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戏饰演的是男二,男主就是邵野。 (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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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果奶喝了口,有些烦躁,对邵野说:“你走什么走,我们俩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邵野面露迷茫。

季临生硬道:“他不是过来搭讪的,我们俩之前就认识。”

“啊?”

“他是《Xavier》的作者,将雨老师。”

“什么?”邵野一愣,猛地回头盯住闻羽。

季临见他神情激动、两眼放光,心里正疑惑,邵野忽然一把抓住闻羽的肩膀,激动地问:“你是「将雨将死」?本人?”

闻羽迟疑地点点头。

“本人这么帅的吗?!”邵野盯着闻羽的脸猛看。

闻羽的肩膀被他攥得生疼,他不禁皱眉,掰开了邵野的手。

季临比闻羽还纳闷邵野的反应。

原来邵野也非常喜欢《Xavier》这部漫画,更是闻羽的忠实粉丝,今天是头一次见到作者本人,瞬间化身小迷弟。

邵野人前光鲜亮丽,私底下其实是个宅,爱看漫画,尤其是悬疑推理漫画,闻羽是他近期的本命。

真的不得不佩服娱乐公司的包装能力,给邵野立的人设竟然能把他的属性隐藏得这么深。

可太能装了。

季临不屑地轻笑了声。

闻羽抬眸看向他,眼神玩味儿,视线相撞,季临尴尬地别过脸,若无其事地拿起酒杯喝了口。

邵野的关注点全在闻羽身上,关心道:“雨大,听说《Xavier》要出单行本了?”

“嗯。”

“有具体的出版时间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

邵野握着酒杯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雨大你——也是这边的?”

闻羽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摇头:“别误会,我只是过来给朋友送东西的。”

酒吧的老板是闻羽的同学,前不久向他订制了一幅画,他今天过来是来送画的。本不想亲自过来,奈何项南最近忙着找工作,没空替他跑一趟。

“朋友?是酒吧的老板吗?”邵野问,“刚才跟你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

“是的。”

季临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松了松,他低头抿了口果奶。

☆、第 21 章

“这样啊——”邵野了然点头,随即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在微博更新的《universe》,最新一话,听说灵感是季临?”

季临正喝着果奶,闻言呛了下。

“是啊。”闻羽坦然。

“你们俩——”邵野的目光在闻羽和季临之间游移,“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那个视频里跟季临跳舞的那个人也是你吧?”

闻羽并不否认:“这么糊都能认出来?”

“那肯定啊,特征这么明显。”邵野看了眼闻羽扎起来的长发,这位神秘的画手比他想象的还要更酷、更潇洒些,“我想起来了,之前咱俩还在练舞室门口见过呢,不过我没注意,所以刚才一眼没认出来。”

闻羽低头沉吟,也想起来了。

邵野又问:“这么说,你要出演《弑之源》的男三?作为原作者来客串吗?”

季临抿了抿唇,指尖轻轻扣着冰凉的杯壁。

“并没有。”闻羽神情淡然。

“啊?不是啊?”

话音刚落,邵野的手机就响了。

“喂?”

“人呢?又去哪儿浪了?”电话那头是邵野的经纪人,听声音心情好像很愉快,“我刚给你接了个本子,男三,戏份不多,不过是个大IP,人设也很讨喜,有空来我这拿本子,这戏快开拍了。”

“什么剧?”

“《弑之源》。”

“……啊?”

“就是你喜欢的那个漫画改编的电影啊,叫英文名的那个,那部戏的男三不是一直没定吗,我跟导演聊了好几天,帮你争到了。”

邵野举着手机,抬头愣愣地看了眼季临。

经纪人在电话里催促:“行了,你赶紧回来吧,明天还要早起去试镜。”

邵野应声挂了电话,冲季临扯了扯嘴角:“合作愉快啊。”

季临不明所以。

“他俩的账都记我头上。”邵野扭头对调酒师说,起身道别:“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邵野离开了,气氛又变得微妙。

调酒师扬起职业微笑,问闻羽:“先生需要点什么?”

