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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苏恨知晓自己的师父当年斩过无数江湖人的右臂, 他昔年在观侯村结庐读书之时，便被血如衣说过, 若他有朝一日带着无幽剑踏进江湖, 首先要面对的便是遍地的仇家。

是以刚看见元老板断了右手, 又听先前的镖师说他是个退隐的江湖人，便不由得怀疑起这人是否是仇家。

是或不是, 其实有个最直接的判断方式。

无幽剑忽然出鞘，众目睽睽之下, 苏恨将它放在了桌上，直白地看着元老板。

不论元老板如今口口声声如何的说是大虫所为, 若他的胳膊真是断在无幽剑下, 那必然无法继续保持着无动于衷的。

元老板眼神有些飘忽，却又离不开桌上的无幽剑，左手捏的嘎吱作响。

苏恨觉得已能确定八分了, 只待要直截了当地发问, 忽然孙得为上前, 眼中精光四射，啧啧地赞叹：“这可是把好剑啊。”

元老板也忽然送开左手, 看向苏恨：“苏少侠不要见怪，老夫虽然练的是外家功夫，但平日里却最爱收集名剑, 乍一见到如此好剑，不禁便有些失态了。”说话时，目光始终流连在无幽剑上, 喜爱之色溢于言表，若非无幽剑是把有主的剑，只怕都要拿在手上仔细端摩了。

苏恨又问道：“元老板不认识这把剑？”

元老板直起身，仔细回想，带着几分不确定道：“老夫也不能确定，这剑有些像是前朝那柄由天外奇石铸造而成的凶剑，不过听说那炳剑早已虽前朝覆灭而消失无踪了，若真是这把剑……”元老板长长舒出一口气：“若真是那把剑，老夫今日得以一见，当真是死而无憾了。”

元老板忽然踏前一步，问道：“不知贤侄可愿割爱，借剑与老夫一观？”为了看剑，竟是连称呼都改了。

苏恨拧眉，一时竟看不出来元老板说的是真话，还是装出来的，然而他此时若不将剑借出去，方才他抽剑出来的举动便显得毫无理由，只得道：“可以，不过此剑乃家师所赠。”

“贤侄放心，老夫就在此处。”

说罢，元老板拿起无幽剑，若是如今他双手健全，必然是要好好地摸一摸这千载难见的名剑的，只是他没了右手，只得一只手捉着剑柄，眼睛黏在了剑上，一寸寸细密地看。

然而无幽剑剑身狭窄，也只上下各有一条极细的血槽，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花纹，再是仔细地看也看不出来什么来。

孙得为不好意思地代他家老板向苏恨三人致歉，尤其是向苏恨道谢：“多谢少侠慷慨，我是自小与老板服侍老板的，老板幼年便是最是爱剑，他也有天赋，拜了名师，然而偏偏遇见那样的意外，没了右手如何还能拿剑，是以如今见到喜爱的名剑时总是难免欣喜若狂失了礼数，还望三位勿怪。”

苏恨只是对元老板是否是师父昔年留下的仇家有兴趣，如今无法确定，对这山羊胡子的大掌柜也无心搭理，只垂眸细想着元老板方才的举动。

睿王此时方才出来说话，对孙得为笑道：“大掌柜太客气了。”

孙得为怔了一下，大抵是虎威镖局在角城作威作福惯了，他作为大掌柜出外无人不是奉承讨好的，眼前这男子虽然穿着华贵不是平凡人家，但对自己说话时与其说是少年人的不卑不亢，不如说更像是天生高高在上之人展露出的平易近人。

孙得为有些不悦，然而自家老板还抱着人家的剑，他总不好先拉下脸，便微微直起腰，朝元老板道：“老板，我先去吩咐酒席准备客房。”

元老板此时对无幽剑正是爱不释手的时候，大手一挥，让孙得为好生准备。

苏恨却道：“元老板不必烦劳，我们马上便要走。”

元老板一楞：“这是为何？莫非三位少侠嫌老夫招待不周？”

苏恨忽然看向睿王。

睿王原本也是看着他的，不过是想看苏恨能说出什么样的理由，却没想到，苏恨竟然看向了自己。

不过睿王也是急智之人，立时接话道：“元老板招待周到，只是如今林镖头毕竟不在镖局，我们也不好多做打扰，况且……”睿王看向苏恨：“不敢隐瞒元老板，我们此行另有目的，不过经过了虎威镖局想起曾于林镖头口中得知元老板的卫封，便想进来拜见一番，实不好多做打扰。”

若这人只说是不敢打扰，元老板自然是要尽力留客的，然而虽只一句却也明说了他们三人还另有要事，这便不好阻拦了。

元老板与孙得为对视一眼，元老板握着无幽剑的左手愈发用力。

孙得为微微摇头，道：“今日天色已晚，眼见城门也要关了，三位少侠再出外寻住处也麻烦，不若在镖局留上一夜，也好让我们老板代林豹一尽地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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