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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江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话, 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带着血丝, 几乎称得上恶狠狠地看着于褚:“你跟我赌?我在里面下了成瘾药物, 一杯喝完, 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白越泽就在隔壁,也要赌?”
于褚转着那个昂贵的茶杯, 盯着他道:“你怕了。”
杜明江的目光下移,看着于褚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他刚才扭到了他的手腕,那里红了一大片, 刺在他的眼睛里。
茶已经有些冷的, 浅琥珀色的液体被晃动,热气冒得懒洋洋的。杜明江突然感到难以忍受的干涩,喉咙里好像被冻结了, 心脏在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怕了。
于褚还在看他, 那目光让他全身都在痛。
杜明江张张嘴, 这一次却没能发出声音来,好半响, 他靠进椅背里面,哑声问:“……赌什么?”
“这杯茶,”于褚拿手指摸着茶杯沿, “和青鸢。”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落针可闻的沉默,杜明江的指甲陷进了手心里,他像是被于褚掐住了气管, 鼓膜处响着咚咚地心跳声。
这是于褚给他开出来的毒.药,混进琼浆玉液里头,亲手送到他的嘴边。他就如同一个瘾头发作的酒鬼,闻着鼻尖的香味,哪怕知道喝下去便是五脏俱焚,却依然被喉间的渴意逼得低了头。
他是真的敢喝,还是只为诈他?
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还肯信他到这个地步?
杜明江喉结滚动,紧紧地握着手下的扶椅,握得手背上青筋绷起。他知道这是个左右必输的死局,却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了干涩的声音:“好。”
一字落地,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希望在他的脸上找到半点犹豫、怀疑或者悔意,而于褚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嘴角微微勾起,痛快利落地仰头把杯子里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喝得急了,有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顺着下巴,一路蜿蜒到锁骨以下。于褚被呛了一下,咳嗽着擦了擦嘴角,把空杯子倒扣起来摆在桌上,转头看向杜明江,道:“泡茶的手艺一般般,有些涩。”
杜明江心跳如雷,一股难以忍受的无奈和悲意涌到心头,他的整个胸腔都在痛,却硬是从剧痛里面渗出一点珍贵的甜来,甜得他眼角泛红。
他真的敢喝,杜明江想。事到如今,他居然还肯这样信他。
于褚又点了一根烟,烟抽到一半,没有晕倒,也没有口吐白沫。他转着手里的打火机,道:“里面有什么?”
“维生素片。”杜明江无力地笑起来,他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拿起杯子,把自己的那杯也喝了,喝出了一股苦涩,“那药我买了,进会议室之前,我把它换成了维生素片。”
他盯着他的脸,几乎是喃喃道,“于褚,你好狠。”
于褚收回目光,靠进椅子里,没再说话,只是埋头抽烟。他看上有些难过,沉默了好一会,开口道:“阿江,放过自己吧。”
“你才三十岁,前途似锦,我唯一的朋友,”于褚说,“我不想看你把自己毁了。”
杜明江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弯着腰闷声笑了起来。他抓着自己左胸处的衬衣,呼吸粗重,好似快喘不过气来了:“可是它不肯放过我,我真的累了,于褚,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于褚皱起眉,喝下去的茶堵在他喉咙间,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认识的杜明江永远理智、冷静、得体,哪怕最狼狈的时候也从未失过体面。这样的杜明江让他感到很陌生,却又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里早已熟知。
“还记得你去年生日时跟我说的话吗?你……”
话还未说完,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有人喊了一句“于总!”于褚止住话头,看了眼他跟杜明江身上的伤,站起身,刚想说等一下,突然有人一脚踹在了门上。
“嘭”地一声,门没有开,紧接着又是第二下。白越泽的声音传进来:“于褚,开门!”
于褚听那声音听得头皮一紧,忙掐灭了烟,胡乱整理头发和衣服,又转头去看杜明江。杜明江沉默地坐在椅子里,瞳孔里面一片黑沉沉的。
“我明天的飞机,”于褚说,“近期不会回来了。”
杜明江没说话,踹门的声音还在继续,混杂着乱七八糟地嘈杂声,于褚本想再说什么,突然外头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有人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群想拉又不敢拉的员工。
白越泽脸沉得快滴出水来,扯住于褚的手,把他拉进自己怀里,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拿手背碰了一下他脸上的伤:“他打你?”
于褚还没来得及说话,白越泽已经拉过一把椅子,朝着杜明江的方向大步跨了过去。于褚心一沉,跳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腰:“阿泽,别冲动,我们谈完了……你们还站着干什么?!”
身后那几个高管得了令,这才七手八脚地冲过去拉架,白越泽一下子被团团地围住,于褚挡在他的前面,两只手搂住他,一面亲他的脸颊一面劝道:“现在就走,马上走,诶,你弄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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