“Cognac.”

“好的,请稍等。”

季临闷声喝牛奶,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现在就走,不就显得太被动了。

闻羽打破了沉默:“你来这里干什么?”

莫名其妙的问题,连闻羽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季临学坏了,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来这里能干什么。”

“这里是gay吧。”闻羽的声线少见的低沉。

季临皱眉:“我是gay,来gay吧怎么了?”

“来gay吧喝牛奶?”闻羽瞥了眼季临手里的果奶。

季临梗着脖子生硬道:“关你什么事。”

闻羽失笑,接过调酒师递过来的酒,喝了口。

Cognac的度数还是比较高的,闻羽已经很久没喝过烈酒了,一口下去,竟然觉得有些呛喉。

闻羽捂着嘴咳嗽了声,一阵辛辣的感觉从心口蔓延至喉腔。

季临见他脸色不好,忍不住问:“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闻羽摇摇头,记起了一年前自己因为饮酒过度导致酒精中毒的事。

当时喝的好像就是cognac吧?

闻羽拿起酒杯晃了晃,不由得皱眉。

这是落下后遗症了?

正出神,手里忽然空了,季临拿走了闻羽的酒杯。

“别喝了。”季临把酒杯推到一边,脸色凝重,“你好像很爱喝酒,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闻羽心里一动,双手抵住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说:“是啊,我酗酒。”

季临看了他一眼,默然不语。

闻羽伸手想拿酒杯,被季临拦住了,他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道:“不要喝。”

季临的手心干燥又温热,闻羽觉得自己的手腕处缓缓升起一股热意,他握得那么紧,力气大得惊人,可那阵暖意偏偏让闻羽忽略了扼在手腕上的压力。

——感觉就算骨头被捏碎了也没关系。

闻羽轻笑:“我不喝,那你能把你的牛奶分我一口吗?”

季临一愣,松开了手,别过脸说:“你可以叫调酒师给你调一杯。”

“我就想喝你的。”闻羽得寸进尺。

季临咬唇,纠结片刻,竟然答应了这个无理的要求。

季临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啊?闻羽不禁在心里问。

季临问调酒师要了根吸管。

闻羽的目光离不开他。

能不能让这个底线变成自己呢?

闻羽鬼使神差地,忽然凑到季临面前,季临一扭头就是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不用吸管。”闻羽薄唇轻启,声线带着蛊惑,“你能用嘴喂我吗?”

季临的瞳孔倏然放大。

闻羽越发放肆,抬指轻抚季临的嘴唇,说话的语调就像那杯果奶,黏黏腻腻的:“反正这里——我九年前就已经碰过了。”

季临的嘴唇微颤着,上面还挂着浅粉色的奶滴,唇形明明那么薄,唇色却很深,如果咬一口,会不会尝到像果奶一样甜甜酸酸的味道?

婉转悠扬的钢琴曲在酒吧上空又轻又缓地划过,灯光昏黄,声色暧昧,所有人都沉浸在灵魂契合的一方天地,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这里。

季临的耳根红了,手脚僵硬,又一次无措得做不出任何反应。

“师兄?”

一个小心而带着试探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季临思绪猛地被打断,回过神后下意识避开闻羽的指尖。

闻羽似乎也才回过神,手举在半空中,表情怔愣,盯着某处眼神放空。

Cognac酒精中毒的后遗症是让人发疯吗?

他刚才在干什么?

性。骚扰?

来人是季临读研时同专业的师弟,季临面露惊讶:“杜昀?”

“真、真的是你啊?”杜昀腼腆一笑,“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

杜昀身穿侍者的制服,明显不是来这消费的,季临疑惑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当服务员?”

“啊。”杜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怎么来这种地方当服务员?”

“工资高啊。”杜昀十分坦然。

季临皱眉,端起了师兄的架子:“你不忙着帮刘教授作项目,还有时间来这当服务员?”

