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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尉决定了要弄草莓园,很快也着手准备了起来。地有了,人手马上也可以安排得上,但技术这一块是个大麻烦。
草莓这时候还是个娇嫩玩意儿,好的品种要从r国那么进口购买,产量不高、易生病,尤其像这种大规模种植,稍有不注意就是感染扩散得全部都死光,所以草莓的价格才这么得贵。
时尉需要人才,需要专门管草莓种植业的技术型人才。
这和开甜点屋和开超市不一样,甜点屋和超市主要是在财务和账目上多留意,展示没有专门的管理者也是可以暂时过渡一下的。但种草莓不一样,从种子或是苗到土里的那一刻开始,就没得过度了,稍有不慎就是几百亩上千亩的病死。
趁着草莓种植园那边还在整地,时尉就开始着手找人了。
最先瞄准的,就是燕京农业大学里面的学生。虽然说是学生,但农大学生的大部分水平还是要远超社会上时尉可以找到的技术人员的。
这些年农学虽然不受重视,但是甭管你是中专大专本科重点,只要是个学校出来的都包分配,拿的是铁饭碗,这个时候给铁饭碗出来兼职的还不多,有大农场的技术人员愿意接受兼职,时尉肯定是乐意出钱的,但关键是农业这东西是不是今天看一眼,下个月再来看一眼那么简单的事情,每天土壤水分植株的测量调整都是必不可少的。
尤其是上千亩的地,光是抽样都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了。
所以还是得有常驻的技术人员。
所以时尉找上了他们班长。上分析课的时候他特意坐到了班长身边,趁着老师背过去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偷偷戳他。
他们分析课基本上是一节理论一节案例这样的上,上案例的时候一个个听得认真,上理论的时候眼皮就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了,尤其是这种早上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课。抬眼望去,不是在脑袋一点一点的犯困就是两眼无神地盯着某一个点在发呆。
“联谊会?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时尉他们班长是个有点文艺范儿的搞笑青年,性格好会来事,人脉也广。
“我准备在农大找点帮手。”时尉简明扼要地说。
“我帮你问问啊,好像文学社那和经贸有个约,经贸那些人你也知道,就爱热闹,我帮你问问有没有农大的过去。”班长也是很懂的。都大学的人了,慢慢的就要圆滑起来。
尤其是像燕京这一圈的大学,出去后基本上把有潜力的位置给包圆了,这种交际圈是很多人都想象不到的,所以稍微聪明点的,都要慢慢地多认识一些同校的外校的校友,指不定以后出去上头就是学长学姐,即便是平级的,也很多是同学的同学,把人际关系处理好,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时尉不是第一次找班长问这种事情了,他平时忙得厉害,不可能参加那么多的社团去专门发展自己的交际圈,但在这一方面,他也从来没落下,班里的活动,只要不是真抽不出空,他都会参加。校里校外的活动也参加了不少。
像是西点屋和超市的供货渠道,都是靠这种交际拿下来的。
到了大学这一级,尤其是现在这种物资条件,能上大学的穷孩子有,但更多的是家里富裕从小就注重这方面的高干家庭。比如时尉他们班的学生,不是厂长书记的儿子女儿,就是什么领导的孩子。
改革开放还没几年,物资管制虽然放开了很多,但还是需要批条子的。别的不说,像是蛋、奶、油这些都是贵重东西,时尉是找了一个家在内蒙的同学,让人帮忙在大厂采购的时候多收一些匀给他的。
不然不管是自己去牧民那里收还是走中间商,费事费钱不说,供应量和供应时间都不稳定。
超市的供货就更别提了,百分之八十的东西都是国营厂的,厂大欺人是真的,懒得理会时尉这点供货量也是真的,如果不是走学校同学的这些路子,想开超市,那还真的是挺痛苦的。
华国的超市,要在几年后的下岗潮来临、国营厂子接二连三的倒闭后,才开始慢慢进入人们的生活。毕竟有开超市想法的没渠道,有渠道的看不上小超市。
所以在这几年里,就是时尉快速发展的最好时期,趁着外国超市还未进军华国市场,趁着这块市场还没被开发过。
“时尉,你又说什么呢!回回都要在上课说,你下课再讲不行啊!”上面王老师一转头,就瞧见时尉扭着身子骚扰人家,又看班上一群要睡着的小崽子,决定今天发发脾气,让他们被吓得醒醒神。
“就几句话的事情。”时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认错态度十分良好,“我错了,老师,对不起。”
王老师看教室里的学生因为他的突然发作清醒了大半,有些不太满意地哼了一声:“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拿来做典型案例!”
