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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大庆的城池大多过了申时后, 就会关上城门，角城也不例外。

城门合上的一炷香后, 昏黄的夕阳下, 一道人影凭空跃起, 他又不像是一个人，模糊的只能看出有着四肢脑袋, 可背上却有诡异一团凸起，像是一个人背着什么, 又像这不是一个人，他或许是只站起来的野兽, 但野兽却不会像他一样轻盈地从壕沟的上方掠过, 就像是一只鸟，又像是一个鬼魂。

然而都不是，既不是野兽, 也不是鸟, 更不可能是鬼魂, 他是个人，是苏恨背着惨死的周大虎夫妇, 掠过角城外的壕沟，又在官兵看不见的背后翻过了高耸的城墙。

他稳稳地落在了城墙里，没有惊动任何一人, 找了一个小店，点了一壶酒两盘小菜。

他在城外等到了关城门的时间，现在还要继续等, 等到彻底入了夜，等到宵禁后，要在城池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再去了结了某些人的性命。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今天的风儿有些呼啸，只等月亮挂出来，便该去杀人了。

苏恨孤单单坐在雅间里，一口冷酒入喉，想起了他上一次住在这样破败的酒店中，还是在京城，他高中状元的时候。

若是未曾发生过那些事，他如今或许就在京城做个清流文官，或是自请外放，他十有八九是会这么做的。

苏恨曾经所求的便是高中为官，却又与那些文人学子不同，他不是为了做个京城里的清高官儿，而是要去外头，哪怕只是个县令也才能为百姓除害谋福，只不过若他是个官，如今遇见的这个事就不是那么好处理了。

幕后之人既能招揽到元老板这样的江湖前辈，又能动用官兵封山随意杀人，更是在角城一手遮天，半点消息也没透露出去，这角城上下官员想比都或多或少参与其中，可谓动一发而牵全身，这样一个人若是从官场朝廷上来只怕拖上一年半载也未必能有寸功。

如今倒也好，只需要用手里的剑将一切不平之事斩断便可，只要他不被朝廷抓住，没被推上砍头台，便。

有时候，江湖的路子还是好用的。

有沉重的脚步声快速靠近，苏恨看向房门，扣门声响起，这家的小二在门外叫道：“客官，店里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少年说是认得您，您看要不要见一下？还是小的直接给您打发走？”

苏恨听到少年时已有三分猜测，应当是红袖从残天楼得了消息来找他，便起身随小二一同出去。

店内正中站着的果然是红袖，他身边站着一个一身素衣头戴斗笠的人，这人手中握着一柄剑，这人既不是薛如衣也不是盛一，苏恨却觉得他的身形有几分熟悉。

红袖许久不见苏恨，纵然风尘仆仆，依旧是眼睛亮亮的，脚步轻快地几步到了苏恨面前，半跪下，清脆地叫道：“主子，红袖把人给您带回来了。”

苏恨立刻看向那人，那人始终侧身垂首，不愿看向苏恨的样子。

小二见气氛有些不对，忙告了一声，赶紧退下去了。

苏恨让开路，带斗笠的人依旧局促着，苏恨微微叹了一口气：“进来吧，无论如何，我会听你的解释。”

那人颤抖了一下，终是抬脚走在了第一个。

红袖看向那人的视线比先前看向睿王时还要不善，被苏恨留在了屋外，安排他自去吃些东西，红袖鼓了鼓嘴，坐在了外头。

那人在屋内自然也见到了破旧脏臭的被子，经过了一天，被子上的尸臭愈发浓烈了，若非苏恨出手大方，他之前连酒楼的门都进不来，那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颤巍巍地回望苏恨，声音颤抖：“苏恨，他们，他们是睿……”

她的声音轻灵宛转如若莺啼。

苏恨听了十几年，实在是太过熟悉，他又不是个擅长装聋作哑的人，叫出了来人的名字：“芳儿。”

芳儿摘下了斗笠，总是柔顺地垂下的发丝被高高扎起，身上的衣裳也是朴素的素色男子装扮，曾经如珍珠般的皮肤带了些风霜击打的灰败，只不过她极美，即便如今这幅饱经风霜的模样依旧是姿容动人，令人见之不忘。

她看向苏恨的目光似泣非泣，百般的纠结都融在了这一双浅灰的眸子里。

苏恨垂眸：“那不是戚盛。”

芳儿听了这话，倏然松了一口气，贝齿轻咬下唇，往前踏了两步，她行动间少了三分少女的娇柔，倒是利落了许多，蓦然跪在苏恨身前，一个头磕在地上：“师兄，是我对不起你。”

若是苏恨出手，芳儿是连跪的机会都没有的，可苏恨这时就只是微微垂眸，看向匍匐在地上的少女，问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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