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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锣鼓声伴随一个清亮声悠悠传入耳中, 苏恨立时睁开眼, 打开马车上的小窗，那歌声愈发清楚起来, 将昏昏欲睡的睿王也一并吵了起来。

睿王靠过来：“什么声音？”

苏恨并不答话，只听着外面的歌声, 那声音初时平静无波，唱词也是在歌唱出身于山中身披薜荔的美貌女神。

睿王听了几句, 起了兴趣：“这是在祭祀山神？”

苏恨未答话。

“采三秀兮于山间, 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那歌声蓦然一转，委婉悠长起来, 温婉的美貌女神跃然于眼前：“山中人兮芳杜若, 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那边歌声稍歇，睿王又道：“这女神还有个情郎呢。”

他张着嘴还想再说, 被苏恨不耐地横了一眼，还不及出声，颈边一痛, 忽然发不出声来，愤懑地揪住苏恨，被他一瞪, 又悻悻撒手。

苏恨这才觉得耳根清净，继续听着那边又响起的祭祀乐歌。

那乐歌声音愈发近了，而且在原本的乐曲里又想起了密集的敲鼓声，曲调愈发激烈起来，歌者的声音也带上了无边的怒气，唱出了这首祭祀乐歌的曲末几句：“靁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乐歌声戛然而止。

苏恨听了个完全，才肯将睿王的哑穴解开。

睿王自然只在旁边碎碎念，生怕惹着这位是敌非友的苏公子不高兴，又将他点穴捆在车厢里。

不过睿王也打开了自己那边的小窗，外面仍有鼓乐之声，只是没了人在唱，他憋了一会还是憋不住，朝苏恨道：“那歌听上去是在唱女神因情郎失约而震怒，苏公子可知道甸溪女神的传说？”

甸溪山脉在尚国东北方向，是尚国与蛮族的边境，隔开了两边，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女神传说。

苏恨不答，睿王只当他这是默认了不知道，便张口说道：“传说中上古时人神共居，人间的帝王在甸溪山遇见了一名美女，欣然迎娶为后，后来天梯倒塌，所有神明都需前往天界，那位皇后才坦言不是人类，但也不愿与丈夫分离，便将神魂与甸溪山脉相连，成了甸溪女神，需要休养十八年才可回复人形，并与帝王约定到时再续前缘。”

苏恨以往只爱读经史子集，从不看那些精怪志异的杂书，然而此时他刚好听见了这首祭司的乐歌，对乐歌的词十分喜爱，便有心听睿王说下去。

睿王原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完了上面一段，就是怕被苏恨点上哑穴不许说，没想到苏恨竟然没阻止他，一时便有些得意，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然而甸溪女神十八年后重新幻化的人形竟然是个男子，帝王一瞧见便掉头跑了。”

苏恨一听便知晓这睿王故意耍弄自己，脸上顿时一黑。

睿王反应迅速，忙往后一缩，将自己抵在了车厢的最边上，他当然分不清人身上上百的穴位，但刚刚被戳了哪里还是记得的，捂着颈边哑穴叫道：“别别别，一个月，一个月内不能杀我。”

莫说刚才苏恨没有动杀心，便是有杀心，对着这样懦弱胆怯的人也难以拔出剑来。

真是用剑杀他都嫌弃脏了无幽的剑刃。

睿王没等来苏恨动手，没见着这人恼羞成怒的好看模样，莫名有些怅然若失，悻悻地松开手，端端正正坐好才将那后半段的故事说完：“原版的神话里记载，凡人寿终有限，人间的帝王失去妻子很快便撒手人寰，女神毫不知情，化为人形后一直苦等在甸溪山。”

祭祀的队伍越来越近，鼓乐之声几乎将睿王的声音盖过去，睿王便不再说，而是透过小窗往外瞧，洋洋洒洒的红色纸片如狂风卷落叶一般飞了个铺天盖地。

苏恨忽然脸色一变，伸手出去接住了一片红纸。

睿王疑惑地看过去，眸中忽然闪过惊诧之色，苏恨手中的纸张竟然是圆形方孔的纸钱模样，可谁家会在祭祀上撒纸钱，又哪里会有人用红纸来剪纸钱。

几人掀开车厢的门，门外盛一和红袖坐在一处，盛二在一旁骑着马，见他们出来，盛一也猜到是因为什么，便让开身子，让二人看见了外面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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