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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弄巧成拙
中秋将至，如风堂更为忙碌了起来，因为马场的事而愧疚的人不止天展道一个，所以江天皓订购了五十盒月饼，打算谢罪，但在郑九元看来，这小子是在用钱累死他。
加上东西街的订单，一共被订购了一百五十盒，动用了如风堂全部人力，熬了两大宿，才做足够了数，就等着中秋这天，发放到各位金主家，如山高的月饼盒抱在郑九元手中，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艰难地走了两步，高声喊着让道，然而还没出院，忽觉手上一轻，视野也豁然开朗起来，转眼便瞧见了天展道的脸。
“送到哪儿？”
“江家，江家近一些，可以用走的，今天必须把所有订单送完，而东街阜仪的订单就有很大一半，所以马匹必须都往东街跑。”
今日一大早便特别忙碌，不仅是如风堂的月饼，百回乡也是生意大涨，晨钟刚过，鸽子便不断飞来，订单一波接一波，有时候生意好了也是种负累，就像现在手上的十盒月饼，就算是两个人送，也得来回江家好几趟才行。
郑九元叹口气，天展道离开那段时日，他天天往江家跑也不觉远，昨晚熬夜包装月饼，还未睡下，就要出门忙活，所以今儿个倒是半途就累了，好不容易到了江家，像是走了个征途，筋疲力尽。
江家今夜要祭月，一大早便是在准备安排，江家后院的假山下方是个池塘，中央有一个平台，其上已放好了供案，案几上瓜果香烛陈列，其祭果饼必圆，分瓜必牙错瓣刻之，呈莲花状，无一不归整，中间还放有木雕月姑，除了祭祀之外，上方凉亭处也设好了席桌和月光位，好在入夜之后，于月所出之方，向月供而拜，再焚月光纸，适时撤所供。
府上下人都各自忙碌着，江文昌也只得寒暄几句，便又去交代其他事由了，而平日爱拆台的江天皓，今日也忙着高悬灯笼，没空来斗嘴。
月饼是要放在祭台上的，池塘之中，通往祭台的石墩刚好十二个，上面雕刻了十二生肖，也刻上了十二地支，石墩间的跨度大小不一，都有所讲究，才能风水得当，而水溢生气，方能气向八和。
郑九元打着呵欠踩上石墩，因为抱着月饼，看不清脚下的路，他只得小心翼翼地数着前行，但许是太过困乏，数着数着，忽觉昏沉，满脑子想的只有家中软绵的床榻，正是因为这一分心，他没留意到脚下石墩跨度，一步出去给踩了个空，紧接着身子向池塘而倾倒，他下意识将手中月饼抛出，用力摆动手臂想要维持平衡，奈何石墩湿滑，单脚根本站立不住。
天展道在身后瞧见，立即纵身跃上前，稳稳接住了——
月饼。
而另一边的郑九元就顺势掉进了池塘之中，好在池水尚浅，这一跌落，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看着石墩上将月饼接得稳当的天展道，郑九元指着他想要出言责怪，但该怎么责怪呢？保护住了货物，没有亏损，难道不该表扬吗？他甚至想要起身鼓掌了。
没关系，不过是自己跌到池塘，衣服全部湿透了，屁股有点痛而已，没关系，还能保持微笑。
虽然成了落汤鸡，但本就是自己踩滑了脚，郑九元着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打算站起身，然而池塘底滑，还没站稳就又倒了下去，天展道两手抱着月饼，就如此呆滞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池塘中人再次滑到。
他本是想要接住郑九元的，但是月饼盒子在前方碍了视线，没捞到人，倒是把月饼给抱了个满怀。
风刮过，郑九元一身湿衣，甚是寒冷，他赶紧回去换了身干净衣裳，将想要关心的天展道给拒之门外，天展道自是有些自责，他本该将人接住的，却不知为何，再一次办事不利。
但这不过只是个开头，今儿个指不定是犯了太岁，天展道几乎把每一件事都给搞砸了，郑九元爬上云梯在屋檐挂灯笼时，他不慎撞倒梯子，害得郑九元踏空摔了下来，又在给他端饭时，不小心被桌角所绊，泼了郑九元一脸，还打翻了郑九元辛苦摆好的供果，让路过的郑九元恰好踩滑，摔了一屁股。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没有气概，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一见到郑九元就紧张不已，身体僵在原地不知所措，以至于办砸了那么多事儿，天展道越是想要弥补过失，就越是不停地犯错，一直恶性循环下去，反而作茧自缚，他觉得自己得了病，不然为何每当郑九元出现在眼前，心脏就猛烈地吵闹不堪，手脚都不听指挥？
王葛给郑九元上完药，出门便瞧见天展道守在外，那张一向冰冷的脸上，浮出一丝担忧与失落。
“他可有生我的气？”
“没有。”
“我并非故意为之。”
“公子并未放在心上，大人也不必太过介怀，若实在愧疚，好生道歉便是了。”
天展道半懂地点头，但今日中秋太忙，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道歉，郑九元也确实没空和他计较，忙碌完生意过后，如风堂内才简单地搭起了供案，虽没有江家如此精致的木雕月姑，但桌上月饼、柿子、菱角、花生样样齐全，众人朝着月升之处，各自默许心愿，繁忙了一整日，终是得闲赏月。
“柳举人许了什么愿？”
秦安好奇地凑近身旁，书生浅笑温言，“自是高中之愿。”
“秦安你怎得不问问我？”
庞六跻身到二人中间，特地隔开他们的距离，秦安嫌弃地瞥了眼，“你无非是想多吃点月饼。”
庞六得意地摇摇头，“错了。”
“那许了什么？”
“我希望你多吃些月饼，免得整天瘦不拉几的，风一吹就要倒，这样还怎么给如风堂送外卖？”
“我哪儿有你说的那么瘦弱？”
庞六拿起供案上的月饼就塞进了秦安的嘴里，两人又斗着嘴，大家也都开始食饼，望着天上明亮满月，好生热闹。
他们闲聊打闹着，没人注意到天展道已悄然靠近到郑九元身边，递过一个包裹严实的油纸，郑九元狐疑地打量了两眼，看不出个所以，今天遭了太多罪，他不敢轻易接过。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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