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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承诺有多脆弱多不靠谱多不值得相信,一期一振早就通过种种现实知道得一清二楚。
从主人口中得到“短时间内不锻刀”的承诺时,他有过短暂的高兴,但随之而来如何让主人不违背这个承诺的议案就摆上台面。
纵然主人给他的感觉非常不一样,纵然主人郑重的将他放在心里。
谁能保证完全不违背曾经说出口的话?就算是三观极其端正、极其正直的人都很难宣称他们真正做到了从一而终的诚实守信。
或者,一期不介意再放宽一点儿底线,只要主人不是出于自身意志,是因为外界的强迫而不得不违背和他的约定,那么他想,他能接受。
只要主人心是向着他的,只要主人尽她所能的履行了和他的诺言,那么他想,他会宽容的揭过一点“小小”的不愉快。
——想要强迫主人违背自身意愿,起码首先要绕过他……还有那些家伙,要首先打倒了守卫在主人身前的守护者,才有可能抵达被层层守护起来的珍宝。而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更大程度上说明他的能力还不够,没法周全的呵护主人。那个时候,那样的他,也没有脸面再提出过分的要求。
这是他来到本丸后最初和中期的想法。
在一步步认识到主人的强大,在一步步了解主人隐藏在冰山之下庞大神秘的闪光点,一期就在想,这世界上,有没有人,有没有生物,能够真正伤害到主人,能够让主人不顾自身想法,无可奈何又不得不完成某些事?
(九央:你们啊,你看看我之前多不情愿认真养你们。)
以一期自身千年的记忆来看,他找不出,也不相信有人能达到那种程度。可出于某种说不出口的预感,他对于世界的认识进一步扩大,他有了更匪夷所思的猜测,所以他展开了对主人的进一步试探,试探他在主人的认知中属于哪一类,试探主人实力的一角。
不论试探后得出的结论如何,更了解主人的实力,才能为以后独占主人打下更坚实的基础。
一期也曾扪心自问过,明明脑子里想着的是将主人牢牢掌控在手里,将未来的弟弟们和鸣狐一一收拢过来,一起开启属于粟田口的、纯粹的生活。
可脑子里这么想的他,为什么要对主人的一个承诺耿耿于怀?
主人虽然是未来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她的意志如何,原本并不在他的计划中。
从他决定神隐主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该将主人的自我放在心里。不然等未来他真的成功了,主人一向他请求,难不成他还真的要放过主人?
那怎么可能。
一期失笑起来,他觉得很荒谬。
枉顾主人意愿、想要神隐主人的他,还会在乎主人的愿不愿意开不开心?
太可笑了。
他心里一边嘲笑自己,一边却不由自主的想要落泪,他必须承认,他真的,真的,真的很在乎主人给他的承诺。
就算他坚定不移的朝着神隐的方向前进,就算他想方设法从各个角度套主人的底,就算他知道人类、知道生物的承诺有多不靠谱,他还是超乎想象的看重主人和自己的承诺。
看重到,有些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十分卑微。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想放声大笑,将神隐后的时光想了无数回,将神隐后该怎么把主人搂在怀里想了无数回,将神隐后怎么对待主人的态度想了无数回——明明应该居高临下施舍般给主人一点宠爱,可他深刻的发现,他做不到。
他做不动枉顾主人的意愿,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主人陷入险境,他无法容忍外人轻视主人,他对主人戏耍外人感到无比的愉悦,他更无法容忍主人违背诺言。
主人在他心中,到底算什么?
偶尔,一期会这样想,他开始动摇,他开始质疑自己最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哦,不是指神隐主人的决定,而是指他和粟田口的大家们共享主人的决定。
他想,主人面上不显,但实际上还是很骄傲的。不然主人不会在明知道狐之助有隐情的情况下对它始终如一,不会提前离开审神者交流大会,不会在知道特殊时空转换器隐藏着阴谋、特殊任务来头有问题的情况下始终从容应对。
主人对自己有信心,她相信她能完美的应对所有情况,她看不起一些别人眼里的成功者,她有自信保护他们安全。
主人保护他们付丧神的安全。
在日常的相处中,他慢慢感受到了这个事实。
不是他们在保护主人,而是主人在保护他们。
多好笑啊,这个事实说出去估计都不会有人相信。
可就是这样荒谬到极致的说法,确是他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而这样隐晦、温柔又强大的保护着他们的主人,会愿意被一群人分享?
当然不会,那对主人是一种侮辱。
一期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大错特错,他看低了主人,更看低了主人在他心中的分量。有时候他还会想,强大如主人,为什么还坐在轮椅上?她的腿真的没有办法救治了吗?
他深刻的反省自己,然后走出了下一步。
如果主人自愿被他神隐,他偶尔和鸣狐、弟弟们联系?主人会不会喜欢那样的和他永远单独相处的氛围?