时尉眼前一亮:“行啊,别下次了,老师我这节课就给你当案例吧。”
上了一个多学期王老师的课,老师学生大概什么脾性大家也摸得差不多了。王老师是学习请过来的特聘教师,因为之前的闹腾被耽搁了十多年,所以也没个什么职称资历什么的,但本事很过硬,眼光很毒辣。被他当案例,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反倒能得到不少好建议。
学经济的要把眼光放在至少十年后,所以开店啊这种事情在大众看来还是丢人的,但是在他们学校,反倒没什么人嫌弃,一个是对zz的敏感度,知道现在国家很重视经济发展这方面,二来自然是自我代入得非常好。
他们这个专业毕业后肯定是要走上面向经济建设的岗位的,一来不觉得时尉会把这种“小打小闹”当主业,二来也是觉得以后自己下面多些这样的案例挺好。毕竟现在都把经济建设情况放进年度的考核指标里去了。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王老师笑了笑然后又来了个更魔鬼的操作,“上次让你们做的市场调研报告这么样了?下周一就要交了,我这可就收到时尉一人的,抓紧时间抓紧时间啊!”
剩下一些顽固的半睁眼也清醒了,教室里响起了一阵哀嚎声。
倒不是学生们懒,不愿写作业,而是王老师不给范围,这种一点范围都没有的作业,反而让学生们选择困难症出来了。加上学生多少有点精益求精要做到最好的思想在里面,作业不就越写越多了嘛!
“行了行了,别嚎了,抓紧时间写吧。时尉,你记得下课来我办公室一下。”
同学们既同情又羡慕地看了时尉一眼,他的选题倒是简单,选的就是连锁便民店铺的市场发展趋势,结合点自身的现状,再问相关部门要点数据完善一下就可以了。
下课后,时尉跟着王老师到他的办公室,王老师拿着他的作业问他:“你最近好像有点急躁啊,我看你的市场分析,就结合了你自己的规划发展的吧?不嫌步子扯大了?”
时尉也无奈,他知道自己最近是有些急躁了,照理说现在的华国市场处在一个未被开发的状态,完全可以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来,但前有杜玉芳和她背后的势力不怀好意,后有路振宁变着法地想要给使绊子,时尉看着路远之越来越明显的那种极端的情绪,也放慢不了。
这种大概就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但是没办法改也不想改。
王老师对时尉还是很惜才的,头脑聪明,眼光长远但是很务实,没有大多年轻人身上的假大空。所以他对时尉也投了不少的关注,虽然最近有些急躁,但在他看来也是正常的,年轻人嘛。所以他也只是稍微提醒了一下。
“对了,找你来主要还是为了这个报告会,这是加国学者的访问交流,下星期要在我们学校的礼堂演讲,你和班长两人把事情安排好。”
“加国的学者啊,好的,我知道了。”
时尉和班长两人算是黄金搭档了,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所以时尉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照着以往的经验来就是了。
燕大作为华国的顶尖院校,每个月都是不少学者过来交流演讲的,这算是他们学校的隐藏福利之一吧。
班长去问了熟悉的人,确定聚会的有农大的学生,时尉便也跟着去了这次由文学社的牵头的“联谊会”,然后招到了两个大三和五个大一的农学生。意外之喜的是农大和r国的农学院有个交流会,学长甚至答应帮忙拿到尝试能不能拿到更好的草莓种子。
草莓园这边的琐事告一段落,时尉也松了一口气,然后将注意力转向学校的讲座。
王老师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一些简单的琐事,虽然是琐事,但事情也不少,班长是个负责的班长,时尉回回麻烦他的事情不少,所以也不好意思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他。
“抱歉抱歉。”时尉处理完超市那里的事情,急急忙忙跑来的时候班长早就忙活起来了。
班长对时尉的忙碌早就有所体会,班里翘课的不少,但是像时尉这么翘的还真不多。不过时尉成绩不错,老师那边不太追究,班长也从不跟个老妈子似的念叨。
只是偶尔还是会处于朋友的立场委婉地劝上几句的:“今年系里只给了六个出国的名额,我看轮到我们的时候,大概也多不了几个,时尉,你就不往那里考虑考虑?”