“别提刘教授了,这几天我头都快秃了。”杜昀哭丧着一张脸,“教授说带我们跟带白菜似的,一个个都没有脑子,谁也没有你能让他省心。”

季临低头笑了声。

笑声脆脆的,特别好听。

闻羽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抬头发现那个师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季临看,眼睛笑得眯起来。

一副看到心悦之人的模样。

闻羽心底冷笑一声,随手拿起季临的果奶喝了一口。

季临的性取向在杜昀那里不是秘密,上学期间,两人关系就很好。

“这位是,”杜昀看向闻羽,“师兄的——”

“朋友。”季临说。

“在这里认识的朋友?”杜昀似乎经验丰富,挺上道。

季临啧了声:“你管那么多?”

杜昀讪笑:“不管不管,不跟你多聊了,我去工作了哈。”

“嗯,去吧。”

杜昀走后,季临扭头发现自己的杯子见了底,闻羽抽了张纸巾,按了按自己的嘴角,勾起嘴角一笑:“牛奶挺好喝的。”

哪里好喝啊。

他根本不爱喝甜的东西。

☆、第 22 章

这才几月份啊,夜晚竟然有了一丝凉意。

季临跟在闻羽身后,悄悄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刚才被打断的——那个更加无理的要求,他还没来得及思考。

会提出那样的要求,是不是意味着他还能抱有一分期待,可是为什么当年又会说出那种对他们“这类人”满含恶意的话呢。

那张深恶痛绝的脸,季临至今还忘不了。

他又想不通了,他似乎很容易在感情方面走入死胡同,就像他哥挖苦他时说的那样,学习方面是个神童,感情方面是个幼童。

“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闻羽的声音从前头传了过来。

季临一阵沉默。

“对不起。”闻羽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轻声说,“还有九年前,你就当是被狗咬了吧。”

季临眉头紧锁,正要开口,忽然被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果奶的甜香伴着一股微弱的酒精味一道飘进了他的鼻子里,最爱的味道混杂着醉人的酒香,麻痹了季临的嗅觉神经,他眯缝着眼,神思恍惚。

闻羽敞开风衣把季临包裹住了,他皱眉看了眼酒吧门口停放车辆的方向。

“怎么了?”季临蠕动了下。

“别动。”闻羽按住他的脑袋,小声说:“有狗仔。”

季临愣了愣。

“这里是gay吧,你想被拍到吗?”闻羽抬手覆上他的后脑勺,轻抓了两下头发,轻笑:“然后自证今天的热搜,顺便再公开咱俩的关系?”

季临又开始不安分地蠕动。

闻羽啧了声,裹着他往前走。

只要不拍到脸,他俩顶多就是一对刚从酒吧里出来的情侣,毕竟不是那边的人也不会随便来这种地方。

“你口罩呢?”闻羽问他。

“忘拿了。”季临声音闷闷的,“狗仔走了吗?”

其实早就跟丢了,闻羽却故意骗他:“没有吧,好像还跟着呢。”

两人面对面,一前一后,裹着一件风衣往前缓步移动,闻羽倒着走,走得有些吃力,却乐在其中。

季临脑袋贴在闻羽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自己的心跳却不由自主加快了。

想问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我过几天要去趟威尼斯。”闻羽说。

很自然的语气,还真挺像情侣间的闲言细语。

季临也很自然地问:“去威尼斯干什么?”

“去采风。”闻羽胸口有些发热,全是从季临脸蛋上传来的热度,“回来电影也该开拍了吧。”

“……嗯,应该。”

季临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一阵一阵地窜进闻羽的脖颈间,暖暖的,痒痒的。

闻羽发现季临虽然个子挺高,但在自己眼里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跳级过来看着营养不良的学弟,身材瘦削,抱在怀里跟个竹竿似的。

“你是不是瘦了?”闻羽忽然问。

季临愣了愣:“……嗯,我最近在减肥。”

其实他才刚开始减,也就瘦了三四斤,这点微小的变化连他哥都没注意到。

“都这么瘦了,还减肥?你们明星都这么虐待自己?”

