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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苏恨看了看那死得荒唐凄凉的姑娘, 摇了摇头，看向了甲十三, 问道：“如衣现在在哪里？”

甲十三回道：“主人早年曾结识过一位蒲氏国人, 当日跳崖骗过那叛徒后, 主人便已去往蒲氏国，只命属下带话给苏公子。”甲十三抬头看向苏恨, 脸上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本来不想通知你的, 可是想想你都为了芳儿能追杀睿王，你若是得知我跳崖的事怕不是要杀进皇宫里效仿前人来个七进七出。”

戚盛又想起曾经苏恨说过哪怕是将他从皇宫里掳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个没忍住便笑出了声。

苏恨满目无奈, 不论是对已远在蒲氏国的薛如衣，还是近在咫尺的戚盛，好在甲十三的话还没说完, 及时打断了戚盛的笑声, 甲十三冷冰冰地继续说道：“另有一桩事, 因着你们俩结了秦晋之好，我想着无悔你不曾近过女色, 遑论龙阳之好，特意收罗了数本春宫，一道交由十三交付给你。”

甲十三转述完了戚盛的话, 抿唇，垂眸，道：“十三无能, 主人交托的春宫图册被太阴教教主毁了。”

此话一出，戚盛暗地里轻声呼出一口气，他无论体力还是武功都远不如苏恨，只靠着比苏恨多知道一些事还比苏恨脸皮厚才能时而占一占便宜，若是让苏恨也学到了什么，等到将来还不是自己多受罪，戚盛偷眼瞧了一眼苏恨，苏恨耳尖红着，眼神躲闪，还是那个端方的君子，更是放下心来。

甲十三完成了薛如衣的命令，本该是立刻去蒲氏国回到薛如衣身边，只是因为兰麝，他误入太阴教禁地被非英打成了重伤，此刻也下不得床，只得留在屋内养上几天的伤，苏恨得知了薛如衣甚好还有心思打趣他便也安心了，交代了一句让红袖将兰麝的尸体寻地安葬，便与戚盛携手先出了住了数日的小院。

不多会，红袖扛着兰麝的尸体出来，说来红袖跟在苏恨身边也有大半年，十几岁的孩子本就长得快，如今看上去和初见时的小鸡仔已很不相同，少说高了一个头，而兰麝却不过是个弱质女流，活着时便是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人，如今死了，成了冷冰冰的尸体，没了那股子气质风韵，不过是个不比孩子大多少的女人。

戚盛看着红袖扛着尸体出去，微微皱眉，他自然不知道兰麝临死前想着什么，只是他看着兰麝想到了自己，还有对外宣称暴毙实则中毒而死的太子哥哥，还有蹊跷地在大胜后死在营帐内的六哥，又想起了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的父皇。

戚盛对苏恨问道：“苏兄，你是否想去京城？”想了想，他又补充问道：“我与薛姑娘虽只一面之缘，但她好歹也是皇奶奶的徒弟，是否需要去告知她老人家？”

提起残夫人，苏恨眼神暗了下来，他幼年时的父母亲手将儿女与他人易子而食，他日日见着，小小年纪便已知人世险恶，之后只与寥寥数人交往，其中只有师父和残夫人是长辈，二人都曾悉心地照顾教养他长大，可如今，师父已故去，残夫人也变得陌生起来。

苏恨又想起了幼年的父母，那两张脸其实早已模糊，可是如今再想起来又是无比清晰的，他清晰地记得父亲每日劳作后回来会挨个地抱一抱亲一亲他们，也会在逢年过节时给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买糖块吃，但他同样清晰地记得父亲从母亲的怀里抢过了大姐塞给邻居，记得他从锅里乘出了邻居小妹妹的肉块和肉香十足的汤，逼着母亲喝下去。

如今的残夫人与父母何其相似，苏恨很理解为何薛如衣会去往蒲氏国那般远的地方。

苏恨默默地说道：“不必，阿盛，先生、残夫人她知晓一切。”

戚盛心中一凛，问道：“那所谓阿丑莫非，莫非是皇奶奶的人？”戚盛如此问道，看着苏恨颔首，便也知苏恨此时是为何而黯然，也想到了那位远走蒲氏国的薛姑娘，想来薛如衣才是他皇奶奶的真传弟子，却被皇奶奶当做弃子一般，若不是薛姑娘早有计算，只怕这一遭就不是远走，而是真的死了。

戚盛忽然笑出声，对苏恨道：“苏兄，我们和那姑娘何其相似。”

苏恨看向戚盛。

“你说她是个弃子，她是被薛姑娘放弃的。”戚盛若有所思：“薛姑娘又何尝不是一枚弃子，她是我皇奶奶的棋子。”戚盛歪头看着苏恨，眼神有些空洞：“我忽然想到，残天楼是皇奶奶创建的，想来我那些事如何也是瞒不过她老人家，不仅仅是我，还有太子哥哥，六哥，五哥，总是能抓着些蛛丝马迹。”

戚盛冷冷道：“我们也是弃子，是皇奶奶、父皇选择继承人的棋子。”

苏恨心中暗怨自己，不该在戚盛面前将薛如衣和残夫人之事默认，戚盛本就是个多思多虑的性格，也早看尽了那皇室之中的蝇营狗苟，可终究做不到冷眼以对，若是能做到便不会从京城中跑出来，也不会记得去祭拜六皇子，更不会一个人坐在城墙上一个人喝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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