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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郁明还是被化学老师当众批评了,他没交作业。
第三天亦然,第四天连班主任老刘都发话了,说:“郁明,今天的数学课你都站教室后面去,昨天课堂小测验的试卷怎么不交?”
老刘对待好生和差生向来是两幅面孔,像郁明这种家境中等偏下,成绩又靠后的学生都是他的剔除对象,高二就会被剔除到文科班去。
十一中理科见长,对文科不太重视。
高三年级十三个班,只有一个文科班,其中有一部分尖子生,另外一部分是被各个班踢出来的后进分子。
郁明垂头丧气地往教室后边走。
他当然交了考卷,但小组收卷时从后往前传的过程中,不知道是谁把他的卷子抽掉了。
1班排座位是女生前,男生后,郁明坐在第六排,前面还有五个人,加上收卷的数学课代表,每个人都有作案可能。
郁明那狼狈样子让大家分外解气,有男生甚至打了个呼哨。
“无聊人尽做些无聊事!”郜山说,“那空白卷子你偷他干嘛呀?我建议同学们以后都看好钱包,有些人连一张纸都不放过,看见钱还不得两眼放光?”
有人接口:“哎哟,那些人碰过的钱我可不要花了,就算扶贫吧。”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老刘绝对听见了,但没管。
他如果是会管的那种教师,陈荏当年就不至于被逼到退学。陈荏没有从他身上获得一丝一毫的帮助,郁明也不会。
林雁行用余光看陈荏,见其脸上表情淡漠,仿佛与己无关,然而过了好久,突然对着老刘的方向翻出一个白眼来。
林雁行第一次发现有人能把白眼翻成这样,那寒星似的的黑眼珠与眼白残酷地一撞,转瞬即逝。
“……”
因为还在上课,林雁行维持着头看前方,把身子凑过去:“你不会把自己翻瞎么?”
陈荏从牙缝里说:“看黑板,别老看我。”
当天三节数学课,上午两节,下午一节数学自习,外加化学课罚站,郁明从上午站到了下午。
晚上回宿舍后他哭了,没几个人受过这种委屈。
陈荏一边泡脚一边说:“你哭个屁啊,我让你自己去交作业的呢?你要记住那高一1班的教室里坐的已经不是你同学了,都是你的仇敌,你眼前是刀山火海地雷阵,得硬着头皮趟过去。”
郁明抽噎:“你是我同学吗?”
“我是啊。”陈荏擦脚。
“你为什么帮我?不怕被我连累吗?”郁明说,“我军训的时候还……还诬赖过你。”
陈荏望着宿舍粉刷粗糙的天花板:“我那时候如果身边有个同学说说话,就算是像你这样废的,我也不至于……”
“哪……哪时候呀?”郁明问。
陈荏浅笑未答。
他说:“你要是不敢去教师办公室,作业我帮你交,反正我都跑习惯了。”
说着他坐到桌前,咬着笔头皱着眉头开始做管老师的卷子。今天他提前回宿舍了,此时距离熄灯还有半小时,来得及把选择和填空做完。
“陈荏,谢谢……”郁明在他身后说。
“不用。”陈荏埋头算题。
过了片刻,他听没有声响,转过身去见对方还在原地戳着,表情是一贯的有点木。
“陈荏,军训时那事,我向你再次道……道歉……”
“郁明。”陈荏用笔尖指着他,“你知道吗?我看人很准的。”
一个人在染缸里翻沉久了,不准也得准。
“你毛病挺多,但不是坏人。”陈荏说,“倘若这些天被欺负的人是我,你会帮我说话么?”
“我……?”郁明迟疑。
陈荏说:“你不会,你不敢,你多怂啊,但你真不是坏人。你至少不会想着法子使坏,不会带头欺负我,也不会落井下石,但有些人会。”
他笑:“所以别老问我为什么帮你,就当我是闲的。换了班上任何一个人遭受欺凌,只要我觉得他不坏,我也会帮。”
他戴上MP3耳机埋头做题。
MP3是林雁行的,那天他根本没拿回去,从此之后使用权就归了陈荏。陈荏还给他,他不收,说这MP3已经被自己淘汰了,谁要谁拿去听,他现在用他爸从美国带回来的iPod。
陈荏好久没听到这么怀旧的名称了,闷头笑了半晌。
林雁行当然不明白他为啥笑,每个礼拜还特别负责地帮他下载新歌,虽然对于陈荏来说都是老歌了。
陈荏有时候去管老师的电脑里下,林雁行还生气,还争宠,说管清华臭老土,一点音乐品味都没有。
第二天陈荏开始替郁明单独交作业,一次两次没人发现,一个礼拜后就有人回过味来了——郁明这是找了个帮手啊!
篮球训练时就有人问林雁行:“哎,林帅,你那同桌你也不管管,怎么就跟耗子精混一块儿了?也想钻耗子洞?就不嫌臭?”
林雁行眼皮子一挑:“你嘴巴放干净点儿,谁他妈钻耗子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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