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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太阴教虽说是谈之色变的魔教, 但却地处青山绿水之处，苏恨与戚盛被安排的地方更是离着见教主那座大殿远之又远, 盛一盛二等人不知何时已被安排在这里了, 连城将他们安排妥当后便离开, 想来是直接去处理非英的事了。

苏恨坐在桌前，桌上摊开了一张纸, 红袖立在桌边给他研磨。

戚盛站在另一边，说道：“安宜轩的笔, 松湖川的墨，都是上好的东西。”

苏恨颔首, 这两家可说是尚国笔墨行中的翘楚, 且都是皇商，每年最好的笔与墨必然都是先送进京的，戚盛能认出来并不稀奇, 他坐在案桌前, 舔饱了笔, 行云流水般在纸上默书心法，红袖见此早已避开到一边, 唯独留下戚盛还站在苏恨身边，毫不避讳地随着苏恨笔尖所到之处缓缓移动视线。

戚盛不通武功，跟着读了两三行, 便觉得头昏脑涨，比起那些之乎者也的圣贤书还要难懂，摆了摆手, 不再看了，却拖了一张椅子坐在了苏恨身边。

苏恨写罢一页，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看了百无聊赖地依靠在身边盯着自己的戚盛，道：“你不必在此陪着我的。”

戚盛笑道：“旁处哪里有苏兄养眼？”

这话调戏得直白，苏恨却也习惯了，轻笑一声，说道：“那你便在我身边为我研磨？”

“也好。”戚盛也起身，磨了两下墨，忽然福至心灵，兴冲冲绕到另一边，从一叠空白的纸中拿出一张，直接在苏恨身边摊开来，又拿起一支笔。

苏恨奇道：“你要写什么？”

戚盛侧过头瞧他，满心满眼都是笑意，说道：“我不是要写，而是要画，都道良辰美景，虽然此时不算什么良辰，但眼前亦有如此美景，不入画岂不是可惜了？”

苏恨听戚盛将自己比作美景，也忍不住红了耳尖，道：“你真是。”

戚盛落下第一笔，尚看不出是画的哪里，闻言说道：“你不必管我，只管默心法去，等我画完了又不是不给你瞧。”

苏恨虽然觉得戚盛说话荒唐，但相处日久也算是习惯了，闻言便也没阻止戚盛，甚至心中对于戚盛所言所行生出几分喜意，便也收回心神，好生地默出这太阴教的心法。

武功心法不同与其他，只看太阴教历代教主只因这心法不得不为前朝皇室遗孤一脉所控，甚至还因心法不全接连早亡了两任教主，便可知这心法是决计不能出错的，哪怕只错一两个字，那也是性命攸关的事，饶是苏恨也不得不小心翼翼，仔细回想才落笔不说，待写完还要再仔细检查上几遍。

这并非是一日之功，苏恨不仅将心法默下，连带这些年从师父处学来的招式路数，包括他自己的一些体悟也都详尽地写下来了。

如此一来，苏恨与戚盛在这太阴教中一待便过了七八天的时光，每日并无外人前来，戚盛也每日与苏恨一起在案桌前画那一幅画，那画画的正是苏恨伏案，早两日便完成了，就挂在这间屋里，来往见着的人无一不赞一声惟妙惟肖，就连苏恨也不知戚盛竟然画的一手好丹青。

苏恨今日默完了一整本，正倚在案边检查最后一遍，戚盛坐在另一边看书，偶尔抬眸看一看苏恨，只觉得这几日是他这些年来过得最是舒心的日子，不必在父母兄弟面前小心翼翼地装模作样，只按着自己的心意而生活，身边又有互通心意的心上人相伴，当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然而这偷来的闲适安逸终究是结束的一天，连城破天荒地送来了一个女人，一身青衣，气质柔媚如兰，见着苏恨第一眼便双目一红，两行清泪而下，跪倒在苏恨脚边，神情戚戚，哭诉道：“苏公子，楼主，楼主她被推下万丈山崖，没，没……”她未说完，但意思已透露出来，怕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安宜轩的好笔断成了两截，跌落在地上，苏恨站起时又带动了木椅。

戚盛第一次见到苏恨如此慌乱的样子，他忙握住苏恨的手，站在他的身边，才惊觉苏恨的手掌格外的冰凉，他不曾有过什么好友，京城里的朋友大多不过是酒肉朋友，他也不敢信任任何一个外人，纵然知晓苏恨与薛如衣只是朋友，可每每听苏恨提起他们曾一起经历过的事，还是会生出一些嫉妒，既有对于苏恨对薛如衣全然的信任和亲近的醋意，也有对于二人相交至深的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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