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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志坤一个从国内仓皇逃出来的人，哪里会有那么大的阵仗？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他在这些韩国人面前，弄得好像他才是权力最大的那个，实际上别人畏惧的是他背后的势力。

而谢志坤背后是谁，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谢志坤被虞逐月戳中了痛脚，去无力反驳，只咬牙切齿地说：“你知不知道，你的嘴，非常惹人讨厌，就像你外公一样。”

虞逐月点头：“我这人说话，向来不会拐弯抹角，因为科学上的事情，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是对的就是对的，是真的就是真的，任何的造假、偷盗、剽窃的行为，都无法将真正的事实转移。就算是你靠着外公的成果，过了十几年，可是别人依旧都知道，你还靠着他的东西过日子。你一辈子都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哪怕你再讨厌他那张嘴，再厌恶他那个人。”

就像虞武义一样，谢志坤开公司的那些技术，都是从夏外公当初的实验室带出来的，只是因为谢志坤比虞武义多些技术上的天赋，又在这个领域有些野心，所以自己又在这个基础上，将技术升级优化了一些。但是总体上还是脱不开夏外公打的底子。

谢志坤狠狠地盯着虞逐月，真是恨不得将她那张破嘴给缝上！

她总是能够精准地找到谢志坤的痛点，然后用那种平静又淡漠的语气说出来！不论是她说的每一个字，还是她那语气、表情，都能轻易气得谢志坤跳脚。

“不过……”虞逐月竟然难得学会了转折语气，“对你这种人毫无底线的人来说，连背叛家国都能毫无悔意，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谢志坤这种人，毫无感恩之心，就算是别人给予了莫大的恩情，他也能够找到理由，觉得人家是在羞辱他，可怜他，施舍他，都没安好心，唯独不是好心帮他。

这种人比农夫遇到的蛇，比东郭先生遇到的狼，都要恐怖和恶心。

夏外公纵然有着过人的天赋和学识，可惜在识人上没什么眼光，不然也不会选了谢志坤这种烂心烂肺的人做自己的学生，也不会选了虞武义那样的小人，嫁了女儿。

谢志坤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都要被气出毛病来了。

“你又不是我，你凭什么评价我？你怎么知道我经历的痛苦和磨难，你怎么知道我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我？你自己不也得过抑郁症吗？你难道就不知道那种被人欺辱，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面对虞逐月的指责，谢志坤完全不肯承认，并不觉得他自己有什么错。

虞逐月淡淡地说：“正是因为有那些恐怖的记忆，我才更觉得你这种人无耻。”

“你出生在农村，前面有五个姐姐，才有了你，家里很穷，养活几个孩子很难，所以你从小营养不良，也就长得不高，现在身上还留下了许多贫穷的印记——”

“可是，你忘了当初全家人饿的嗷嗷直叫的时候，最后一把小米熬成的粥全让你吃了，你的几个姐姐哭着看着你吃完的！你忘了为了让你读书，你大姐被卖给了隔壁村得了肺痨的男人，结果她自己也感染了，在病痛中苦熬了多年熬死了！你忘了为你了的生活费，你二姐还未成年就跑去主动找男人睡觉，就为了赚个三毛五毛的给你！还有你三姐四姐五姐，那个不是为了给你铺路牺牲掉了？！你有什么资格觉得自己可怜？你就没有可怜过你的姐姐们吗？”

谢志坤的档案，虞逐月仔仔细细地研究过，所以对他的家里的情况十分了解。

他的原生家庭，就是无数个农村家庭的缩影，可是谢志坤却是那些家庭中万中无一的幸运儿！因为他有全家卖血卖*身拼命供他读书，而且他在高中就被夏外公发掘，后续的读书费用就几乎没有压力了。

命运如此眷顾他，他竟然还觉得他自己十分不幸！

谢志坤涨得满脸通红，虞逐月说话的速度并不快，可是理直气壮，显得话语极为紧密，他根本插不进话去打断她！

直到虞逐月说完，谢志坤就立马反驳说：“我的姐姐们是很可怜，可是她们可怜是因为我的错吗？还不是因为那个国家害的！她们的结局，我也很伤心，因为那是我的亲姐姐们！可是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虞逐月看着他，很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人可以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和他没关系，说他也无能为力。

或许，以后可以和安德鲁教授讨论一下，这种对情感的反应迟钝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状态吧。

这话里，倒是说出了他为美国做事的原因了，他觉得自己的痛苦，都是国家造成的！真是可笑。

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有穷人，他心中所向往的美利坚天堂，一样如此！

出身是无法选择的，不得不承认，这还是一种无法人为改变的不公平。

出身穷苦的人，当然会痛苦，会觉得生活难熬，但这也不是去做哪些事情的理由。

“不，你当然能做什么！在你得到了外公的帮助后，你就应该开始回报他们了！那个时候，你大姐还活着，肺结核也不是治不好的病，你二姐深陷家暴，也还没有出现精神问题……可是你没有，你只是看着他们在痛苦中挣扎沉沦！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就是凤凰男的行径，可是你房子有国家分配，医疗有国家负责，甚至家人和子女的保险，全都有国家做兜底，每个月还能拿到不少的津贴和工资，你完全可以在不影响家庭生活的条件下，给予她们一些帮助！你说你有什么是你不能做的？不是你不能，只是不想而已！”

“她们或许从未把希望寄托在国家和社会上，可是她们曾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是你亲手掐灭了那些希望而已！”

