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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柳大人第一个冷笑出声：“骆护卫莫不是把人都当成了傻子不成？”
楚淮舟亦跟着发作起来：“大胆, 你一个小小护卫，竟然敢在皇上面胡言乱语？就因为熟读兵书, 喜欢兵马刀戈, 就敢私下训练上千精兵？那如果有人想要造反, 你是不是就立马敢揭竿而起了？”
皇上更是怒得将身前的茶盏用力一摔‘噼里啪啦’，被摔得粉碎的茶盏, 犹如代表着皇上此刻的盛怒：“如此敷衍的说辞，朕立即可定你欺君之罪。”
楚淮之急忙重重的跪倒在皇上面前：“父皇息怒, 骆瑾瑜所做一切，全是儿臣指使, 父皇要罚就罚儿臣, 儿臣绝无怨言。”
楚淮舟当即问道：“四弟，你莫要湖涂了。你说骆瑾瑜所作一切全是受你指使，那你告诉父皇, 那上千精兵所养在城外何处？东西南北哪个方向？”看着张口结舌的楚淮之, 楚淮舟又道：“如此重大之事, 你连这些精兵养在城外的哪个庄院都不知道，你还敢称骆瑾瑜的所为是受你指使的？分明就是骆瑾瑜心怀不轨, 私通外敌，意欲行叛国之事。”
私通外敌，叛国之罪, 非同小可，骆瑾瑜忙道：“贤王殿下分析的极是，此事四殿下一无所知, 但小人绝无通敌叛国之心，请皇上明鉴。”
‘通敌叛国’这是何等大罪，楚淮之眉峰一跳，据理力争：“父皇，骆瑾瑜跟着儿臣八年，若说府外训练私兵一事，儿臣一无所知，岂不可笑？儿臣对骆瑾瑜有多看重，多信任，整个郓京城内的公候亲贵几乎无人不知。儿臣不知那些精兵养在哪个庄院有何稀奇，因为儿臣完全信任瑾瑜，不作丝毫疑心。”
骆瑾瑜厉声喝道：“殿下……”
同一时间，皇帝指着骆瑾瑜怒道：“你闭嘴。”他缓缓看向楚淮之，一字一句问：“那你告诉朕，你府外养那些私兵意欲何为？逼宫篡位吗？”这句话着实严重了，可见皇上是有多么的气愤。
楚淮之咬了咬牙：“儿臣不敢……儿臣……是有夺嫡之心，但绝无逼宫之意。”夺嫡总好过通敌叛国，且这也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
骆瑾瑜少有显得颓废无力的一面，一脸的灰败。
私养亲兵一事，似乎已经真相大白。
楚淮舟闻言，微微有些意外，想不到他这个四弟为保骆瑾瑜竟然连这样大逆的话都敢说出来；太子之位早已经定下，不论皇上心中作合想法，他敢把有夺嫡之心说出来，那便是有不臣之心，楚淮舟张口还想说什么……
皇帝突然看向楚淮舟淡淡的道：“老三，柳大人，你们先退下吧。”
事情发展，虽然离自己所期待的方向有些偏差，可夺嫡一事，也不是小事，楚淮舟不明白，既然楚淮之已经承认了罪行，父皇却为何不下令处罚，反而要让自己和柳大人退下，但他们也不敢抗旨，只得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此时，御书房内只余下皇上、楚淮之、骆瑾瑜、以及皇上的亲信李淳盛。
皇帝紧紧盯着跪在下首的骆瑾瑜不吭一声，沉闷的气氛甚至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良久，皇帝看向骆瑾瑜突然问他：“骆瑾瑜，朕且问你，你可认识肖暮霞？”
楚淮之听得一脸迷茫，不明白皇上为何会突然这么问？这个肖暮霞又是何人？
楚淮之此时还并不知道良妃的闺名。
跪在下首的骆瑾瑜心头微微一惊，面不改色的否认：“小人不识。”
皇上双眼如刀般凌迟着跪在下面的骆瑾瑜，显然一个字也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他只相信，自己的人调查的结果。
更何况，毓秀宫的那个宫女仅仅提一个‘骆’字，便被良妃打得不醒人世；而自己的亲生儿子楚淮之，更是为了此人，愿意担下所有罪名。他一点也不怀疑，良妃和楚淮之、骆瑾瑜他们之间不可言说的关系。
……
最终骆瑾瑜被打入刑部大牢，听后发落。
楚淮之跪在御书房内，苦苦求道：“父皇，骆瑾瑜所做一切，全是受儿臣指使，一切罪责皆在儿臣啊，任打任罚，儿臣绝无怨言，但是，请父皇从轻发落瑾瑜，否则儿臣便在此长跪不起……”
