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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诺是被一阵颠簸震醒的。
便宜爹的房子还没休整好,今晚她依旧睡在阿秀的屋子里,怎么会有颠簸的感觉?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少年带着寒意的熟悉身影映入眼帘,顿时将她的睡意全部吓飞。
白白雁归?他怎么会在她的闺房?不对,这不是她的闺房!借着幽暗的光线她看清了头顶的乌篷与四周熟悉的破旧车壁。
正是当初她来时坐过的骡车,此时,正晃晃悠悠,辚辚前行。车内昏暗一片,偶尔有月光透过晃动的车帘照入,隐约照出车内的情形。
田诺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是一下子就弹跳起来,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白雁归低垂着眉眼,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嘶哑的声音幽幽响起:“自然是我带诺诺上车的。”
可她明明在睡觉,族学院子的大门也是锁好的,他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带到车上的?就算她睡得死,还有陆先生夫妇在,他们怎么会同意他这么荒诞的举止?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闪过,田诺心头一紧,失声道:“你悄悄将我掳了出来?”
他似乎低笑了一声,随即淡淡道:“也可以这么说。”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脑海中叫嚣,田诺毛骨悚然,转身就要往骡车下跳,刚跑了一步,手上一紧,被他一把抓住,用力一扯。
她年小力弱,哪敌得过他的力气,顿时立足不稳,往他的方向栽去。田诺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手忙脚乱地用力一撑,险险抵住他胸膛站住。她想后退,他却依旧牢牢扯住她的手,叫她难以挣脱。
“放开我!”她挣扎道。
“放开你?”少年双眼赤红,声音越发低沉,仿佛酝酿着可怕的风暴,手中蓦地用力,“你休想,一辈子休想!”
这人真的很不对劲!
手腕疼痛得几欲断裂,田诺秀眉微蹙,一瞬间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不敢再硬怼,眼中波光闪闪,声音里已带了哭腔:“阿兄,你弄疼我了。”
白雁归僵了僵,下意识地放松了手心的力道。田诺绷紧的神经微松,再接再厉,呜咽道:“我的手腕都快断了。”
车帘恰在这一瞬间被风掀开,亮了一瞬。白雁归低头看去,月光下,他分明看到,女孩细弱雪白的手腕上已多了一圈红色的淤痕,触目惊心。
他的手颤了颤,仿佛烫伤般缩了回去。沸腾的怒气如被一瓢冷水浇下,瞬间熄灭,神智恢复了几分清醒,他刚刚做了什么?他竟然伤了她!
车厢中,女孩低低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响起,哭得他如万箭穿心,愧悔交集。他张了张口又抿上,一颗心仿佛在油锅中反复煎熬,终忍不住哑声问道:“很疼吗?”
“你试试看疼不疼?”田诺不光是疼,还被吓到了,眼泪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控诉道,“你欺负我!”
白雁归整个身子都僵住了,恨不能将自己千刀万剐。他想碰碰她的手,却不敢,五指张了屈,屈了又张,颤声道:“对不起,诺诺。”
田诺泪眼汪汪,哽咽着问:“阿兄,你究竟怎么了?我好害怕!”
是啊,他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又一次失控?他明明发过誓的!白雁归心痛如绞,双手颤抖着握成拳,抵住额头。在得知元氏为她重修房屋,赠送家具财产的一瞬间,他就开始恐惧。他害怕,命运无可更改,她会再次被元氏打动,一步步回归前世路,成为元氏妇,从此对他弃如敝履。
他更改了全部行程,日夜兼程赶回了白家村,想要抓住她,她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不需要他了,要自己一个人独立生活。
那一瞬间,他就失去了理智。脑中仿佛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他:她不喜欢他,一心想摆脱他。他又要失去她了!
他怎么能容许这种事发生!他怎能忍受再次失去她!
他当夜便命人翻墙,偷偷将她盗出,连夜离开了白家村,离开那些希望她脱离他的族人。骡车中,他望着她在睡梦中都不安稳的模样,脑中尽是前世她决绝的模样。他失控了,直到听到她的哭声他清醒了过来:他怎么能这么伤害她?他这样,是如前世一般,一步步将她推得更远。
他沉默地翻出药膏帮她上药,最初的怒气与疯狂已被她的眼泪与控诉搅和得七零八落,理智归位:他的诺诺现在还是个任性娇气的孩子,不是前世经历过创伤与苦难,心如铁石c冷漠无情的女人!他实在该死,怎么能吓坏她?
“阿兄,阿兄”田诺见他不答,小心翼翼地叫道。
心口的冰霜在这一声声呼唤中融化,他几欲沸腾的情绪一点点平复下来,低低应了一声。
田诺狂跳的心稍稍平复,又试探着道:“这是在哪里?我害怕,阿兄送我回去好不好?”
他小心地控制着手上的力量,眼皮都不抬地道:“不好!”让她回去,好给她机会筹划怎么离开他?他做不到。
田诺一噎,再也装不了小白兔,气道:“你这样偷偷劫我出来,陆先生和娘子会担心的。”
白雁归道:“我已经给他们留了信。”
田诺抬高声音:“你这样是犯法的!”
“犯法?”白雁归嗤笑一声,表扬道,“诺诺还知道这个啊。不过,我带妹妹出游,不管哪条律法都管不到这个吧?”
出游?田诺警惕:“你要带我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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