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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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尉来过之后很快又走了,但石三水的心情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了。除了母亲之外,哥哥石大金是石三水最后的亲人了。

石三水的父亲去世得很早,在她的记忆中,一家人活得总是很艰难,饥饿、疾病、死亡、贫穷……他们一起在生活的边缘挣扎着,挣扎着。石大金是哥哥,身为长子,被生活磨砺出的身体很能扛重压,他执着地活下来,执着地让妹妹和母亲一起活了下来。

但人的执着与坚强是有限的。腿断了之后,石大金就变了。

过去的他虽然辛苦,但脸上还是能带上笑容的,或是为了一毛钱,或是为了多摘了一些野果……

把眼睛睁开,看向前方,咬着牙活下去。除此之外,像他们这样的穷人也没别的办法了。

但所有的坚强和执着在断腿面前也失去了言语失去了色彩。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找不到欺骗自己的借口了。

断腿的时间不算长,但对石大金来说,他或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都是折磨,连呼吸都是带着晦气的。

他很多次地想要死,也真的很多次地准备去死,但大概人都是那种怕死的动物,即便真的想死,也会有巧合或是力道,一次又一次地被救下,一次又一次地听着母亲和妹妹痛苦的哭声。

石大金放弃了自杀,但苦闷和愧疚郁结于胸,本来就不算壮实地人一下就瘦成了皮包骨。

“哥哥哥哥——”石三水强打着精神压抑着激动和感激的心情把店里的事情忙完后,她就以最快地速度冲回了家。

石三水正躺在床上编草席。

石家并不宽裕,虽然现在有了石三水的一份稳定收入,但是对这个负债累累的家庭来说,一个月三十多的工资并不能给这个家庭带来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年龄上说算不上年老的母亲瞧着便已经很年迈了,但是身为长子的他却只能靠着母亲和妹妹养着。除了多浪费一些钱外,他不能有其他的任何作用了。

石三水在尽力地想要减轻一点家庭的生活负担,但他能做的事情有限。除了编编草席这类简单不需要力气的手工活,他也做不了其他的。

“怎么了吗?”石大金是想挤出一个笑容来面对他的妹妹的,虽然明知道这种黑得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的环境里妹妹根本看不到他的笑容,但他也想竭尽所能地别让妹妹那么辛苦。

“你还记得我一直和你说的老板吗?他今天问我了!他说、他说——”石三水因为太过兴奋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石大金连忙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屋子里虽然黑暗,但是兄妹俩早就习惯了。不管是蜡烛、手电筒还是灯泡,都是这个家庭负担不起的“奢侈品”,从小在这个环境里长大的兄妹俩早早地就已经习惯了。

“慢点慢点,没人不让你说。”

石三水抓着石大金的手,被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几乎要嵌进石大金的手臂里,她的眼睛很亮,亮得哪怕是这样的夜晚,石大金也能看见一点她眼里的泪花。

“哥!我老板说,他想请你干兼职!”

石大金愣了住,久久没能缓过神。

这句话,从他残疾以后,就再也没有听过了。

心神不宁的石大金纠结了一个晚上,在自我怀疑的边缘失眠了一整个晚上,但最后还是被石三水拉着去了麻辣烫店里。

然后跟块木头似的没有任何意识地跟着石三水串了半个上午的签子。

时尉临近中午的时候过来看了一眼,没有说太多,只让石大金先干着。

石家穷,但正因为穷,不想再被人从卫生上瞧不起,所以即便是残疾的石大金,也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他的手很巧,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灵活地编着草席竹篾,所以串签子这种活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不仅如此,他的手里还十分地用“准头”,不管是菜还是肉,串串瞧着都差不多。

时尉只和石大金说了两句很普通的话就走了,但是石大金去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

甜点屋发展得不错,每日的营业额都保持在了一个比较稳定且高水平的数字。第二个月的时候,时尉又把招工启事贴了出去。

石三水见他又招工,心里有些忐忑,犹豫了大半个早上。

时尉瞧出来了,便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也、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就、就……”石三水吞吞吐吐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一咬牙将自己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了,“店长,您是不是对我的工作有点不太满意?您说!我一定改!真的!”

石三水对这份工作很珍惜,工资给得高,干的活不多,工作的地方也是干净明亮全是读书人来的地方,她心里不知道有多喜欢这份工作!

