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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问剑意,自小在长剑门内门长大的萧离离见过很多。
她见过师父信阳真人那样沉稳凝练的剑意,见过师兄陆舫曾经那样恣意妄为的剑意,见过一板一眼的剑,亦见过优雅端庄的剑。
然而殷梓的剑意不是她见过的任何一种,早在当初魔境隔着盾被殷梓拦腰一剑的时候,她就隐隐这么觉得,只是那种感觉并不如此刻这么清晰。
殷梓的剑招并不是不丰富,甚至可以说,萧离离极少见过这样灵活多变却也矜贵华丽的剑术,然而直面这剑意的时候,最先扑面而来的却不是令人欣赏的游刃有余,而是单纯的狠戾。
无论哪一次,殷梓出剑的时候都带着无与伦匹的杀意,与以命相搏的凶狠。剑在她手里似乎从来不是一种傍身或是载道的东西,而是更加单纯的,杀人用的凶器。
萧离离自认已经在尸体堆里摸爬滚打了七年,却依然震惊地发现,自己对着殷梓的剑仍旧不敢直面其锋芒。
——她甚至于想象不出来殷梓有朝一日手握本命剑的模样。殷梓用剑的时候,却恰恰是她最不像是剑修的模样。
岩浆中不断溅起的火光倒映在殷梓的眼中,倒让她原本瞳仁中泛起的赤色变得不甚明显。岩浆中那只蛇形的怪物如同弹射一样从池子中冲上来,尖利的牙齿直直地向着殷梓咬了过去。
殷梓并没有避开这一下,相反,她脚尖将剑挑到手里,借着旁侧岩壁发力,直直地迎了上去。以萧离离的目力,她清楚地看到了殷梓在接近那怪物牙齿之前的瞬间,飞快地斩出了三剑。
那锋利而灼热的牙齿终究是没有能撕开殷梓的喉咙,怪物巨大的身躯在几乎碰到她的前一瞬四分五裂,重新坠回了岩浆之中。殷梓重新踩到了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另一条还在岩浆中翻滚的鱼尾,尾音稍扬:“是你上来,还是我下去?”
“年轻人。”近乎磅礴的声音从岩浆下传来,“莫要太傲慢了,即便我已大不如前,约莫还不是你这样的小辈可以轻松打败的。”
“螭吻,龙之九子。”殷梓并没有丝毫退让的意味,剑意愈发炽热,“你要挡我的路,我也只能杀你。”
螭吻那条长长的鱼尾从岩浆中缓缓地摆动了两下,却并未扬起:“我本想劝你回头,不过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不挡你。刚才那是风主钟煌养的宠物,与我无关,我只是在这里等待。你若是非要去的话,就去吧。”
殷梓第一次听说煌姬的真名,略有些警惕地眯起眼睛:“当真?”
“我曾有一个朋友,他向我许诺过,要让我见一见这下云本该是什么样,天道本该是什么样。”螭吻慢慢地向着池子深处沉了下去,“母亲要我信他,所以我在此等待那一刻而已。你身上有嘲风的气味,我本不想让你去送死,既然你一定要去,那我已仁至义尽,你后路如何便与我无关了。”
殷梓得了螭吻的承诺,毫不迟疑地转过身,飞快地掠过了岩浆池,向着原先的方向奔去。
即便长久地浸没在岩浆地火中休养,螭吻庞大的身躯本也已经如同他的同胞兄弟姊妹们一样,在漫长的岁月中变得僵硬而不便行动。眼看着殷梓离去,他也不再动弹,就这么继续向着岩浆中沉了下去。不多时,却有少年人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螭吻,为什么遗恨会选择她呢?为什么即便崩毁,遗恨也要作为一柄剑而折断呢。”
原本翻滚着的岩浆慢慢地聚集了起来,慢慢地从火层上凸起,先是毫无棱角的球形,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慢慢地有了一个蜷缩跪坐着的少年的模样。
“你醒了。”螭吻的声音变得慈祥了起来,“遗恨,约莫便是这样的剑。即便钟桀当初是取你的筋骨为基,以你的火焰所铸,遗恨与无尽,也是两把不同的剑,与你不同,他们各自也不同。”
少年的五官并不清晰,入目尽是燃着火焰,然而他仰着头,看着殷梓离去的方向:“我这一觉睡了近百年,不曾想是因为遗恨折断的痛楚而惊醒。我梦见了遗恨的一切,却并不曾听到遗恨的怨恨。当初钟桀临终将遗恨与无尽托付给钟煌,可它们却从不愿意认主。我不能明白,明明是背弃了主人所托的遗恨,却又为何追随另一位主人而断。”
螭吻却并不直接回答他:“想知道的话,就去问问它选择的主人吧吧。”
少年仰着头,如同一座石雕一般一动不动:“我该去么?”
“与我等不同,对他们人而言,血脉不是一切,血脉相连也并不意味着互相理解。即便亲如兄妹,即便钟桀当初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把一切托付给妹妹,也从不意味着钟煌理解了他。如今的下云,绝不是钟桀承诺予我的下云。”螭吻的尾巴再度卷起,从少年肩头扫过,似乎是在安抚他,“你在这里等待已经太久了。你是万山之影,地火之髓,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无人有资格回答你,只能你自己去寻找。”
少年自灼热的岩浆中慢慢伸展身形,而后又熔化般消散:“是了,我该自己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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