她低低呜咽着,蜷缩着身子,
“孩儿疼,孩儿的身体也疼,心也疼”。
韶光蹙眉,手指灵光闪动,注入一缕灵力,试图缓解莲回的痛楚。
可灵力入体,瞬间就被噬灵草的毒性吞噬了,
莲回一把拽住她的手,死死的,“娘,别抛下孩儿!”。
韶光轻叹了口气,手背被莲回捏出了红印子。
莲回两只手的掌心都烫出了大泡,用力握着时,就磨破了,有血水渗出来。
“别动”,韶光捉住她的两只手腕,不许她用手乱抓,
莲回挣扎了下,挣脱不得,安稳了些,可又胡言乱语起来,
不时喊着纤阿,韶光的名字,
一时憎恨愤怒,一时又委屈心酸。
韶光听得她的胡乱呓语,知晓那日在玉清大殿的话,怕是被莲回听到了,故会不告而别。
她想了数百种莲回离开玉清府的原因,却没有想到,只是莲回对她伤心失望了。
洞外风急雨皱,韶光的话,低低的,也掩在了风雨声中。
“那日的话,并非出自我本意,只是当师尊问及时,骤然乱了心神,便随口答了,
言不由衷,一是不敬尊长,二是有愧于你”,
韶光脸色微赧,她素来不喜解释,做过就做过了,
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地此景,她便是想说出口。
莲回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听见没听见。
到第二日清晨时,皮开肉绽的掌心好了许多,脓水消散,唯有发皱的皮贴着,
莲回醒来的时候,望着阳光从洞口洒落,
韶光坐在身侧,垂着头,两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腕,鬓发散落一缕在脸侧。
莲回缩了缩手,韶光就醒了,皱着眉,轻声道,“别乱动”。
莲回垂下眼,闷声闷气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韶光没说话,摊开她的掌心,检查着伤势,从怀里摸出一罐圆盒子装着的白膏,
“霖清膏,可以缓解疼痛”,
韶光用手指挖出一块,轻轻抹在莲回掌心,仔细的拂过仍是红肿的掌心,皱着眉说道,
“怎么会弄成这样了?”。
莲回缩了缩手,想收回来,可韶光握住不放,又不敢动,
她一脸委屈的低着头,看着韶光的手,就像是羽毛拂过掌心,酥酥痒痒的,
韶光的骨节纤细,指若削葱,指甲盖儿是粉的,泛着光泽,真是极好看的手。
往日里,若得韶光的温柔以待,莲回必是心中感动,
可眼下,她却只觉得坐立难安,侧过脸,硬着声音说道,
“你不必待我好,我与万神山早已决裂”,
见韶光没作声,莲回轻声道,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你们赶到的时候,想必早就察觉到纤阿的神压了,
我的伤都是因她而起,我身上的毒,也是她所下,她恨透了我,万神山也容不下我”,
莲回长长的睫毛颤着,眼角泛起一抹红意,
“所以,你待我再好,也得不到神山的关照,也得不到回报”。
“嗯”,韶光应道,手里的动作没停,轻轻柔柔的拂过她的掌心,
白膏落到伤口,带来阵阵凉意,缓去疼痛。
不过这点疼痛,莲回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韶光的态度,
“你没听见吗?我说我跟万神山没有关系了”。
“听见了”,韶光应道,松开她一只手,捏住另外一只手掌,涂着药膏,叮嘱道,
“别沾水,以你痊愈的速度,今日差不多就能好全了,在那之前,别乱抓东西”。
莲回愣愣的望着韶光,神情不解而疑惑,“那...那..”,
“那什么那...”,韶光冷冷的看了眼她,取出一条柔软的绸带,缠住手掌,“别乱动”。