光是想一想,他就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独属于他的,主人呐。
刻意忽略掉心脏某处不明显的抽痛,一期脸上带着春风般的微笑稍微更改了一下计划。他想要在之后的时间里更多的向主人展示男性荷尔蒙,更多的展现他独特的魅力,想要主人更多的视线投射到他身上。
他重新捡起了之前否定的方案,他要诱惑主人。
他单方面的将他和主人的关系放到特殊的天平之上,他忍不住的想知道主人更多的信息。
可在这个时候,主人不打算遵守和他定下的约定了。
就算那时的约定根本没有确切的时间。
一期一振听到风吹过的声音,听到成千万吨白得刺眼的雪从山巅奔腾而下的声音,他听到自己逐渐滑向谷底的声音。
在主人心里,他算什么?
他不由想。
“一期你呢?”
万叶樱下,久久得不到回应的九央随口问了一句。
“……”
“嗯?”
这次还是没有得到回答,九央这才诧异地抬眸,蜂须贺也侧头看了一期一眼——这家伙在搞什么,居然让主人问两遍。
沉默良久的一期眼睫轻颤,他缓缓张口:“主人,请您告诉我您重新捡起锻刀想法的原因。”
敬称,一个没少,可那命令般的语气和用词截然相反,活脱脱好似一个不服管的刺头。
蜂须贺心中的不满化为微妙的震惊,这家伙怎么这么反常?
九央也察觉到不对,她盯着一期看了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关心的问:“怎么啦,有什么不舒服吗?”
一期的指尖痉挛似的抖了几下。
九央正想问他哪儿不舒服,电光火石之间,记忆里某个天雷勾地火般的爆.炸性场面突然闪现,她直接愣在原地。
“……你想知道我锻刀的原因?”她谨慎的先问了一遍,安抚性质很浓。
蜂须贺下意识摸向腰侧,可空荡荡的腰带提醒他一个无情的事实:在换上内番服后,因为想着是在本丸里行动,他根本没有带上他的本体,挂上他的刀。
可为什么他会有拔刀的冲动,在本丸里,在这里,谁会和他刀剑相向,谁能和他刀剑相向?
一期静默两秒,而后轻声道:“谢谢主人关心,我很好……以及,是的,我很好奇主人您的原因。”
“因为退退。”
一期暗沉的眸子顿时睁大,对这个回答极其诧异和不解。
九央说得很干脆,但她时时刻刻注意着一期的微表情,看到他神情终于松动,悄悄吐出口气。
……好的,她就说她不会像哥哥那样翻车。她比哥哥聪明多了,以及,感谢老哥给她做出的错误示范。
将脑海里天崩地裂的场面抛开,九央轻松多了,她轻快地说:“是呀,就是因为退退。”
不光一期不解,蜂须贺和毛都本能的炸开的狐之助都满头雾水。
“退退那句话是他设定好的入手台词吧?”九央抬眼望了望山下宽敞明亮的建筑群,语气很淡,“不仅是退退,你们每个人都有固定的台词。”
“虽然那个台词不能反应你们的性格,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具有普遍性和适用性。比方说退退,他上来就说对不起,因为他没有击退老虎,和他的名字不太相符,因为他可怜它们。”
“可退退凭什么要道歉?”
“他的名字不是他自己取的,是人类取的,他的事迹也是人类凭着一张嘴说的,又因为种种因素流传了下来。”
“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名字是他自己想要的吗?事迹是他自己说的吗?”
“都不是!”
“既然都不是,退退为什么要被那些已经成为虚妄的过去束缚?”
“他跟人说他不像历史上那样真的击退了老虎,他十分勇敢,他在告诉不知道真相的人不要被历史迷花眼,但他都把别人摘出了为什么不把自己也摘出去?”
“他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他为什么不自信一点?”
九央真的很痛心啊,五虎退那样的巴巴的对别人好,但不对自己好的人,她看着就脑壳痛!
心怀善念对别人好,没什么,可对自己不好就不行了啊!
按照她成长的环境来讲,按照她的经验来说,一个不懂得对自己好的人,根本活不到最后!
如果不是五虎退生活在这个世界,生活在这种环境,她都想剖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是怎么长的,怎么就不知道点儿轻重缓急?
九央最初生了会儿气也缓了过来,她明白,五虎退之所以有软白甜到这种程度的性子,和世界大环境,和周围人宠溺的态度分不开。
如果真把五虎退丢在自己的世界,只要他没死,只要成功活下来了,那么他绝对会学会保护自己。
但是吧,五虎退已经这样了,她舍不得让他直接面对那些狂风暴雨,她总想着帮他过滤过滤,先和风细雨的经历些事儿,再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成长,学会立身之本。
“我想过很多方案,想过怎么让退退改一改性子,但当我看到他和今剑一起玩耍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最天然的、最安全、效果最好的法子就摆在面前。”
九央语气缓和了很多,她温和地注视着一期:“你是退退的哥哥,你能最方便的影响退退的观念。你们还有很多兄弟,你们之间的兄弟关系很好。”
蜂须贺忍了忍,最后没忍住问出声:“您问我们,想要谁来到本丸,其实您是想锻出我们的兄弟?”
顾忌一期还在,蜂须贺才没直接说出“您想帮我锻我弟弟浦岛虎彻吗”这样的话。
至于长曾祢?他只是个赝品!