班长觉得时尉花在外面那些“小打小闹”上的时间太多了,他们现在是大一下半年,离大二没多少时间了,可以争上一争了。即便争不上,也可以在大三抢名额的时候增加一些资本。
社会风气如此,现在的主流观点还是西方什么都好,出国交换的名额年年都是要争破头的,所以想要大三大四甚至大二的时候就去抢名额,成绩和老师那边的眼熟度十分重要。
时尉不打算留学,甚至都不打算跟着学校的分配走,但他也不会傻到现在就把这些想法说出来,做一个同学眼里的怪胎又没有好处。
同学们虽然不觉得时尉开店弄私营是走资派是很丢人的事情,但也仅限于此了,心里多少还是不认同的。
时尉不准备改变他们的看法,也没准备把自己搞得跟异类似的。
“有是肯定有的,但也不是特别迫切,而且你想啊,等你们这群优秀的人都跑国外去了,毕业分配的时候,最好的不都给我了?”
班长有些无奈,但没再谈论这个话题。时尉和他虽然是朋友,但并不是黄达先几个那样交真心的哥们儿,两人还多少存在点竞争关系。班长成绩好,会来事儿,从一开始就奔着出国名额去的,时尉成绩虽然比他稍差一些,但也是排在专业前十的,而且他和老师的关系更好。
他虽然逃课,但是逃得有分寸,很多老师也不觉得逃课是罪无可赦的事情,大学生了,可以有选择的余地了,如果觉得这节课不重要、已经学不到更多了,那将时间花在更值得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这是没关系的,只要把成绩摆到他们面前就可以了。不然屁都不懂连及格都困难,还要逃课的,分分钟考虑劝退的事情没商量。
“行了,时尉,最后去通知一下流程就可以了。”班长联系好人,把和对方联系的事情交给了时尉。
时尉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五点了:“那晚上不和你吃了啊,我去玩宾馆就直接回去了。”
这次过来的学者是加国挺出名的一个经济学家,住的地方惯例是燕京最大的酒店,时尉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所以熟门熟路的过来站在房门口准备敲门。
“老师,那我——”
门突然被打开,时尉好悬没把手敲下去。
“啊,你是燕大的学生吧?是来确认流程了吗?我是阿法纳西老师的学生兼助手,材料交给我就是了。”开门的人也没想到这么巧,愣了一下笑着问道。
“是、是的。”时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来头,像是十分拘谨地把材料递过去。
“真是麻烦你了。”对面的人礼貌地邀请道,“要进来坐坐吗?老师这时候还没有休息。”
“不用了不用了。”时尉局促地摆摆手,“那个,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麻烦同学帮我把跟老师问一声好。”
“没关系的。再见。”
对面的人笑得虽然礼貌,但也仅限于礼貌,门很快就从时尉的面前关上。
酒店附近有一家味道很不错的砂锅店,既然来了这边,时尉是准备吃完晚饭再回去的,所以在来之前就让同学给路远之带了口信。
两人约在店里见面,时尉早到了一点,抱着杯水在那傻坐着。
“时尉,时尉,叫你呢!”路远之喊了几声他都没反应,便上手推了推他,“你是被冻傻掉了吗?”