她家穷,一个寡母一个残疾的哥哥,以前没工作的时候母亲一人养着她和哥哥两个人,别提多辛苦了,五十多岁的人眼睛也不行了骨头也不好了,原本一米六的身体生生被压弯成了一米三,每次看到母亲背后隆起的大包,她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店长,要不、要不您就把工资再给我减一点吧,我一定好好干的!”石三水说着,就差点掉出的眼泪。这份工作给她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份好工作,而且是一份希望。

石三水没有文凭,小学只上到二年级就没再读了,厂里招工至少得是小学毕业的学历才行,只能是帮着那些单身的工人洗洗衣服。但这样的工作也是个抢手活,她和她娘个子矮力气小,既抢不过别人,也说不了好话让那些工人把衣服交给她们。

有活的时候能赚下一点钱,没活就只能坐吃山空。为了不饿死,她和她娘要拿着袋子走到郊区山上偷野菜。要是被人抓到了不仅野菜没了,还得被人骂一通。

哪怕只是一点也好,只是一点点都行,她不能放弃这份工作。她真的不想再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了,就算钱再少一半,不、四分之三都没有关系的!

“哈?”石三水话没说完,但时尉已经听懂意思了,“我没有要解雇你的意思啊。”

时尉坐了下来,然后招招手示意石三水坐到自己对面去。

石三水不安的绞着自己的手指,不敢。

于是时尉又站起来,半是按着让她坐到了椅子上,然后才坐下。

但即便是这样,石三水也是低着头一副紧张害怕的模样。

“三水啊,别紧张。我又不是西方那些压迫工人的资本家,咱们好好谈谈,好好聊聊。先说好,我绝对不开除你,也不会给你降低工资。”

听到这话,石三水立刻就抬起头感激地看了时尉一眼,眼里闪着泪花。

时尉被她这种眼神看得还怪不好意思的,低头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说:“招人这事呢,我早就想招了,但不是为了要开除谁。而是有两方面的考虑。”

“第一,我准备要再开一家店,也是甜品屋,现在店铺已经在装修了。但是人员是个问题。甜点这种东西,你是知道的哈,操作虽然不是多难,但要有熟练度,等店开了临时再招人是没有时间的。所以现在就要开始培养。第二呢,也是现在这家店确实有点忙不过来了。你和金杨都是勤快人,我知道。每天四五点就来了,我说七点就能下班了,每次你们就没在九点前回去过。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你也别担心会开除你和金杨,勤快人嘛,谁不喜欢呀。不仅不开除你们,我还准备给你们发奖金呢。”

“不、不、不用了!我——”石三水跟被椅子烫了屁股似的站了起来,眼里满是慌乱,着急得嘴都结巴了。

“要的要的要的。”时尉赶紧也站起来,安抚道,“冷静冷静冷静。我还有事呢。”

石三水听到时尉还有事没说完,又赶紧坐下,生怕耽误他的时间。

“其实今天你不找我,我也是要抽时间找你和金杨的。”时尉缓了缓,然后才说,“酸辣粉一个店,甜点屋一个店,加上还有马上就要新开的一个店,我一个人肯定是顾不过来的,所以我准备让你和金杨开始接手店长的活。”

石三水的表情更加慌乱了,身体微微前倾起身像是想要说什么样子。

时尉先一步开口:“你先别紧张,听我说下去。”

石三水又坐了回去,只是脸涨得通红,整个人看着也更加局促不安了。

“说是让你们接受店长的活,但实际上和现在的工作状态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在店内活动、员工还有各种细节上更留心罢了。真要说不同的话,就是工资和奖金上的不同了。现在的奖金是我看营业额的多少来给你们发的,比例比较小,升了店长之后,奖金也肯定会有变动,只不过会变多还是变少就得根据具体的情况来。”

“三水啊,你先别急着说你不行,你不会。我先问,有钱好吗?如果给你选择的话,你愿意回到半年前那样的生活吗?想要把生活过得更好吗?你让你母亲,让你哥哥,让你以后的孩子过什么样的生活呢?想好了、想清楚了,你再告诉我,你的想法。”

时尉问的这些问题,在问出来的那一瞬间,石三水的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店、店长!”石三水像个僵硬的石头一样,站起来的动作也是直挺挺的像个僵尸,但她的眼睛不再是懦弱且闪避的。虽然还有些胆怯,但已经能看着时尉的眼睛说话了,“我、我会更努力更努力工作的!我想试一试!”

