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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戚盛并没有沉浸在哀痛中, 连戚煜都在撒了一场酒疯后再次隐匿在戚熠那边，他要恢复身份光明正大地走在京城的路上至少也要等到戚熠上位做了皇帝之后, 戚盛在第二日被叫进了皇宫, 毕竟他是宝丽妃的亲子, 宝丽妃的葬礼以及一应事务的处理都需有他的参与。

苏恨跟着戚盛进了宫，残夫人又让人来请了一次, 但是这一次来的并不是刘安。

苏恨问了一句：“刘安公公呢？”

来的是个小太监，闻言眼眶一瞬间红了一下, 可是他恭恭敬敬地垂着脑袋，苏恨看不见他瞬间红了的眼眶, 只能听见小太监说：“公公昨日告病还乡了。”

苏恨觉得有些奇怪, 正待要多问，那小太监首先小心翼翼地说道：“求苏公子不要让小人难做。”

戚盛此次是进宫来旁听那颗长生不老药的事，那颗药分了一半给他的母妃, 继而他的母妃便病倒亡故, 不论究竟是否是因这颗丹药, 还是他那位皇奶奶通过其他的途径，总之这个锅是给长生不老药背了, 也就是给献药的容美人和他那位最小的弟弟背了。

戚盛对苏恨道：“不必挂念我。”

苏恨想了想，对戚盛道：“照顾好自己。”

之后苏恨便跟着小太监去了残夫人的重安宫，上一次来时宫殿内还是很清净的, 这一次来远远便闻见了宫内熏着香，来来往往如云般的宫娥婢女，处处彰显着一朝太后的奢华贵重。

苏恨并不喜欢这样的奢华与贵重, 好在残夫人见他的地方还算是打扫的清爽利落，也并未熏那种厚重的香，清清淡淡的味道弥漫在殿内，残夫人虽然穿着华服，但见他时依旧是慈眉善目，坐在一桌精致的御膳点心前，朝苏恨招了招手，依旧让他坐在身边。

残夫人夹了一筷子鱼肉给苏恨，笑容满脸，也丝毫看不出她刚刚死了个儿媳妇的样子，残夫人道：“来尝一尝这鱼肉。”

苏恨依言吃了，道：“鱼肉软嫩，鲜香清爽。”

残夫人听了便十分开心了，打量着自己的十指，说道：“这是我亲手做的，可惜多年不做这些，都生疏了。”

苏恨垂眸，看见了残夫人十指上有些许伤口，想来说的生疏便是指久不下厨，此次下厨竟然弄出了伤，苏恨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只好干脆不说话。

残夫人看向他，问道：“这怕是你肯与我吃的最后一顿饭了，我才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这些菜有许多都是你师父当年爱吃的。”

苏恨却摇了摇头，对她道：“夫人，我如今已不想知晓那些事了。”

残夫人一时有些出神，对于苏恨如今对她的称呼只能苦笑一声，却并未提及，提起来不过是让两人都尴尬罢了，她只问道：“你当日为了知道那些事跟我闹了许久，我才肯在你从梅城归来后告诉你，往后你想来也不愿再进京来看我，今日若是不听，以后也就没机会了。”

苏恨问她：“即便知晓又能如何？师父临走之前未曾提过他年轻时的任何事，我自幼跟随在师父身边，也从未听师父提起过那人，只在最后，才与我说了一句这一生虽有遗憾并无后悔，师父都不恨他，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替师父恨一个人，所以不知道倒好。”

残夫人放下筷子，道：“倒也是很像你师父的作风，若是他不曾来到过京城该有多好，如今应当还活着，活得潇洒肆意，身边的才子美人想必也不会少。”

苏恨只听了，并未再答这句话。

苏恨如此，残夫人纵然怀念起了当年，也不好勉强小辈非要听她絮叨这些话，只抬手将酒壶放在了苏恨面前，说道：“我也并非有意与你絮叨这些，只是想到如今如衣离开了，你也不会再来见我，连刘安都告老还乡了，以后我便真的只是个深宫里的孤寡老人了。”

苏恨依旧不搭话，残夫人推了酒壶过来便给自己倒了酒。

“这酒是好酒，连我平日里也舍不得喝的。”残夫人又给苏恨夹了一筷子的菜，道：“你只管吃喝，小九那边我已派了人照应，不会让他吃亏的。”

苏恨便也只吃喝起来，说来这一桌菜其实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比不得皇宫里御厨的手艺，甚至也不如睿王府厨子做的精细，只不过是一些用料好的家常菜，苏恨却也吃的精细，他并非是无情之人，相反正是因为有情，才既为薛如衣与宝丽妃一事悲愤，又无法不顾念与残夫人的师徒之情。

苏恨与残夫人已再无更多的话可说，只是都知道这是两人会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便如同寻常一对长辈与子侄一般，一个温和慈祥，一个恭敬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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