“没呢。”时尉回过神问他,“帮你点了牛肉砂锅,可以吗?”
“可以的。”路远之在时尉对面坐下,拉下口罩喝了一口水,像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样,捧着有些滚烫的杯子一边捂手一边喝着暖身体,“是被谁刁难了吗?怎么一脸失魂落魄的。”
时尉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很明显吗?”
“反正我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路远之伸着指头在时尉眼下的乌青上揉了揉,带着手套的手指还有些粗糙,“时尉,你还说我不好好睡觉,你看你的黑眼圈都成什么样了。”
时尉抓着路远之的手揉了揉他的手指,很快恢复了正常:“模拟法庭怎么样?我听人说,你们院长可严格了。”
“还行吧,就是又多了几本书要背。”路远之他们院长人特别好说话,但却是一个被称为恶魔一般的存在,法学的学生排课是数一数二的少,但他们要背的书,也是数一数二的多,老师给的建议书目从来不是一张两张,他们也从来没有过什么XXX必读的一百本书,每个人记书名的本子一定是书包里最破最厚的那本,每天都有要被新写上去的书名,一百多斤的体重,却承担了几百斤的书本压力。
法律条文虽然不需要每一条都背得滚瓜烂熟,但他们刚学起的,虽然没有要求全部背下,但是老师上课提问可没有时间给翻书,要么承受死亡射线要么就私下努力。
时尉点的是三鲜砂锅,菌类、海鲜和蔬菜,路远之的是牛肉砂锅,除了牛筋牛肉还有蔬菜丝豆干丝之类的。
汤熬得很浓的骨头汤,粉丝很细但是很韧,吸饱了汤汁后很鲜很软带着淀粉的回甘,蔬菜丝带着点脆,海鲜虽然不是活的,但是还算是新鲜,嗦着软软的粉丝,吃着鲜嫩的虾和鱿鱼,再喝一口热乎乎的汤,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路远之的胃口好了很多,尤其冬天天冷热量消耗大,一口一口地吃了不少。
比脸还大的砂锅里剩得差不多有一半,虽然比时尉吃得少不少,但比一开始要好很多了。
“晚上想吃蛋糕吗?”夏天还未到来的燕京春天是除非过成球不然不好出门的寒冷,所以在这样的气温下,两人挤挤挨挨地走着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不想吃。”
“那就去买肉干好了。”时尉一下就做好了决定。
时尉最爱吃的那家买肉干的店离这有点远,不过时尉正好有事和路远之说,慢悠悠地晃过去正好。
“远之,你对你舅舅的孩子,还有印象吗?”春天的昼已经慢慢变得长了起来,但七点的燕京已经暗了下去,路口的灯光取代了太阳的照明。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路远之显然愣了一下。
“嗯……”时尉整理了一下语言才说,“今天,我见到了一个和你长得有七分像的男人。”
路远之停下了脚步:“很像吗?”