九央点了点头,想到自己曾经的“辉煌”的锻刀经历,笑着说了一句:“唔放心,这次我保证成功率很高,不会像之前那样花了资源没有新刀。”
蜂须贺:“恭喜主人成功摆脱时政阴谋。”
狐之助:“……”兄dei,你这个黑锅甩得太理直气壮太没有道理了吧?它专门确认过了,时政没有对审神者大人的炉子下黑手,也不敢下黑手。
曾经它对于这种可能有过一丝丝的猜测,但在前有审神者大人潇洒砸总部大楼,后有时政高层被审神者大人任务报告气病,但时政没有半点儿动静还细致体贴的过来帮大人重建本丸,它彻底相信审神者大人是一条粗壮得不能再粗的大腿,时政巴着捧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背地里下绊子?
九央:“……”扼……她“灵力”的问题还不太好说,就让时政背个锅吧。
连一期都从那种失语的状态脱离出来,他短暂的笑了笑。
九央心情放松多了,她补充道:“当然了,我猜你们都想来个同刀派的兄弟,这个没问题。”她用本丸付丧神的本体做引子,百分百能引来付丧神的兄弟们,“不过具体会来哪振刀,就不好说了。”
虽然她改装了锻刀炉,但刀池没改过呢=。=
在一期沉默的同意中,九央三言两语定下再来四振刀的决定,并让蜂须贺和一期分别通知今剑和五虎退,如果没有意外,那么将会来一振三条刀、一振虎彻刀和两振粟田口刀。
当然,如果有刃愿意放弃选自家同刀派兄弟刀,转而让她随机锻刀,也不是不可以。
蜂须贺听到这儿当场就想说我弟弟不急,先锻个烛台切光忠或者歌仙兼定,好打理本丸厨房、一日三餐。
话到嘴边,他突然想起主人之所以能选定锻造到的刀派,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本丸里一没有(高贵)的长船派其他刀(烛台切是长船里最亲民的),二没有兼定派的刀(说的就是你卡内桑),一定要主人锻他们实在强人所难,于是他很快放弃。
当蜂须贺花了点儿力气找到躲他的今剑,将主人的决定告诉他时,今剑木屐踩得吱吱响,欢乐的声音快冲破屋顶。
而另一边,提前和今剑分开,说自己有事想单独呆一会儿的五虎退在听到一期平稳的声音后,下意识说:“一期哥,两次都由你来吧。”
屋檐下,一期和五虎退面对面坐着,一期能清晰的看到他对面的男孩儿那有些不正常的白色的面孔,和轻轻颤动的眼睫。
他没有说话,男孩得不到回应,不安的动了动手。
一期缓缓垂下眼帘,“主人说,我们一人一次机会。”
平淡、没有起伏的声线让五虎退肩膀缩了缩,他身体前倾,笔直流畅的背脊似乎有些塌陷。
“一期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怕有个万一,影响了主人造成锻刀失败。”
太拙劣的借口,一期半阖的眸子静静凝视着地板上的一点,轻而易举的做出结论。
“退退,你都没有试过,为什么认为你会造成锻刀失败?”
我……
五虎退张开的嘴唇僵住,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他嘴部的肌肉在不正常的微微抖动。
他该怎么说?他能怎么说?
五虎退被铺天盖地的无力感淹没。
刚到本丸的第二天,他就破坏了一期哥的计划,将一期哥、说不定还有主人想要隐藏的事情彻底放在台面上。
这样没有规矩、做事鲁莽的弟弟,一期哥居然没有说他,还温和的跟他说主人给的“福利”——哦对!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后,主人还准备给他们发福利!
他该向一期哥和主人道歉,是他自作主张向今剑说出了不该在这个时候说的事,导致主人多花了力气跟他们解释,更导致一期哥遇见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可是,主人在最开始就要他保证,要他在一个星期内不说“对不起”。
他不能向一期“道歉”,可他应该道歉。思维混乱的他提前一个人想了很久。
五虎退咬着下嘴唇,身子一动就想跪在地上,用行动表示歉意。头颅下垂的过程中,一只骨肉丰盈的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你啊……”
叹息般的华丽的语调在头顶响起,五虎退知道,一期哥只是看着他做出道歉的动作就原谅了他。
但他不满足于这样的单薄的道歉。一期哥是这样好的哥哥,他也希望成为配得上一期哥的好弟弟。
所以……
“所以你把锻刀的机会让给我?”
“不是让——!”
紧张之下,五虎退倏地直起上身,急急忙忙的否认道:“哥哥你不需要我让任何东西或者机会!”
你本身就值得最好!
未尽的话语充斥在五虎退整个眸子里,他想要告诉自家哥哥,在他还没有成为配得上一期哥弟弟的称号时,在他还是个鲁莽、不知道认真思考的五虎退时,他想将证明粟田口的机会都交由哥哥。
一期哥不会让粟田口的名号蒙尘,而他会。
“退退你啊……”
一期再次叹气,他有点儿明白主人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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