朔明在外面露出头来,喊道,“师姐,你要的草药采好了”,
韶光走出山洞,去打理草药,朔明看了看,走到山洞里,朝着莲回笑了笑,
“早晨采药时,看到野花开的烂漫,便摘了些”,
朔明从身后取出一捧野花,放在石桌上,两手勾了勾唇角,
“别皱着眉,开心些”。
“谢谢”,莲回点头应着,她的视线落在散在石床上的外袍,绑着绸带的手指了指,
“你穿上罢,我不冷”。
朔明拿起外袍,没穿,却铺在石床上,温润如玉的脸上笑道,
“铺着没那么凉,也软和点,你渴不渴,我去取点水来”。
莲回抿了抿微干的唇,说道,“谢谢”。
“别总老是谢谢的,咱们是同门弟子,理应相互照应,我是你师兄,更应照顾好你”,
朔明摸了摸头,转身要往外走,顿了顿,才又说道,
“这世上不都是坏人,好人,也挺多的”。
说毕,朔明就踏出山洞去,莲回愣了愣,垂着头,神情微黯。
朔明用巴掌大的茶壶取了水,递到莲回面前,她笨拙的想要手去握,
我,我,来喂,你吧”,朔明提起茶壶,送到莲回嘴边,把壶嘴往她嘴里送去。
莲回愣了愣,就见壶嘴凑过来,下意识就含住了壶嘴,
微粉的双唇抿着,小口的咽着水,朔明垂头看着她修长白皙的脖颈,
随着吞咽,喉咙鼓动着,一时就愣了神。
韶光正巧进来,就见朔明提着水壶站在床边,莲回微仰着头,张嘴喝水。
阳光洒过她碎碎的额发,挺翘的鼻梁,还有微薄的双唇,
韶光眉头皱了皱,从朔明手里接过茶壶,斥道,“哪有你这样喂人喝水的”。
韶光手掌摊开,现出一个白玉茶杯,把水倒在杯子里,送到莲回唇边,
“我,我,不渴了”,莲回侧过脸,婉拒道,
韶光的杯子执着的停在她唇边,
莲回抬眼看到韶光微冷的眼,抿了抿唇,只好上前饮了一口,
“都喝了,对身体好”,韶光说道,
莲回仰着脖颈,饮了大半,韶光这才罢休,说道,
“你好好躺着歇息,我煎一副药给你喝,朔明你不许去打扰她了”。
听到煎药,莲回脸色微变,“我不喝药”,
脖颈和脸上的淤痕都散了,手掌烫出的大泡都消了,唯有体内的毒性残存,但无药可解。
“你体内的枯血草等毒,虽不能解,但能抑制毒性,减缓痛楚”,韶光说道,
“这点痛楚,我能忍受”,莲回低声说道,
她的手掌习惯的摸向腰间,脸色大变,“我的草蚂蚱呢?”,
莲回一下就慌了,两手胡乱在身上摸着,
“朔明,你先出去”,韶光看到莲回在解腰带了,沉着脸把朔明打发出去,捉过她的手,
“莫要慌,慢慢找,定然在的”。
“明明放在衣襟里的”,莲回扯了扯衣襟,又摸了摸袖口,
她衣衫不整的四下翻看着,微敞的衣襟露出莹润的肌肤,滑落的袖口,
半截雪白小臂如脆生生的鲜藕。
“别乱动”,韶光见她缠着的绸带渗出血了,捉过她的手,
在她的腰腹处摸了两把,又沿着袖口细细摸索着,
“我昨日确实不曾见到此物”。
莲回立刻坐起身,“落在..落在昨日,那地方了,我要回去..找”,
她急急落榻,顾不得着鞋,赤足就往外跑去。
韶光一把揽过她的腰,纵身掠到半空,无奈道,“我带你过去”。
湖畔青石,湖水粼粼,景色怡美,可岸上确是一片狼藉,柴火焦黑,药罐打破,
大雨冲刷过后,一片泥泞潮湿。
莲回不顾赤足踩到泥里,泥水沾污了她的裙摆,四处寻着,神情焦急,
“草蚂蚱呢?”,
她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颓然站在原地,许久后,方才轻嗤了声,“真的找不到了...”。
“走罢”,莲回轻声说道,
“不找了?”,韶光见她这么快就放弃了,
“不找了”,莲回眺望着粼粼湖面,
“娘说过 ,有的东西丢了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草蚂蚱对莲回必然重要,她分明伤心极了,可眼底流露出一抹倔强,让人心疼。