“嗯,很像。”时尉捧着路远之的脸又确认了一遍,然后说,“第一眼看过去,我还以为是长大后的你呢。”在酒店见到的那个人,时尉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差点要叫出路远之的名字,虽然那种气质、发型、身高、衣着都和路远之都有些明显不同,但那张脸,时尉太熟悉了。
毕竟是自己每天朝夕相对的人啊。
“你在哪里看到他的?”路远之拉着时尉的袖子低声问。
路远之舅舅余望不常回家,时尉也没见过他几面,但手里有舅舅的照片,加上爷爷奶奶也常说,外甥像舅,他跟余望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所以和时尉一样的,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那就是余慎之,那个比他大了四岁的,舅舅的孩子。
余家出事的时候路远之还很小,除了那些刻进心里骨子里都磨灭不掉的事情,很多路远之都不记得了。包括余慎之这个表哥。他只是隐隐记得小时候有个比他大的表格带着他玩,除此之外,连余慎之的名字都是从奶奶那里听来的。
杜玉芳出现的时候,他就想过余慎之是不是还活着,但随后又想到,即便活着那又怎么样呢?路远之不会原谅杜玉芳的。即便她是被人诱导的,但让余家家破的导火线还是她。
姥姥和姥爷因为她被安上了叛国的罪名含恨吊死在余家大门口,妈妈也因为她被拉去游街最后因为殴打导致内脏出血而亡。
人类会为亲近的人开脱,会无立场地偏向自己爱的人,这是人的本能。
路远之不觉得余慎之会因为早早就不记得的爷爷奶奶恨她的母亲,和他早就忘记的表弟一起对付他最爱的母亲。
知道余慎之还没死,路远之承认,他是有那么一闪而过的喜悦的,毕竟那是他在世上仅剩不多的亲人。
但是很快,他又想到,如果仅仅只是亲人,如果按照血缘就能判断感情和亲疏的话,那他和路振宁,大概是最亲近的了。毕竟,他的身上有路振宁的一半血。
所以啊,血缘什么的,还是代表不了什么。
“你在哪里看到他的?”路远之很冷静地问。
路远之压制唇角的弧度,显然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但时尉能明显感觉到路远之的心跳变快了一点。
“阿法纳西听过吗?”时尉伸手扯了扯路远之的脸,让他放松一点,“我是在阿法纳西的酒店房间见到他的,应该是阿法纳西教授带的研究生什么的。”
昨天时尉才和路远之说过,他今天要和班长一起筹备阿法纳西的讲座,所以路远之很快就把名字和人对上号了。
“那个加国的经济学家?”路远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是恍然大悟,“原来杜玉芳带着他跑到加国去了,难怪我让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他们的消息。”
“下个星期有阿法纳西的讲座,要不要去见他一面?”
“不用了。”路远之没有太多考虑,直截了当的说道,“反正也不可能成为什么关系好的表兄弟,费这个劲儿干嘛?”
“远之。”时尉双手掌心夹着路远之的脸蛋揉了揉,将他的五官揉得乱七八糟变了位,皮肤都带上了一点红晕才停下。
“你干嘛啊!”路远之有些难受,给了时尉一个不轻不重的肘击。
“我才要问你干嘛呢?又摆那副死人脸。不见就不见,只当他不存在不就好了?”路上人少,但还是有人的,时尉没亲他,但是将他按进自己的怀里抱了抱,“不高兴就生气,高兴就笑出来,反正,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的。”
“……”
“嗯。”路远之握紧了时尉的衣服。
买完牛肉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路远之说:“时尉,晚上去小洋楼住一晚吧。”
时尉愣了愣,然后笑着揉了揉路远之的黑发。
“小流氓。”
路远之红了脸,低着头将大半张脸埋进脖子下的高领外套里,好半晌才嘟囔着说:“那就回宿舍。”
“才不要。”时尉几乎是半拖着把他从店门口拉走的。
余慎之的事情就此揭过,路远之打电话给手下的人让他们改变方向,往加国那边调查。
余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在腐国留学,在欧洲各大国都做过点生意,虽然玩得大多是金融股票那一类。后来梅国崛起,余老爷子又和梅国人打过不少交道,反而是一直存在感不高但也是发达国家的加国,他就给忽略过去了。
虽然说,有余慎之和杜玉芳从华国偷渡处境后没去加国,而是后来到加国留学的可能,但也能从余慎之目前的身份下手去找线索。