凤凰男无底线地反哺原生家庭，在现在是一种全社会都不太认可的事情，因为承担这个成本的，是凤凰男的小家庭，他的妻子也会因此而降低生活质量和品质。

可是谢志坤不同，作为国家研究员的他，根本不用担心日常的开销。而且除了津贴工资之类的报酬以外，虞逐月还知道，在那个时代，有些研究员还会利用自己掌握着研究资金的事情捞偏门。

所以谢志坤根本不缺钱！

没有给谢志坤任何反驳的机会，虞逐月继续说：“除了明面上的那些津贴工资之类的，为美国人做事，你也应该有一些钱拿吧？明的暗的加起来，你又哪里会缺钱去帮助姐姐们呢？你只不过因为自私冷漠，所以不想管她们而已，你满心想的是要怎么移居到大洋彼岸去，享受所谓的花园洋房的生活吧？”

谢志坤哼了一声，说：“我追求更好的生活，又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你追求更好的生活可以，可是你不择手段，利用伤害别人和国家的利益的方式，作为自己的方式和跳板，未免就太心黑狠毒了！就算是为此杀害无辜的不相关之人，也是罪孽深重，更何况那是你的恩师！那个助你脱离了原生环境的恩人！给你了光明坦荡前途的人！”

“别给我提你外公！”谢志坤情绪显得更加激动了，说起以前的事情，就算是说起家里人，他都能勉强克制住。

可是说到夏外公，他就不由得焦躁地在原地转来转去，双手更是忍不住去摸他那已经秃了一片的地中海。

“人人都说他是我的恩人，是我的人生贵人，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可是谁看得到，他把我当狗一样呼来喝去！？想起来的时候就像施舍骨头一样赏点好处？！在他面前，我根本就没有做人的尊严！我受不了他人后苛责我，人前还要被人说他是施恩与我！”

虞逐月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说：“可是我听很多人说，是你主动鞍前马后地为外公效劳的，是你自己像个仆人一样，为他们夫妻二人跑前跑后，甚至外公家里的尿壶，外婆不让你倒，你都偷偷倒掉的。”

“这事儿之所以传得人尽皆知，不也是因为你到处说给外公倒了夜壶吗？！外公那时有外婆全职在家照顾，打理家事，而且国家还给他安排了做饭打扫卫生的人，哪里还需要你这个学生去做那些事？”

“你不想承认的是，你是想讨好人家吧？可是外公脾气不好，根本不接受一般的讨好，你做不到更加高级的讨好，只会做一些抢着干家务之类的事情，老讨外公。可惜外公更喜欢在科研上能有成绩的人，所以，就算是你殷勤备至，被人在背地里嘲笑是自愿的奴隶，外公在科研上也没有给你什么提拔和机会。”

“就算是跟在外公身边，被许多人熟知，所有人都误以为你是他得宠的弟子，可是你的机会还是没有别人多，你还是只能做那些简单的实验和工作，很多时候都是课题组的普通成员，永远都没做过核心成员。”

虞逐月翻看当年的资料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一般这种被导师一直带在身边的学生，会得到更多的科研资源和机会，得到更多的指导，因此提升也会更快。可是谢志坤身上完全没看到这样的情况，他似乎在研究上被夏外公边缘化了。

虞逐月考虑了好几天，结合了别人众口一致所说的，外公格外看重研究工作，对研究上的事情一丝不苟，而且要求奇高，所以学生和助理们才会觉得他过于严苛，不好相处。

这样的人，当然会完全不在意别人在生活中的讨好了。

谢志坤的马屁，算是拍到了马蹄子上，他当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机会。

谢志坤盯着虞逐月，显得有些不敢置信，他是十分擅长揣摩人心的人，可是却没怎么弄明白他的导师的真正心意。

他也是没想到，不是他舔的不够到位，而是因为他舔的姿势就是错的。

虞逐月似乎轻轻叹了口气，说：“外公确实是全心全意扑在他的研究事业上，所以看人的时候，也不会看差太多，他觉得你有程序开发的潜力和天赋，你肯定就可以。只可惜你心术不正，走了歪路，也浪费了你的天赋了。”

谢志坤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虞逐月，在她叹气的时候，他甚至看到了死了十多年的老师的影子！

在那一瞬间，谢志坤全盘接受了虞逐月的说法，他们确实是血缘亲密的亲人，所以连想法都能够彼此理解。

谢志坤呆愣在原地，无数的回忆朝着他涌过来，那些他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在这个时刻，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无法阻挡地朝着他汹涌地奔来，将他深深地浸溺其中。无数的会以洗刷着他，从第一次初见，再到被引入研究所，再到做研究时的耐心指导……一幕幕的回忆，撕扯着他的神经，让他忍不住开始头疼，让他想要逃离，却怎么也逃不掉！

“啊——”谢志坤痛苦地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憋得像煮熟的虾一样通红，很快又变成了猪肝色。

那边不明情况的韩国人被吓了一大跳，赶紧都呼嚎着开始叫人了，大概是要叫医生之类的。

在他们看来，谢志坤应该是挺重要的人物，所以非常紧张他的状况。

面对眼前的情况，虞逐月只微微垂下了眼睛，一点动容的意思都没有。

谢志坤被那些人扶到了沙发上，想让他躺下，可是谢志坤自己又跳了起来，直接来到了虞逐月的面前，表情凶狠诡厉地说：“你现在说这些，完全没用！你已经落到了我的手里，我想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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