皇帝怒极，将御案上的奏章笔砚全部一扫而下，怒指着楚淮之：“别以为你娶了长宁郡主，朕就不敢重罚你。朕今天就实话告诉你，朕极不喜欢你的母亲，所以，这些年连带着也从未喜欢过你；你的母亲乔氏懦弱无能不说，还愚蠢之极，她虽然是奸被人暗中下毒而亡，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楚淮之第一次听到父皇提及自己的母亲，竟然是如此不堪的评价，他苦笑着匍匐在地，隐忍下萦绕在眸中的泪意，仍是固执的求道：“父皇不喜我母亲，儿臣无话可说，儿臣只求父皇，对骆瑾瑜从轻发落。”
皇帝的御案上扔无可扔，只得继续怒骂道：“还有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八年来在朕的面前装傻充愣，显得一无事处，实则却是狡猾至极，甚至府外还养有亲兵，你想干什么？造反吗？”一个两个，甚至良妃，都不过是在自己的面前做戏，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的，皇帝感觉自己活在一片虚假之中，看不到丝毫的真情……
楚淮之：“儿臣不敢，儿臣惶恐。”原本已经过去的事情，此时皇帝震怒，又把旧事重新提了起来。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楚淮之愈想愈气，最后冷哼哼的丢下一句：“你爱跪，就在这里跪着好好反省吧。”说完，气冲冲的出了御书房。
李淳盛赶紧跟了过去……
皇帝心气难平的往宁心殿走去，走至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喊道：“李淳盛。”
李淳盛忙凑近跟前应道：“皇上，奴才在呢。”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叫尉开辅前来见驾。”
李淳盛：“是，皇上。”
不一会儿，尉开辅来到宁心殿：“属下参见皇上。”
皇帝摆了摆手让他起来，一脸严肃的道：“开辅，你替朕去查一查这个骆瑾瑜的底细。”顿了顿，沉吟的片刻，接着又道：“还有……良妃的底也全部一块查了。”
尉开辅仿佛听到了什么宫廷秘闻一般，眉峰微不可擦的抽了抽，脸上却是恭敬的道：“是，属下这就去办。”查骆瑾瑜，尉开辅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把骆瑾瑜和后宫妃嫔一块查，尉开辅就觉得头疼起来。
楚淮之被罚跪在御书房的事，很快便传开了来。卫青桐自然也得到了消息，索明珠看着自家淡定的主子，忍不住问：“王妃，咱们不进宫去替殿下说情吗？”
卫青桐摇了摇头：“良妃被软禁，殿下朝中受人打压，骆护卫被人揭发，这一连串的事情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殿下只是被罚跪而已，并没有什么，最危险的……是大牢的那位。”
索明珠心中一紧：“王妃是说骆护卫？”
卫青桐缓缓点了点头：“天子之怒，无论对错，总要牺牲一个人来，用以熄灭皇上心中的怒火，皇上未必会动自己的儿子，可骆瑾瑜不过是一个小小护卫，皇上若执意想杀了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殿下定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在御书房长跪不起，殿下他是……誓死也要保住骆瑾瑜之命的。”
索明珠有些急道：“那王妃，咱们还不赶紧进宫去替殿下求情？”
卫青桐垂首沉吟：“求情当然是要去求的，可在求情之前，我们要先弄明白皇上究竟是为何事而震怒？”她顿了一顿，才道：“明珠，你去把姜振叫来，我有事吩咐他去办。”
骆瑾瑜出事，阿飞担心着急之余，为了不让苏珞担心，还是将此事瞒了下来。但是苏珞在被有心人的告知下，还是知道了此事。