时尉看到她这样,终于有些满意了,然后说:“行,那就再努力一下吧。你和金杨各有各的优点,你呢,是稳扎稳打认真肯干,但没金杨那么会来事儿,当店长和现在说一样也一样,说不一样,还是很不一样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服务要留得住人。这点你比金杨要差点。我准备这个月让金杨和你一人半个月当个代理店长,我看看营业额怎么样,好的话,那测验合格,等那边店开了就正式上任,要是营业额不好,那现在说再多打再多的包票都没用。”

“等一下我会找金杨谈,晚上抽签,看谁上半月谁下半月。”

金杨比石三水要开朗泼辣一些,但也对时尉要再招工的事有些不安,听到时尉的话,第一反应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显而易见地露出兴奋来。

时尉忙完“doux”的事情回到宿舍的时候,却不见路远之的身影。

“远之呢?他今天不是有课吗?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时尉边在门口将身上的雪抖掉边问。

“他好像有点事情,匆匆忙忙地就去邮局了,好像是有人找。”黄达先叼着馒头回道。

“邮局?”时尉解围巾的手一顿,算了算时间,在这个时间点匆忙找人,是路振宁的事情有变化吗?想到这里,时尉便把刚脱下的帽子和口罩拿上了。

“我出去一趟。”

路远之打完跨国电话出来,抬着眼看着灰蒙蒙的天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

谁会帮路振宁呢?或者说,谁有那个能力去帮路振宁呢?几百万米金的缺口,不是一下能弄得出来的,更不用说梅国的司法系统了,“人生地不熟”的七分之六个文盲路振宁也不可能自己脱身,有钱有权能帮他摆平这件事情的,路远之真的划不出范围。

怎么可能呢?路振宁怎么可能结交这样的朋友呢?

路老爷子的余晖还未散去,但这仅限于国内这一亩三分地,即便路老爷子有心想帮路振宁,但也只能想想罢了。

这种连路老爷子也办不到的事情,路振宁是拿什么来交换的呢?他的身上有这么大的价值吗?

正愣神着,路远之突然在脸上多了两坨热乎乎的东西。

“好冰。”时尉揉了揉路远之几乎能搓出冰来的脸蛋,脸上的表情有些生气,“出门都不做好保暖措施的吗?围巾帽子口罩一个都不带,你是想冻死啊!”

暖洋洋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冒出热气的围巾缠在了他的脖子上,头上一重,额前的头发也被帽子压得戳到了眼皮上。

“那你呢?”路远之抬眼看时尉。

时尉握着路远之的手哈了一口气,搓了拦下将冰块似的双手揣进了自己外套的大口袋里。

“我们再去买就好了嘛!”

路远之的手被时尉踹着,为了不走几步就绊倒,只能贴着他走,走了一段路后,路远之低声说道:“时尉,路振宁被保释了。”

时尉一愣,显然他也是不认为路振宁是能出得来的。

路远之低低地把得到的消息和时尉说了,说完后就低着头一副自闭的模样。

“怎么了?”时尉抬起他的下巴,趁着没人飞快地凑上去亲了一口,“保释就保释了吧,照着他平时的作风,迟早还要再进去。”

时尉迟疑了一下,然后问:“但……”

“把你那莫名其妙出现的愧疚感给丢掉。”时尉太了解路远之了,路远之什么都好,但就是太有原则太过心软,让人生气,但又让人心疼。

路远之被教得太好了,可他遇到的人,不值得他这样的温柔和善良。

“我不是对路振宁后悔,只是觉得,让爷爷奶奶折腾了,又是进医院又是吵架,连地球另一端都躲去了,失望痛心后悔,但最后也没把路振宁怎么样。”

时尉伸手揉了揉他的脸,温热的掌心干燥带着点粗糙,但是那样的令人安心,让路远之忍不住闭上眼睛蹭了一下。

“时尉,你别生气。”路远之小声的说道。

时尉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我干嘛生气!”但语气里明显就带着点火气。

路远之不说话,只是伸手抱住了他。

时尉侧头看着路远之白皙的脸蛋,胸口处淡淡的郁气很快又散了干净。

“我不是在气你。也不对,我就是在气你。”时尉抱着路远之低声说,“你的脾气太好了,责任感也太强,倒不是说这样不好,但远之,你还不能分清楚哪些责任是你要去承担哪些是你不需要关心的。”