韶光祭起小舟,让莲回上去,“那就回去罢”。
“回哪里去?”,莲回偏头看她,眸光里萦绕着淡淡的哀伤和迷惘,
微风吹过额发,拂过她的眼,柔弱又倔强,还有一缕落在她微启的唇边,沾在嘴角。
“先把伤养好再说罢”,韶光挪开视线,望着前方,小舟如流光掠去。
七日后,莲回掌心的血泡就痊愈的差不多了,体内的灵力驱散殆尽,
毒性也就安静的流淌在血液里,不再让她痛苦。
“师姐,我们答应师尊,办完事要尽快赶回去的”,朔明开口道,
“朔明,你先回玉清府,过几日我带着莲回回去”,韶光轻声说道,
“可是师尊..”,朔明为难的看了眼莲回。
章节目录 劝说
“一切有我担着”, 韶光望着蜷缩着身子, 熟睡过去的莲回,
“她对玉清府有大恩,师尊也不想让旁人觉得玉清府不讲情义罢”。
朔明面色犹豫, “大师姐如此要挟, 师尊会不高兴的”。
“师尊只是不想引起其他仙族门派的不满, 并非对莲回有偏见”,韶光柔声说道,
“何况, 她通过了弟子招募,便是玉清府的弟子, 名正言顺”。
“知道了”, 朔明应道,“能让莲回留下来,我心中也是欢喜的,
待回去后, 我便去请师伯向师尊说叨说叨”。
朔明眸光柔和的落在莲回身上, 轻声道,
“若不是听师姐说,我断料不到, 她看上去是个如此柔软和温和的人,竟有胆量敢以命去祭戮仙阵,救下我等性命”。
韶光没有作声,静静的望着莲回的身影, 嘴角微抿。
莲回醒来时,朔明已经走了,她便不得不直接面对着韶光,这让她很为难。
也不知在暗暗生韶光的气,还是对韶光的失望,
可是韶光偏偏又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让莲回兀自憋着一股劲,拳头也落到了棉花里。
“朔明都走了,你为何还不回玉清府?”,莲回硬着脖子说道,把玩着手里的一截木头,
“跟我回玉清府”,韶光轻声说道。
“我不去”,莲回早就换掉了玉清府弟子的服饰,“再也不回去!”。
韶光手指微捻,一缕白沙似的落在地面,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不多时就有蚂蚁围上来,一粒粒搬着白沙而走。
“白霜糖”,韶光看到很快蚂蚁就把白霜糖一抢而空,偏过头对着莲回说道,
“蚂蚁就似是你体内的毒药,不断搬空和吞噬着灵力”。
韶光的掌心缓缓倒出源源不绝的白霜糖,
“可当你的灵力源源不绝生成,甚至形成的速度,远远大于吞噬的速度时...”,
“那我依旧可以拥有灵力!”,莲回双眼一亮,
“不仅如此,我还可以不断积蓄灵力,直到远远超过吞噬之力”。
韶光掌心翻转,现出一枚仙玉,流光溢彩,泛着白芒。
她伸出手,把玉佩挂在莲回的腰上,
“这枚玉可以掩住你的气息,没有人会发现你是万神山的神”。
“什,什么,意思?”,韶光靠的有点近,
莲回低头就能看到她微垂的眼,卷翘的睫毛,如清风霜雪般的气息,打着旋儿,围绕着她。
韶光抬眼,清澈眸光里倒映出莲回无措的脸,
“回玉清府,修行灵力,你才能变的强大,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那枚玉坠在腰间晃着,点点流光洒落,韶光轻声说道,
“我会教你,毫无保留的教给你”。
莲回不知道,此刻韶光说的这些话,是她的真心话,还是她又一次的拉拢,
不可否认,听上去很让莲回动心。
“我再说一回,我跟万神山...”,莲回强调道,
韶光抿了抿唇,转身就往回走,
“我话还没说完呢?”,莲回追上去说道,
“我先说好了,就算你对我好,可是万神山...”。
“啰嗦”,韶光清斥道,“我答应师尊,此行要寻几样草药,你先随我寻到后,再回去罢”。
