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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朝一日,能看见这样的光景。”
空蝉寺的僧人们也陆续缓过起来,相互扶持着,陆续重新登上了天劫台顶。
数阵天雷渐次而下,从凡人,筑基,结成金丹,凝出原因,进入洞虚,到这一刻合道天雷第二次落在商晏身上,众人在那天雷外侧站成了一圈,目不转睛地看着其中的人。
——本该数十数百年才能达成的漫长修道之途,此刻宛若被精心裁剪过了一般变得简短到几乎让人觉得炫目。
每一个修行过的人都被教导过,洞虚之前考的是努力与天分,而洞虚之后更多地依赖心性。然而商晏就这样坐在众目睽睽之前,从凡人平步合道。
那些在天雷重新聚起之前尚还弥漫在人群中的隐秘的窃喜,那些对于曾经名噪天下的晏圣人、终究脱冕成凡人的满怀傲慢的叹息,终究在这天雷中消散无影,而那些终于散去的嫉妒与折磨却又重新回到了他们心中。
这一切商晏都看不到也感知不到,可是没有人会认为商晏不知道。他安静地卧在一片天雷之中,睁着的双眼只无神地看向那雷电的尽头,远远看过去那瘦削的身影宛如一个孩子。
凌韶在看到商晏撑过了第一道合道天雷之后才松了口气,一转头终于注意到这周围已经站着的一圈人。凌韶被这阵仗顿时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
这问题在这凛然肃杀的天劫台上显得颇为不合时宜。一时间谁都没说话,过了片刻,空蝉寺的普愿大师双手合十,向着凌韶的方向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清尧真人历经世间百劫依然心思澄澈,吾等自认方外之人,倒是不如施主了。”
凌韶没想到普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愣之下立刻转头去看殷正河。殷正河匆忙扭曲去看文悦,却只发现文悦表情微妙地抽了抽,却保持着抬头看着天上几人的姿势,一点也没有要回应的打算。
殷正河抹了把脸,替凌韶向着普愿拱手还礼:“大师谬赞,清尧师弟常年在外游历,不熟悉这些事务,让大家见笑了。”
凌韶眉毛一挑,听出来这两人相互谦虚的中心是自己,一时有点茫然。碍于殷正河一贯的威信,他姑且是没敢直接问,只得退了一步传音给花重:“重儿,我刚才给师弟疗伤的时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怎么大家看上去这么紧张。”
花重重新走回天劫台的时候已经闭上了那双与人类相去甚远的眼睛,两道藤蔓也收回了袖子之中。他毕竟是个瞎子,只稍稍动了动眉毛,就面不改色地应了声,动手把唐青洲扶到了凌韶旁边:“父亲,这是我师弟,伤势颇有些重,一会儿拜托父亲照看。父亲请安心留在此处照顾商晏师叔就好,不会有事的。”
凌韶伸手托住唐青洲的胳膊,习惯性地顺手探了探经脉,顿时被唐青洲混乱的脉象吸引了注意脸色稍稍冷了下来:“……别乱动灵气,你这伤势现在乱动也只是添乱。”
天空中的徘徊着白鸟发出一阵尖锐的鸣叫,随即向着远处的天空遁去。花重端端正正地向着殷正河的方向行礼:“师父,果然有人来了。”
旁人皆侧头看向袭征,等着他开口说些什么。早在袭征站到此处开始,大半人的脸色都已经有些微妙的变化。雷主班舒一贯以狡诈多变著称,倘若他特地让袭征来商晏身边,那么毋庸置疑今日的玄山还不够热闹,还有人要来掺一脚。
“雷主跟我说,我要的交代和复仇,只要在这里等就一定会有。”袭征知道众人在等他,他转头看了商晏一眼,虽然知道商晏听不见,他还是开了口,“我真的很讨厌你,所以今天这机会,我一点都不会留给你了,商晏。”
两副银爪瞬间出现在袭征手背上,他仰起头,看向先前白鸟鸣叫朝向的方向。一艘黑色的船自乌云后来,它未曾行驶于海上,却凌驾于无尽的乌云,自天上破空而来。在那黑船的船头上,身穿青衣的人们一字排开,手中的长剑整整齐齐地向下,对准了商晏的方向。
文悦被声音吸引,也转头看过了过去,在她看到那船的式样的刹那脸色微变,骤然间御剑而起,向着班舒的方向掠去。
“南蜀岳氏,隐世大族,传说中谁都不知道他们的宗家地处何处。”袭征死死地盯着那艘逐渐与记忆中模糊的影子重叠起来的黑船,耳边回响着半个时辰之前班舒笑着说的那句话,“你见过船么?袭征,当初你从南蜀岳氏逃出来的时候,见过船么?不是海里的,也不是河上的,是行驶在云端的船,你见过么。”
“是岳氏的船,以大鲲之骨为龙骨造的船,岳氏的本家就在那里。”袭征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南蜀岳氏不会愿意再让人渡劫飞升的,他们今日必定会来此。”
“渡劫飞升?”殷正河诧异地看向袭征,“袭护法这是什么意思?”
袭征再歪头看了一眼商晏,脸上隐隐有些不服:“合道天雷快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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