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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索性今日是出不了城的, 至少也要等到晚上，苏恨便与戚盛跟着刘安进了屋内, 屋内装修简陋, 比不得皇宫里的雕梁画栋, 三人却谁也不曾在意。

小宁子端着茶水上来后，便被赶到了门外去待着。

刘安亲自给二人倒了茶水, 砸吧了两下嘴，思考了一下要从何处说起, 才缓缓开口：“当年，我才十三岁, 既没有读过书, 也没有习过武，混迹在市井里头，运气好能偷到些钱或是几个馒头, 运气不好或是前一天因为偷东西被打的狠了没法偷东西, 就只能去酒楼后门口等着人家抬泔水桶出来, 好摸一点剩菜剩饭吃。”

若是皇帝在此处怕也是要生气，他当时讲述时苏恨便不让他啰嗦着讲话, 刘安如此缓慢叙述，苏恨却不发一言了。

好在刘安也并未说太久他年轻时偷鸡摸狗的日子，转而说道：“我记得就是十三岁这一年, 京中又是科考的时间，可热闹了，比往年都要热闹, 因为京城里忽然有人卖押题，卖得不仅不贵，还给人家说若是没押中便退三倍的钱财，我在街头都听说了这件事，就好奇去看，还有人专门去找了那卖题的人。”

“那卖题的便是公子，那时他化名元阳，只比我大了两岁，才十五岁，去找公子的人就是先皇。”

刘安叹了一口气：“若是没这么张扬就好了，或是先皇没去找也就好了。”

“先皇那时还是皇子，不过是听了公子的名声才好奇想要见一见，先皇那时已是二十七岁了，他们差了将近十二岁，却没想到这一见，依旧是一见如故，甚至在消息走漏官府来抓公子的时候，还是先皇带着公子跑了的。”刘安笑了笑：“他们跑的那天，我正因为偷了个饼子被老板按在地上打得骨头都断了，然后公子就救了我，先皇不高兴，但还是纵容公子，带着我一起跑了。”

“我们这一跑啊，便跑出了城，城外有人接应，不是别人，就是太后带着人在外头接应。”刘安脸上含笑，显然那段记忆于他而言也是十分轻松愉快的：“听说公子幼年身体不好，后来习了武，日日练着身体才好起来的，但病就病，总有影响的，公子就长得不算高，太后生得高，那时又刚生了孩子不久，连看公子时也不禁带着几分怜爱。”

“我们一路跑，去过许多地方，游山玩水，公子最爱打抱不平，一路上帮扶过不少人。”刘安想了想：“有一个小尼姑，她们庙里被一伙悍匪占了，师父也被杀了，就留了她和几个其他的小尼姑，幸好我们当时经过那里，救了她们，不然好好的女孩子都被悍匪给糟蹋了，后来小尼姑就一直跟着我们。”

戚盛问道：“就是先前住在玉阳宫的那位？”

刘安颔首：“是啊，她后来跟了先皇成了妃子。”说着刘安窃笑起来：“她在玉阳宫里辟了一处做佛堂，说是礼佛，其实佛龛背后藏着公子的牌位，她那时以为公子死了，悄悄给公子立的牌位，后来她死之前将牌位交给我，我转头就给烧了，那时候公子还活着呢，不吉利。”

刘安又摇了摇头，说回了正题：“其实我们也没有在外很久，毕竟先皇那时还有正职在身，回去还被罚了禁足，不过公子时常夜里溜去看他，就这么时不时地过了好几年，我眼看着公子对先皇的情谊越来越重，估计也不止我看出来了，太后和先皇当时应该也都看出来了，只是都只当做没看见，公子自己也从来不说。”

“我那时问过公子，公子只把我骂了一顿，让我不要胡说，可转过头又悠悠叹气，说他不能这做对不起太后的事，更不能做对不起家族的事。”

苏恨与戚盛都明白过来，苏恨之前以为自己的师父与先皇是情投意合，却原来大错特错，师父终究是顾忌了自己的出身以及不愿对不起一直照顾自己的残夫人的缘故，师父一直并未对先皇袒露情谊，苏恨问道：“那然后呢？”

“然后？”刘安忽的脸上神情冷了下来，说道：“那时先皇已然三十多岁，那时也是太子之争最激烈的时候，先皇便想剑走偏锋，当时的江湖高手甚多，江湖之人肆意妄为，一直是朝廷和皇帝的心腹大患，先皇提出的计划，是借着剿灭太阴教的名义将江湖上的许多名门和高手聚在一处，一举剿灭，当时的皇帝同意了。”

苏恨握紧了无幽的剑柄：“所以师父才出手了？”

“是，我那时被留在了京城，托付给了太后。”刘安闭了闭眼：“我当时想不通为什么公子要为了几个不认识的江湖人出头，他们死便死了，公子去出这个头，既不愿先皇的计划彻底落空，又不忍江湖被血洗，便自己挑了各个门派里手脚不干净的高手上门挑衅，斩断他们一臂，强行让整个江湖冷静下来。”

苏恨却知道并不仅仅是因为不忍见江湖上血流成河，也是因为先皇要借太阴教的名头，虽然师父并无复辟前朝的意思，但终归是在太阴教中奉养长大的，自然还是偏心着太阴教的，才不愿让太阴教再背上这样的黑锅，若是这件事坐实了，那太阴教可真就是众矢之的，江湖就真到了会团结起来覆灭太阴教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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