苏珞将明显心神不宁的阿飞堵住，一脸凝重的看着他质问：“瑾瑜出事了，对不对？”
阿飞一惊，几乎反射性的反问：“你怎么知道……”
苏珞了然的点了点头：“果然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阿飞安慰道：“师娘，你不用担心，殿下一定会保全师父的。”
苏珞失神的望向暗沉的天际：“怎么保？天子震怒，真的要杀瑾瑜，怕是四殿下也是有心无力吧。”
阿飞一时间也是默然，是的，两个时辰前，皇帝看到仍然固执的跪在御书房不起来的楚淮之，已经下旨，把楚淮之也关进了天牢里面。
连楚淮之都被关了起来，他们还有谁可以指望呢？
楚淮之被送进天牢里面，当他看到到双手被缚，几乎是浑身浴血，全身戒备的倚在墙上的骆瑾瑜时，整个人眼眶一热，强忍着心痛指着骆瑾瑜，看向刑部尚书李寺：“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只是说听候发落，并没有让你们审他，你们竟敢滥用私刑？”
李寺喊冤：“殿下，下官没有。”
骆瑾瑜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殿下，他们并没有滥用私刑，他们……只是放了一批杀手进来罢了，顶尖杀手。”如果在这里面的人不是骆瑾瑜，怕是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可即使是身为高手的骆瑾瑜，束手束脚的应付这些顶尖杀手，也只是侥幸生还，他现在不仅浑身上伤，而且已经再没有多少余力气来应付这些杀手了。
楚淮之狠狠的瞪着李寺，冷声道：“堂堂刑部大牢竟然任由那些杀手随意出入，李大人不觉得你这个刑部尚书当太失职了吗？你若做不好这个刑部尚书，本王出去之后，定会请旨让父皇重新找人来替换你的。”
李寺垂着头，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那些江湖中人轻功了得，又善用迷药，下官这些守卫实在是防不胜防啊。”他说得一脸冤枉。
楚淮之愤恨的点了点头：“很好，李寺，这笔帐本王先记下了，把我和瑾瑜关在一处，谁若再敢动瑾瑜一根头发，必先过本王这关。”
李寺极为听话的放楚淮之进了骆瑾瑜所在的囚室。
楚淮之将骆瑾瑜扶着坐下来，看着他浑身上下没一处不在往外渗血，痛心之余，冲李寺喊道：“药，我要金创药。”
李寺赶紧冲身边的人喊道：“你们这群没眼色的，没听到四殿下的话吗？赶紧去拿金创药来。”说完，讨好的看向楚淮之：“请问玥王殿下还有什么事要吩咐下官的吗？”
他见楚淮之只是一味的探看骆瑾瑜身上的伤口，并不理自己，只得讨了个没趣，无声的退出了刑部大牢。
离开刑部大牢之后，李寺眼里的恭敬立即消失不见，反而变得忧心忡忡，被一个皇子记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寺刚出了刑部大人，他一名属下便匆匆过来，低声禀报道：“大人，长宁郡主来了。”
李寺顿时更加头疼起来，他摆了摆衣袍，叹了口气匆匆来到正堂见长宁郡主。
李寺匆匆赶来，脸上堆上习惯性的虚假笑容：“不知玥王妃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卫青桐轻轻笑了笑：“李大人不必客气，青桐听说，刑部大牢昨天晚上好生热闹。”
李寺眼皮跳了跳，一脸愤怒的道：“这些江湖草莽，实在太不像话，竟然连朝廷的刑部大牢都敢闯进来捣乱，也是下官的失职。”
卫青桐双眸渐渐转冷，目光如炬的看着他：“李大人，明人不说暗话。那些江湖杀手是如何轻易进的刑部大牢，我不再追究。”她纤纤玉手指向刑部大牢方向：“可如今这大牢之内关的是皇上的四子楚淮之，我的夫君玥王殿下，朔和王的女婿，你自己掂量掂量，如果四殿下在你的刑部大牢有丝毫的闪失？你可承受得住我们任何一方的罪责？”
李寺连忙躬身保证道：“下官有罪，从今往后下官定会严防死守刑部大牢，断不会再让一只苍蝇飞进刑部大牢来。”
“如此最好。”冷冷丢下这句话，卫青桐这才带着索明珠一同离开。