季临抿嘴笑了下:“不是,我是为了拍电影才专门减的,Xavier这个角色,我觉得需要那种消瘦又病弱的状态。”

“季同学做事真的很认真啊。”闻羽摸摸他的脑袋。

被夸赞的季临同学心底窃喜,表面淡然:“这是演员的基本素养。”

闻羽轻笑了声,忽然问:“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什么?”季临茫然。

“我老说你不适合演Xavier,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季临不爽道:“我为什么要问你,反正这个角色已经定了,就是我了,你想改也改不了。”

可爱又可人的傲气,闻羽淡淡一笑:“他配不上给你演。”

威尼斯闻羽去过很多次了,他偏爱这个被水偏爱的城市,不过这次他没待多久,跟季临说来采风,其实就是散散心。

至少在回巴黎前,他指望自己的心情能稍微愉悦点儿。

不过期间还是有不少糟心事。

闻羽到威尼斯的头天晚上,就收到了项南的跨国电话,说是上次被传到网上的探戈视频,有娱乐公司的星探看到了,不知道上哪调查到的项南的电话,打电话问他闻羽有没有意向签约娱乐公司。

向闻羽抛出橄榄枝的娱乐公司还不止一个,闻羽吩咐项南,一一回绝了。

“他们可真有本事,我的电话都能查到。”项南在电话那头吐槽,“娱乐圈的人太可怕了。”

闻羽哼笑:“不然你以为人肉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

“哎,我要换手机号了,诶不过,你说他们怎么没查到你的手机号啊?”

闻羽坦然道:“因为我每次填信息的时候写的都是你的手机号啊。”

“我靠,闻羽你有病?!!”项南气得爆粗口。

“作为助理,这也是你职责的一部分。”闻羽理直气壮,“行了,挂了,别给我打电话了,再打拉黑。”

威尼斯飞巴黎很快,闻羽散心散够了,转天就去了巴黎。

溢满浪漫风情的一个城市,对闻羽来说却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美好回忆,踏进眼前这座巴洛克风格的建筑时,他甚至本能地感到恶心。

照理要来打声招呼,闻羽面无表情地走进了院子里。

打理花园的阿姨看到他惊喜地喊了声:“小少爷,你回来了?”

“嗯,文姨,好久不见。”闻羽浅笑着点头。

闻羽回国后,回巴黎的次数屈指可数,眼下忽然回来,文姨掐算了下日子,心里了然。

“老爷在书房跟人下棋呢。”文姨小声说。

“嗯。”闻羽应了声,心里对“少爷”“老爷”这样的称呼唾弃不已。

走进屋内,会客厅中央的墙壁上仍旧挂着那幅莫奈的《撑阳伞的女人》,当然了,这只是仿品。

画作素雅惬意的风格跟四周富丽堂皇的装潢显得格格不入,闻羽一直觉得,除了这幅画,这间屋子的一切东西都跟那位老爷子一样,毫无品味可言。

闻羽上楼换了身衣服,已经有人通知老爷子他回来了,刚下楼,就遇见老爷子跟他的棋友在会客厅道别。

抬头望见闻羽,本来喜笑颜开的老人脸色立刻阴了下来。

“回来了都不知道要先跟长辈打声招呼的吗?”他拄着拐杖,声色严厉。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要入v了,喜欢的小天使可以支持一下。入v三更,明天会早点更,谢谢大家的追更和留言,么么啾~

☆、第 23 章

棋友说了几句法语, 跟老爷子道了别, 老爷子笑着应了, 再回头时面对闻羽又是一张不怒自威的脸。

闻羽走下楼, 敷衍地打了声招呼:“下午好。”

如果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非要按血缘来界定,那么面前这位神色威严的老人家,就是他的爷爷。