杜玉芳这人看着没有聪明多少,但不知道是背后的护着还是因为被生存压力逼出来的能力,滑得跟条泥鳅似的,从杜玉芳出现到现在,路远之和时尉能掌握的,和她有关的消息,并不多。完完全全地处在了劣势。
如果假设杜玉芳一开始是去了加国,这么一来的话,也就能说得通她为什么没有从余老爷子的好友手上拿到那些“礼物”了。
余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有才有钱,阔气又豪爽,交朋友大方,为人仗义,惹事后断舍离也十分迅速,送了不少东西出去,而在余老爷子去死平反后,那些余老爷子的朋友们要么将余老爷子当年送出的东西又以“纪念”的名义转送给了路远之,要么就是以长辈的身份送他一些礼物。
因为余老爷子在加国没什么朋友,所以杜玉芳什么也没拿到,也没被接济过。
路远之是算过的,余望的工资和余老爷子余老太太的存款,总共加起来也不会一万,这个钱在当时的华国已经是大钱了,但带到国外去的发达国家去的话,只是一些废纸。
从杜玉芳见到路远之的那种愤恨和嫉妒来看,她和余慎之早年的生活不会太好过。
但是杜玉芳显然是没经历过那些。不然路远之早就能从余老爷子的朋友那里打听出她的消息了。
“不,远之。”听完路远之的猜测后,时尉沉默了一会儿,“远之,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杜玉芳没想过找人,而是根本就不会。”
“不会?”路远之疑惑地看着时尉,有些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杜玉芳是哪种除了老公孩子公婆其他一律不管的家庭主妇对吧?虽然没有看不起家庭主妇的意思,但余家是你姥爷当家,杜玉芳她你姥爷曾经有过哪些朋友吗?”
路远之的表情瞬间空白了,呆呆地看着时尉不知如何反应。
“你姥爷以前的朋友都有谁,连你都不清楚,杜玉芳就算是想要找靠山,大概也是想找但是不知道该找谁的吧。”
完全……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远之你还真是有够可爱的。”时尉在快要褪色的路远之的眼角亲了一口,将重新被洗得白嫩嫩的抱枕揽进怀里,“行了,不想她了。快睡吧。”
路远之挣扎了一下,但很快被时尉给镇压。
“我还不困。”路远之小声地说道。
“不困就把眼睛闭上,闭一会儿就困了。”时尉放低了声音轻声说道。
路远之说着不困,但刚运动完,身体一放松,被窝又暖又软,身边还有时尉抱着他,没过多久就挨着时尉睡熟了。
时尉摸黑在他脸上亲了两口。
余慎之啊……说实在,余慎之要比杜玉芳难对付多了。
不说心机智商头脑之类的话,单说余慎之本身代表着的,就是和杜玉芳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对父子情,路远之在路振宁身上已经没有了期待,但对余慎之和余望的父子情,他却不能多说什么。
余望是路远之敬爱的舅舅,崇拜着他长大的,余慎之,是他曾经有所期待的表哥,是舅舅的儿子。
虽然知道余慎之会站在杜玉芳那边,对余慎之“大义灭亲”的可能不抱任何期待,但知道并不代表就可以斩断。
尤其路远之成长的环境很复杂。
没有同伴没有朋友没有除爷爷奶奶以外的亲人爱护他。
因为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所以在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他将些许的期待寄托给了那个“无故消失”的表哥。
如果表哥在的话……他会帮我打跑你们的,如果表哥在的话……我就有可以一起玩的人了,如果表哥在的……
无意识的寄托在逐渐成熟后会慢慢舍弃,路远之就舍弃了一切的期待和寄托,但存在过的就是存在过的。
“慎之,远之,你们是兄弟,我们家不兴什么堂的表的那一套,你们都是我的宝贝。现在是好朋友,长大了就是好战友。不管是战场、商场还是什么地方,都是可以交付后背的好伙伴。”
余老爷子是个很矛盾的人,一边希望着他们能无忧无虑健康快乐的长大,一边又对他们严格要求,表兄弟俩是在余老爷子变脸似的强压下长大的。
因为怕姥爷(爷爷)、爱姥爷(爷爷),所以兄弟俩很少吵架,一般都是凑着脑袋悄摸摸地讨论着姥爷(爷爷)今天会是晴天还是打雷天。
那个时候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但那种无忧无虑的心情似乎还被身体好好地熟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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