他身边的属下见卫青桐走远，这才看向李寺，忍不住问道：“大人，那咱们……”
李寺也觉得十分郁闷：“当然是多派人手严加看管，绝不能再让任何江湖杀手闯进刑部大牢。骆瑾瑜不过是一个小小护卫，他的死活并不重要，可如今大牢之内的人是皇四子，皇子若是有事，你我都吃罪不起。”
骆瑾瑜在楚淮之来到之后，整个人才算彻底放松了下来，早已经筋疲力尽的他，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昏迷；尽管楚淮之为他包扎了伤口，后半夜里，骆瑾瑜还是发起了高烧。
楚淮之冲着牢头怒喊着，又是要水又是要毛巾，一直为骆瑾瑜擦拭身体大半个晚上，骆瑾瑜身上的温度才算缓缓降了下来。
天将亮时，骆瑾瑜缓缓的睁开双眼，感觉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面，他动了动手臂，楚淮之便立时警觉的醒了过来，一脸担心的看着他：“瑾瑜，你感觉如何？可有好些？”
骆瑾瑜虚弱的点了点头：“我很好，只是辛苦殿下了……”
楚淮之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同时鼻腔一酸，他忍下那股酸涩之意：“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倒是你，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私下训练那些亲兵？本王并不需要啊？”
骆瑾瑜双眼空洞的望着牢房顶部，气息虚弱的道：“殿下是为了我，为了还我师门一个公道，才要争那至高之位，如果成功，当然是好的。可是……如果失败，依你那个三哥的狠毒凉薄禀性，他是如何也不会放过你的。我私下训练的那些亲兵，只是想为殿下留一条后路罢了，不论将来结果如何，我都想护殿下全身而退，安全无虞。”
楚淮之顿时忍不住潸然泪下，哽着声音道：“瑾瑜，可你知不知道，我也只想要你这一生一世安全无虞，无灾无难……”
骆瑾瑜在大牢之内被大批杀手刺杀的同时，身在毓秀宫的良妃处境也并没有好多少……
当芳华第三次检查出被送来的食物中被人下了剧毒，她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红着双眼，哽咽道：“娘娘，如此下去，即便我们没有被毒死，也会被他们活活饿死的。”
这几日来，送来的每一顿饭菜、茶水，几乎都是被下了剧毒的。
良妃看着屋外突然下起来的蒙蒙细雨，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芳华，你看，下雨了，连老天爷都不想绝了本宫的路，你去多拿些盆来接些水存起来。”她看着院子里长得青翠好看的大树，轻声道：“咱们院子里这棵榆树长得真是茂密。”
芳华可没有心情欣赏什么榆树：“娘娘，即便有水，咱们没有吃得也撑不了多久的。”
良妃看向芳华：“芳华，榆树叶可食。”
……
“苏珞，如果有一天，你的那个小护卫真的护不住你了，或者，他已经自顾不暇的时候，你来找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这一次，我发誓，会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
张长弘曾经说过的话，苏珞此时回想起来，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他那个时候已经存了要对付瑾瑜的心思了吧。
苏珞一个人来到张长弘的府上，下人们把他带到张长弘的面前后，便退了下去。
张长弘看到苏珞十分欢喜：“苏珞，你来了。”竟是丝毫不意外苏珞的到来。
如果眼神可以杀的话，相信张长弘已经被苏珞的眼神贯穿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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