尽管闻羽从不这么叫他,他也从不允许闻羽这样称呼自己。

闻羽在他眼中,只是个连亲生母亲未曾现身过的野孩子, 是他们家的“耻辱”, 是他儿子疯狂之下作出最错误最可笑的决定。

别说闻羽,就连闻羽的亲生父亲, 在这位地位崇高的老人心里, 也是一个难以磨灭的“耻辱”。

老人家憎恨闻羽的存在,但每每看到他那张眉眼深邃的脸,又会想起他那偏执又可怜的儿子, 悲悯之心往往就在这一念间产生。

但是这样的时刻很少,闻羽忍受了多年的冷眼相待。

闻羽整理了下衣服, 准备出门。

老爷子拄着拐杖在沙发上坐下,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漠:“这回又是落地了就立刻飞走吧。”

“不然?”闻羽耸耸肩, “留在这给您添堵?”

老爷子冷哼一声:“你还真是像极了你那个疯子爸爸。”

“那个疯子爸爸, 难道不是被你逼疯的?”

“你——”老爷子气结, “你简直放肆!”

多刻板的字眼,像个老古董一样。

闻羽嘴角自然地勾起,似笑非笑:“说真的, 我一直想问来着,都这个年代了,你不会还看不上同性恋吧?你一个在国外生活这么多年的人,思想还这么古板?还觉得你儿子是同性恋是件难以启齿的事?”

闻羽如此坦然地把老人羞于示人的“家丑”挂在嘴边,无疑触到了逆鳞,老爷子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你给我滚出去。”

闻羽并未说什么,转身就走。

闻羽快步从家里走了出来,经过花园的时候,文姨见他脸色阴冷,忙跟上来,关心道:“怎么了?又跟老爷吵架了?”

闻羽不在意地笑笑:“没怎么,文姨,我去墓地了,一会就不回来了。”

“你又直接回国啊?”

“嗯。”

闻羽过去在这个国度受尽冷落,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这个所谓的“家”,文姨是他曾经唯一的依靠。

闻羽倾身抱了抱文姨,说:“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身体。”

文姨轻拍他的背,轻声叹息:“要好好爱自己啊。”

告别了文姨,闻羽就去了他爸的墓地。

之前应该有人过来看望过了,墓碑前靠着几束新鲜的捧花。

今天是他爸的忌日,他的亲爸,但是他从未亲眼见过这个男人。

他有两个爸爸,十八岁以前,一直都是跟另一位没有血缘关系的“爸爸”生活在一起。十八岁以后,就一个爸爸也没有了。

闻羽弯腰放下花束,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碑文,石碑上没有嵌刻照片,闻羽对这个人知之甚少,他的消逝对闻羽来说没有什么实感。

但心里那份恨意是实打实的。

闻羽讨厌自己那点该死的责任感和亲缘归属感,他恨这位所谓的“亲生父亲”,尽管如此,每年忌日依旧会雷打不动地回到这里。

“我就知道你又是这个时间来。”钱盈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

闻羽闻声转头,喊了声“阿姨”。

钱盈手捧花束走了过来,她的状态一如从前,精神矍铄,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干练又清爽。

钱盈放下花束,闭眼祷告了几分钟。

“好久不见啊。”钱盈扭头看向闻羽,“回国后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

“回去过了?”钱盈说的是闻羽爷爷家。

“嗯。”

“又是不欢而散?”

闻羽嗤笑:“这不是必然的么。”

钱盈叹了口气:“年年都骂,年年都要给你脸色看,你还回去做什么,就是为了道一声’下午好‘吗?”

“是啊。”闻羽仰天轻呼了口气,“再看不顺眼到底还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孤零零的也没个亲人在身边,回去说声’下午好‘刷点存在感——”他顿了下,自嘲地问:“我是不是挺贱的?”

