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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贴有防窥纸, 所以下一秒顾知寒看见的就只是灰蒙蒙的一片窗户了, 擦得干净的玻璃上些微能反映出他的身影——

一身洗的发白的旧校服, 在灰蓝色广阔的天空下显得单薄而又窘迫。

他强压下心底一点点蔓延开来的不满, 仍旧极具礼貌的跟同学说了声抱歉得先回教室上课，那个同学竟然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温和的点点头说下次有时间再讨论。

顾知寒应声说好，其实哪还有下次。

他刚刚就根本一点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是林放枝。

陆骁也喜欢林放枝, 他很早就看出来了。刚开始陆骁变着法儿让他和林放枝在一起的那会儿他就觉得不对劲, 平时出了名不爱管闲事的人, 连自己不考试不休息都要来替林放枝说话, 哪有对自己朋友谈恋爱找对象比自己的事儿还要上心的？

放在一般人身上尚且说不通, 更何况他陆骁那样性子冷硬的人？

直到那次篮球赛，总算让他明白过来了。

要不是林放枝找过来，他敢打赌, 陆骁肯定就答应了——用他不去打那次比赛，换林放枝告白“成功”。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很多人爱球如命的年纪，他们班那几个闹着玩玩儿的班主任不让打个球都像顶了天似的, 更何况那么重要的比赛, 哪有那么容易放弃？

可陆骁好像真能轻飘飘答应下来, 事实上只要别和“林放枝”这三个字扯上关系，他看什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样子。

最让他介怀的是陆骁看林放枝那个眼神，遮遮掩掩下边隐藏着的是多么热烈疯狂的感情……

别人或许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

可他顾知寒对察言观色有多敏感，几乎一下子就撞破了陆骁心里真正的想法——

你那样喜欢她, 又有什么用呢？

单方面付出自取其辱罢了……

顾知寒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心下早就隐隐把陆骁视作对立面的敌人。更没意识到，陆骁那样孤注一掷沉默寡言的在他看来几乎是单方面不计回报的疯狂喜欢，让他有多自惭形秽。

—

杨一鸣他小叔这事儿处理的妥帖，漂亮到滴水不漏。再加上顾满估计也没那个胆子和脸面再在学校里大肆宣扬，周围的同学没一个人知道那天发生的事。

而那个叫“凯子”的锡纸烫，从那天起就完完全全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一点儿痕迹都不剩。

陆骁没说，她也没问。

几个人就当这个人没出现过，再没提起他。

日子就这么平静如水的往前过着，只是林放枝又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发呆写作业，大把的事等着她做，长夜嘛，捱着也就过去了。

她掩饰的很好，早上醒来还是能笑眯眯吃个早餐出门，到了学校课间顺便和他们开个玩笑。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看着窗外不远处的橙黄色路灯，总是会想到那天晚上——

少年身影颀长，低着头倚着灯柱，倏一抬眼，长而翘的睫毛就好像能轻巧接住顶上的光芒，见她来微微上翘的眼角染了笑意，原本就微向上的弧度更弯成漂亮的弧度，眉眼精致，堪堪称得上一句举世无双了。

漫漫长夜，她想顾满是不是也是重生而来的事，更多时候，心里反反复复响起赵燃那一句话——“他喜欢你这事儿我早就看出来了。”

陆骁怎么会喜欢我呢？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林放枝在黑暗中辗转反侧，找了一千个理由来否定这件事情的可能性，越想越觉得在理。

陆骁看着淡薄，实则骨子里有多高傲没人比她更清楚了，那么一个眼高于顶的性子，看上她这么个糟糕的败家姑娘的可能性简直不是为零，几乎能都往负数上靠了。

林放枝对自己的定位如今很是清晰，充其量就是有张好看点的皮囊，说学习学习不行，说社交也提不起兴趣，她向来懒得学酒会上那一套虚伪迂回的东西，到后来连人情世故都得从头学，自己又没坚持下来什么兴趣爱好，光是说金玉在外，实际上证明没什么卵用。

要是还天真的以为这是什么值得一提的资本自视甚高的话，她林放枝简直就是又重新白活了一次。

……还不至于那么傻。

可算是庆幸期末考试快要来了，繁重的复习计划打消了林放枝整天东想西想的念头，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开始尽全力好好准备复习。

这学期期末考的成绩据说很有借鉴意义，所以周标健秉持着一贯认真负责的教学习惯，提出了一个华丽无比的教学计划。

之所以说华丽无比，是因为他给这个计划起了一个花哨而又绕口的浓浓周氏风格的名字——

“高二七班学习资源大开发精准扶‘贫’战略。”

“……”

赵燃拍拍林放枝的肩膀:“这啥意思？”

后者叹了口气，任重道远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回答:“一对一优补差活动。”

她皮笑肉不笑:“买一送一，血本大减价大清仓哦。”

“噫!”赵燃撇撇嘴，“前排那几位学霸要是补个习还不得一嘴巴子唾沫把我淹死绝对嫌弃我智商不够他们的250啊……”

班级里已经开始隐隐躁动，大多数人心里都有点清晰的意向，摩拳擦掌就等着周标健说出“自由选择”三个字一锤定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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