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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张水晶桌的距离,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常席一边的眼眶有些发青,也不知道是被揍了还是摔着了。
他忍着怒气问:“姓柯的,你到底要怎么样?非要把这件事情闹上法庭你才开心?!”
柯氦倦懒地坐在沙发上,道:“无论闹到哪里,赢的都会是我,为什么不开心?”
常席面色绿了绿。
要是常人敢在他的面前这样放大话,常席早就把对方收拾得明明白白了。
可偏偏这个姓柯的是块铁板。
不过几天的时间,他关系网里的人对他避而不见的有大半,小半表示蹚不了这趟浑水,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暗示他这回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常席偏不信那个邪,一个实验室里的呆头鹅教授能不好惹到哪里去?
直到今天下午他亲爹从京都那边飞过来,当着一众小弟的面差点没把他给揍死。
被赶出家门,表示如果没有搞定这件事就别再回来的常席,这才意识到柯氦并不像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现在浑身还疼的常席的一万句国骂憋在胸口。
想想还是试图和柯氦讲道理,“我好不容易策划了一出英雄救美,被你搅和黄了,我稍微给你一点教训算是正常的吧?你说你丢了实验数据,多少钱我可以赔啊,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我不缺钱。”柯氦的语调淡淡的。
放在别人身上就是嚣张和装x,但到了他这里,却宛如在阐述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常席一口血卡在喉咙里,糟心地问:“那你缺什么?我要怎么赔偿你才愿意放过我?”
柯氦道:“我要你向我道歉。”
常席愣了瞬间,似乎没想到柯氦的要求如此简单。他沉默了瞬间,而后十分真诚地道:“对不起,我为之前对你的所作所为道歉。请你原谅我。”
常席说完,垂着脸等待着柯氦的回复。
三秒,十秒,十五秒过去了,整个包厢一片寂静。
常席终于等不住了,抬起脸。
柯氦正好开口。
因为语调很慢,所以显得十分真诚。
柯氦道:“还不到时候。等你变得和我一样悲惨的时候,我才会原谅你。”
等你长夜漫漫无所依托,等你目光所至满是疮痍。
等你浑身腐败,仅剩下的生机都被挖走,寸寸碾碎。
你才配得到我的原谅。
他大半的脸隐没在黑暗里,越发显得那双黑色的眸子宛若一潭恶毒的沼泽。
常席的背后起了一层冷汗,他瞪大眼睛看着柯氦。
那样子不像是在看着一个人,反倒像是看着一只怪物。
这场对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结束得宛若一场玩笑。
柯氦丢下浑身僵硬的常席,缓步走出酒吧。
酒吧外月朗星稀,夜风带来凉意,远处的主街道上传来嘈杂的汽笛声。
柯氦在梧桐树的阴影下站了一会儿,才终于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他整个人沐浴在路灯暖黄的灯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文蔷又梦魇了。
她朝着光明透进来的方向努力挣扎,终于得以重见天光。
清晨的阳光十分的温柔,文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终于,她猛地察觉到了什么——
熟悉的,被扩大了的视野,这个窗台和外面的景色。
她……她怎么又变成花了???!!!
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文蔷猛地转过脸,正好对上从床上爬起来的男人。
柯氦的面色十分难看,眼下的乌青似乎更严重了。
他盯着文蔷所在的方向,眼睛里像是燃烧着两团漆黑的火。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长在这里……”他低沉道,嗓音沙哑,杀气毕现。
文蔷被吓得腿肚子抖三抖,在心里尖叫道:“别杀我!”
柯氦正朝着文蔷伸过来的手猛地顿住了。
那样子活像是被人按下了静止键。
文蔷双手抱头,也不敢看柯氦,又在心里焦急道:“别杀我,我真不是故意消失的……还不是因为你把我丢在办公室,我的花瓶被摔了,还被人踩了脸……虽然不疼但真的好耻辱好吧?”
“而且我也不是故意不出现的啊,我也是爬了好久才爬出来的,你是不是把我埋土里了,柯教授你的心真黑……我爬了好几个晚上……”
柯氦看着长在蔷薇花茎旁边,正瑟瑟发抖的小杂草。
耳边嗡嗡响着。
“我知道你听不见我讲话,但是看在我这么心酸的份上别杀花了,也别往我的瓶子里滴血了,我真的很怕那个味道……”
它在轮番解释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熟悉的声线和说话的腔调。
哪怕是在求饶也隐约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听过的,听过两次。
原来不是幻觉,更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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