“贱什么贱。”钱盈眉头紧锁,“你就是不忍心放下任何人。”

闻羽是个心软的人,他的自尊和教养让他没办法因为恨意就轻易丢掉责任感。

闻羽哑然失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无情得很。”

两人聊着天走出了墓园,闻羽从兜里摸出烟,点上叼在嘴边。

“一会就走了?”钱盈问他。

“嗯。”

“不去我家坐坐?”

话音刚落,钱盈愣了下,“我家”两个字显得生分,连她自己都无意识地把自己跟闻羽的关系给隔开了。

“不是,”钱盈摇头,慌忙解释,“我是说——”

闻羽看透她的顾虑,自然地接下话茬:“不去了,我国内一堆事。”

钱盈抬头看了眼闻羽。

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他的嘴角天然上翘,不笑的时候也像在笑,眯眼时,像只孤傲的野猫。

“好了,我再溜达一会就回国了。”闻羽说,“上午十点的飞机。”

“这么早?”

“我在这也没事干。”

“那我送你去。”

闻羽摇摇头:“不用,你很忙吧,别耽误你事儿了。”

“……行吧,那你一个人路上小心。”钱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上次那幅画,一个中国明星买的那幅,你还记得吗?”

闻羽挑了下眉,脑子里跳出季临那张俊朗的脸庞。

“记得,怎么了?”

“你上次不是问我要照片吗,我没拍,不过画展主办方安排了摄影师,在画展拍到那个小帅哥了,我存了照片,给你看看。”钱盈说着拿出手机。

闻羽咬着烟,凑过去看。

钱盈打开相册,翻到了季临的照片。

一张侧颜照。

照片里的男人微微仰头,专注凝望墙壁上的画作。他扬起下巴时,侧颈的线条拉出一条好看的弧度,喉结突出,像是生生断开了那条流畅平滑的线条。

割裂的性感。

闻羽忽然发现,季临不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他身上的任何一处,都透着迷人的气息。

这股气息太适合从笔尖落出,定格在画纸上了。

他一向不爱画人像,季临可能要成为这个例外。

闻羽看着手机屏幕,不自觉地勾起嘴角,这回是真的在笑了。

钱盈见他笑,也跟着笑:“怎么了,你认识这个明星?”

“认识。”闻羽扬了扬眉毛,“一个特别优秀的人。”

钱盈离开后,闻羽无处可去,独自一人游荡在巴黎街头。

想来他在这个城市有两个名义上的“家”,却是一个都回不了。

没有理由回去。

听说钱盈交了个法国男朋友,在这之前,她一直都奉行独身主义,就连跟第一任丈夫——闻羽的养父,也是协议结婚。

一个独身主义者,一个无法跟爱上异性的同性恋,两个多年挚友为了应付各自的父母,无奈之下,选择了协议结婚。

在十八岁年那年,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前,闻羽还称呼钱盈为一声“妈妈”,尽管他从小并没有从这位母亲那里感受到跟同龄人一样多的母爱,但起码他也还算有个妈妈。

虽然十八岁之后,闻羽就开始改叫她为“阿姨”了,但在钱盈找了个法国男朋友之前,她在他心里仍旧是妈妈那样的存在。

自己还是有家人的——在此之前,闻羽一直这么认为。

这种“认为”很脆弱,稍加施压,就会支离破碎。

钱盈邀请闻羽去家里坐坐,以前闻羽至少还能以儿子的身份前去,现在呢,只不过是一个被抚养了十八年的“外人”。

钱盈是个律师,理性寡情,闻羽跟她相处的十八年里,孩提时就算再天真无知,也多少能察觉到她跟自己的生分。

没有血缘关系,感情也并没有多深厚,他跟钱盈的关系脆弱得只要有外人介入,大概就是陌路。

所以不想去她家。

老爷子那里就更不用说了,他向来不欢迎闻羽。

闻羽懒洋洋地趴在艺术桥边,抽着烟等,等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艺术桥上挂满了“爱情锁”,牢牢锁住路过此地之人对另一半的爱意。