路远之疑惑地看着时尉,有些不能理解。

时尉叹了一口气。

路远之从小生活的环境很复杂,但他太坚强,在自己和他人之间竖起了一座厚厚的墙,墙里是属于他的世界,墙外的一切与他都没有关系。

所以从这一层面来说,他又过分地单纯了。在他的墙内世界里,有的是姥爷曾经的教导,有的是对爷爷奶奶的眷恋和责任,有的是对时尉和他所认可的人的关注。至于其他的,全部被划在了不关心不关注的墙外世界。不在乎外界的看法,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诋毁和谩骂。

只要向着他认可的目标前进就可以了,只要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就可以了。

他的世界就是这么的简单而执着,但也正是这样,他将自己束缚住了。

“远之,我问你啊,路振宁被骗,你是骗了他的钱,还是让人去给他下套骗钱了?他贪心想要赚钱,是你让他和爷爷吵起来,是你让他害爷爷进医院的吗?爷爷奶奶伤心,是因为你做错了事情吗?”

路远之一副“你是傻了吗”的表情看着时尉:“怎么尽问些傻问题?”

“你看,你自己其实也知道的吧!路振宁做的事情,让他自己去负责就好了,你在这里瞎哀愁什么。不管是路振宁还是爷爷奶奶,只要你能问心无愧就行了啊。”路远之从头到尾做的,不过是创造了一个机会让路振宁听说了埃利亚这个人罢了。后面也只是给警方递了个消息,远程做了件好人好事。

“但是……”路远之看着时尉,认真的说道,“爷爷和奶奶,他们已经八十多了。”

没几年的日子了。

路远之不怕和路振宁撕破脸,也不在乎路振宁是不是会跪下悔过,失去的已经失去了,但至少现在,爷爷奶奶是他喂二的亲人了。

哪怕只是欺骗也好,哪怕只是虚假也好,他总是想给他们一个安稳的晚年的。

即便这样会让路振宁打成目的让他得意。

但是这又有什么呢?不过只是一点钱罢了。如果可以让二老开心一点不被烦心事困扰的话,再多给一些钱也是可以的。

路远之安静的看着时尉,黑色眼睛的情绪很单纯,满心满眼地都映着时尉的影子。

一股又涩又酸又胀的感觉涌上了喉咙,路远之的顾虑,时尉懂。他失去,很痛苦,很绝望,很眷恋,但是……模糊不清的记忆中,报纸角落里废弃的屋舍角落一闪而过,时尉的眼睛不可抑制地开始酸涩。

正因为失去过,他才不想再体会一次那样的滋味。

“远之……”时尉抱住路远之,有些低哑声音在路远之的耳边轻声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是他给出了难题,这种事情,果然还是他来做比较适合。对不起,远之,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路远之有些不明白时尉怎么就突然变了脸色,但还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是我不好,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说到底,还是我太弱小了。也太笨了,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才不是。”时尉压下翻涌出来的情绪,勉强挤出笑意,“我们这样互相道着歉,想想还真的有点傻。”用声音挤出笑意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微微扭曲的五官绝对不能让路远之看到,所以时尉趁着路远之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地吻了上去。

接吻要闭眼睛,时尉说过之后,路远之一直都很乖地从来没有违反过这条“规则”,所以也就没有看到时尉那种快要裂开的凶恶表情。

“时尉,你吃苦瓜了吗?”亲完两人慢吞吞地往学校回去的时候,路远之轻轻地问。

“没有啊,怎么了吗?”

路远之伸出舌尖,大着舌头说:“有点苦,你嘴巴里的。”

“这样啊,那应该是身体提醒我有点上火了,晚上我们回去炖梨汤喝吧。”

“为什么要喝梨汤?”

“喝好的,那种不加水炖出来的梨汤可香可甜了,汤是梨里面炖出来的,淡黄色的,喝进嘴里跟喝了蜜一样。我妈跟我说,那样最下火润肺了。”

“那直接吃梨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炖?”

时尉卡住了,他也不知道,但时妈妈每年就是这么给他和时纺炖的啊。梨要切成小块,端上蒸锅蒸熟了,喝完汤再吃肉。

“而且加热之后维生素C不是会被破坏掉吗?这样营养就更差了啊。”

“……”时尉、时尉也不知道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当他晚上两人还是喝上了梨汤,四个梨,一碗汤一锅的梨。路远之喝汤,剩下的梨肉五人每人几口就解决了。

但即便这样,第二天早上起来,路远之的嗓子就哑掉了。时尉一摸额头,有点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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