“好”,莲回应道,抬眼看了看她,想张嘴,被她清冷的眸光扫过,就闭上了嘴。
那些失望、不信任、伤心,莫名其妙的,就被韶光化解了。
两人落到一处山前,韶光取出一张羊皮图,仔细寻着地点,
莲回沉吟许久,突然问道,“我那日昏迷,迷迷糊糊的,似是听到你有说什么?”。
韶光抿了抿唇,低着头,“听错了罢”,
“隐约听到什么言不由衷”,莲回皱着眉,抬眼看她,
韶光的睫毛颤了下,有点羞恼道,“那你倒是听见还是没听见?”。
莲回见她隐隐动怒,疑惑的看她,慢慢说道,“就记得这四个字了”,
“没听见就算了”,韶光抬步朝崖边一处小径走去,脚步飞快,
“那,那,你到底说的是什么啊?”,
莲回提起裙角,跟在她后面走过去,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一旁跌去。
韶光转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眼皮直跳,
一个不会御剑的家伙,在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上,跑的欢快,真当自己不怕死吗?
对,她还真是不怕死,也死不了的。
韶光把莲回拉到身后,微凉的指腹拂过她莹润的肌肤,紧紧握住,嗔道,“别乱动”,
莲回见她握的紧,牵着自己在小径上走着,
一时恍惚,就仿佛看到小时的纤阿,梳着发髻,牵着手在前,奶声奶气的说道,
“纤阿牵着小回,别害怕”。
那夜的月很圆,纤阿和莲回贪玩,在万神山走丢了...
莲回抬手抹着眼泪,低声哭泣。
纤阿分明也很害怕,却走在最前面,拂过乱舞的流萤,指着天上的星星说道,
“阿娘说,跟着天上的星星走,就能找到她”。
一根腐朽的巨树,被虫子掏空了,横跨在溪流上..
纤阿牵着莲回,小心翼翼的走着,流萤散发着点点绿芒,虫鸣阵阵,
莲回走到最中间,被底下湍急的河流吓到了,不敢走,蹲在地上哭着要娘。
纤阿抱着莲回,低声说道,“小回莫怕,跟着纤阿,别松开纤阿的手,就能回家了”。
那时纤阿也是这样,走在最前面,小手紧紧握住莲回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天际的星子闪烁,流萤飞舞,跃下腐烂的大树,
远处神虚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莲回高兴的笑着,“纤阿,到家了!”。
纤阿稚嫩的脸上都是汗,眼睛弯弯的,紧紧的握着莲回的手,没有放开。
“在想什么?”,韶光的声音打断了莲回的思绪,
“底下可是万丈悬崖,你还能发呆”,她的声音隐含笑意,
莲回往下看了一眼,低声道,“我死不了”。
数百年前,纤阿也定然知道她死不了,可却那么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
时过境迁,纤阿早就变了样。
娘说过,人心会变的,嫉妒、贪婪、憎恶的各种欲望会充斥着人心,
如腐蚀树木的白蚁,外表看还是好好的,内心早就空了。
纤阿亦是如此,她的眉眼、她的模样,还是一如往常,
可她的心,早就冷了,坏了。
“你怎么老爱发呆?”,韶光转过身,离的很近,轻声问道,
莲回靠着山壁,微微往后仰着,
眼前的韶光,云淡风轻的韶光,竟然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
莲回澄澈的眸子里倒映出韶光的脸,有如垂望着寂静湖面的倒影,
直到眼波微动,泛起一缕涟漪,韶光抿唇,这才转身继续往前走,捉着她的手臂,
“不许胡思乱想,跟着我”。
白日采完草药,夜里两人对着火坐着,韶光烤了一条鱼递给莲回,