塞纳河畔的风景还是很迷人的,只是这满桥的爱情锁实在煞风景。

人真的很可笑,致力于把虚无缥缈的爱意赋予实物,好像有了具象的承载,这份爱意就能变得更厚重更永恒似的。

每次来巴黎闻羽都心情沉重,此刻正是看什么,什么不顺眼。

他垂下脑袋闭上了眼睛,耳边尽是过往行人细碎纷乱的脚步声。无处可去,也无人可言,他在桥边站了一个小时。

云彩飘浮,太阳时不时躲在云层后面,天色忽明忽暗。

闻羽抬头望了眼变暗的天色,眯缝着眼,眼神空洞。

手机响了一声。

闻羽神色亮了亮,摸出手机看了眼。

-[小优秀]:威尼斯好玩吗?

他出国一个多礼拜了,这是季临第一次给他发消息。

心头莫名一热,感觉桥上挂的密密麻麻的爱情锁都顺眼起来了。闻羽微微勾起嘴角,正要回复,屏幕忽然弹出一条提示——

[小优秀撤回了一条消息]

闻羽失笑,低头打字。

远在中国的季临此刻正在后台休息室等待化妆,他两眼发直,死盯着手里的手机。

闻羽出国一个礼拜了,跟消失了一样,杳无音讯。

想来他也没有主动联系自己的理由,但季临就是这么不争气地,憋了一礼拜,愣是没憋住,给他发了条消息。

结果秒怂,又撤回来了。

今天是举行《弑之源》开机发布会的日子,邵野就在季临旁边化妆,扭头见他捧个手机不撒手,眉毛拧得跟麻花似的。

化妆师要给不少演员化妆,人手不够,邵野自己上手,对着镜子画阴影扫散粉,动作娴熟。

“你是打算用意念让手机自个儿打字?”邵野问了句。

季临默默放下手机,又盯着镜子发呆。

邵野成为《弑之源》男三的事,季临消化了几天,现在已经坦然接受。不过想到未来几个月,又要跟这个他看不顺眼的虚伪男人共事,季临就觉得肝疼。

叮——

季临一愣,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

一旁的邵野邪气一笑,意味深长道:“看你这反应——是在给小情儿发消息?”

季临没有理他。

-[老混蛋]:撤回了什么?是不是发色图发错人了啊~

季临急了。

这人在脑补些什么东西?!

果然撤回消息只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没来得及回复,那边又发了条消息。

-[老混蛋]:好玩的,怎么?要来陪我吗?

季临愣了三秒才意识到闻羽是看到了他的消息,他没忍住轻声骂了句:“混蛋。”

邵野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悠悠道:“哎哟,还真是小情儿啊。”

季临闻声收起了手机,不快地瞥了眼镜子里的人。

“上回去酒吧勾搭到的?”邵野拍拍他的肩,“可以啊,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我不介意三个人一起的。”

季临拍开他的手,淡淡道:“有机会我也想把你跟我聊天的内容讲给你粉丝听听。”

邵野和善地笑起来:“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季临“嗯”了声,神色淡然。

“说真的,真是你小情儿?”邵野俯身问,还是好奇。

季临躲开他,脑袋往前挪了点,“不是。”

见季临一脸反感,邵野便不再追问,笑眯眯道:“哪天要是被我逮到了,我第一个通知你粉丝。”

季临一言不发,这一拳又打在了棉花上。

“哎我的天,跟你讲话太没意思了。”邵野抓狂,“你是木头吗?能对我可恶的言论产生点反应吗?”

“哦。”

邵野彻底无言。

闻羽盯着手机看了有一会了,那边一直没再回复消息。

逗过头了?

闻羽拧眉,一边往街道上走,他随手招了辆出租车。

“l'aéroportdeRoissy-CharlesdeGaulle.(戴高乐机场)”闻羽对司机说。

手机依旧没有任何声响,闻羽出神地盯着,望眼欲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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