“我辟谷多年,于此事不精,你且试试”,
莲回见那鱼烤的焦黄,散发着阵阵香味,切开的鱼身洒着香料调味,咬了一口,外焦里嫩,
她少有沾荤腥,喜食灵果仙液,但此时吃起来,却也不觉荤膻,
只因那湖里灵气充裕,养出的鱼也是鲜美。
“对了”,韶光想起了什么,把一个小包袱扔给她,
莲回一看,正是她遗落的包袱,一脸疑惑的看向韶光,“怎么会在你这里?”。
火光跳跃在韶光的脸上,她拨着火堆,没有说话,
当日莲回不知所踪,她和朔明一路寻找过来。
搜寻三日,方在那处密林里,发现了一地的残肢断臂,满地血腥,散发出腐烂的恶臭,
还有不远处,散落在地上的包袱。
灵符吹得四处都是,仙果散落一地,其中,便有几颗灵渺果,躺在血泊污泥里。
韶光握紧了手,秀眉紧蹙,脸色难看的可怕,
在那一瞬间,克制冷静的她,几乎都忘了,莲回是不会死的神躯。
直到,朔明检查到三具腐烂的残骸都是男子,韶光才神情微松,
可找寻莲回的步伐,却愈发急促了。
“包袱洗干净了,还能用的灵符,都放在里面了”,韶光说道,
“只是灵果沾了污秽,我都扔掉了”。
莲回接过小包袱,道了声谢,便把当日的事讲给韶光听,
只是对纤阿救她的事一带而过。
韶光见到了她那日的伤心欲绝,知道必是受伤极深,便也没有追问,
只是无关痛痒的说了说白日里的无聊琐事。
韶光把一卷册子递给她,“这是玉清府的练气口诀,汲取天地灵气,开天门以采先天,闭低户以守胎息,天人合一,纳四方之灵气以归室,以养其身”,
“此虽玉清府寻常入门弟子修行之法,但对吸纳灵气有妙用,你且试试,若你有万神山更好的修行口诀,也可不必用”,
莲回取过册子细细读着,脸色愈发凝重,眉头不由皱起来,疑惑道,
“奇怪,此口诀跟缥缈口诀完全相反”,
她抬头看向韶光,“缥缈口诀讲的是,气散于气穴,沿气穴升至中脉,而后进入泥丸宫,自天心注入双眼...”。
“灵气注入天心,而后沉入泥丸,气蓄丹田”,韶光轻声道,
“此乃亘古之理,你这缥缈口诀有问题”。
章节目录 忌惮
“怪不得, 怪不得..”, 莲回眼中隐怒,
“怪不得不许我把缥缈口诀告知旁人;
怪不得我每每练习完口诀后,只觉浑身涨疼, 气血凝滞;
原来根本不是聚气决, 而是散气决”。
“她竟如此忌惮于你”, 韶光皱着眉,
三界只听闻纤阿自视甚高,孤傲淡漠, 就连四御圣帝也不放在眼里。
没想到,又是散气决, 又是下毒药, 她怎么会如此忌惮莲回?
韶光望着莲回,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三界传闻,月神之子诞生之时, 黑气漫天, 地龙觉醒, 海龙呼啸, 乃是崩天裂地之兆;
而天帝临终前,曾说过, 天帝、魔帝接替乃是天道注定;
天帝降临时,魔帝亦有重现之际。
纤阿一出生便有神格,霞光漫天,灵禽仙鹤齐飞, 乃有天帝之象,
莫非,莫非,韶光的双瞳骤缩,不敢置信的望着莲回。
能,能,让天帝、作为神族的纤阿忌惮的,
唯,唯有...同样,
也杀不死的,魔躯..
唯有神帝的神剑能杀死魔躯,可依旧杀不死魔气;
那是世间怨念的汇集,是以神帝才把魔气勉强封印在镇魔渊。
只待时机成熟,强大的魔气,便会选择最适合的魔躯,融为一体,成为出世的魔帝!
“你的脸色好难看”,莲回轻声说道,
她扬着唇,轻笑着,“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韶光没有作声,低着头,双眼掩在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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