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动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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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靖萧说得风光霁月,语气温和,那模样看上去还委实挺慈眉善目的,似乎是真的在提醒赵衍良的行事作风。而剩下的几人均是听得胆战心惊,觉得顾靖萧这话似在一语双关,不止在说赵衍良,还在说剩下的几个女孩行为不检点。

女孩们听着到还好,毕竟的确是自己犯了错误,胆大妄为去攀男客院子的围墙。

可是赵衍良听在耳里,被顾靖萧这一句话训得满脸羞红燥热,形容有些狼狈。赵衍良心中觉得很是冤枉,毕竟他出身名门贵胄,勋爵府门最重礼仪风评,且不说他根本与这几个女孩没说过什么话,就算他与这个女孩有过交往,也是因为自己今日是东道主,是以礼仪待客之。可是、可是却被当今顾相说自己未与女眷保持距离,他心中自然委屈。

赵衍良嘴里想反驳,可是顾及到眼前这人是权倾天下的丞相,他作为忠远侯府的后人自然要为忠远侯府所思虑,实在不便与顾相起当面冲突。遂弓腰作了作了作揖,语气低沉地开口道“顾相教训的是,衍良省的。”

顾靖萧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婉书悄然抬头窥视一眼此时的顾靖萧,蓦然间瞧见他的眉尾有一瞬间的轻微上挑,好像是教训了赵衍良之后而感到心情愉悦。那这顾相也真够幼稚的,不过是教训了晚辈一顿,怎的就开心成这样。

可是婉书转而想想又觉得矛盾,顾相……又怎么会幼稚?

只怕是全天下所有人都会有幼稚失常的时候,顾靖萧都不会有这个时候。

正当婉书思绪兀自飘摇飞远之时,顾靖萧的目光无声滑过,短促而冷然地冲着几个女孩开口问道“不走?”

几个女孩的头此时几乎都低在胸前,乍一听到顾靖萧这句话之时有怔愣,然后纷纷抬起头眸带星光一般期冀地望着眼前的顾靖萧,胆子最大的邢南春试探性地开口,语气十分小心翼翼“顾相是让我们回女客院子吗?”

听到邢南春发问,顾靖萧并没有看她,他的手至始至终放在腰上,更显得他霸道天成。他的眼睛眯成线,看上去狭长似乎暗藏锋芒,浑身又不由地多出几分暴戾和狠辣之感,语气玩味冰冷地回道“你若是想去男客院子参观,也并非不可。”

不夸张的说,天晋王朝将近一大半的人都知道顾靖萧此人阴晴难定、不怒自威,能与顾靖萧心平气和说话而不腿发抖发软,估计只有当今陛下一人。邢南春虽然出身高贵,但到底只是金陵长大的一个小丫头片子,连男人都不敢应付的一国之相她又如何能应对?此时的她恨不得就地挖个洞钻进去,不要再让她面对这冷面丞相最好,否则她怕自己挨不住,怕是要被活活吓死。

“走走走!我们现在就走!”

邢南春心中惧怕至极,冲顾相福了福身之后拔腿就走,但是顾靖萧当前,她又不敢走得太过迅速免得惹顾相不悦。

她转身对另外三个女孩使了使眼色,三个女孩立马就领会她的意思,跟在邢南春身后,迈着小心谨慎但是却十分迅捷的步伐,往来时的那条小径上走去。

临走之际,婉晴念念不舍地婉转回眸望去,微凉的风吹佛过她的额前细碎的发,那艳如秋水般的眼眸中层层荡开涟漪,倾心望着一旁的赵衍良,不过一眼却又似娇羞地收回目光,随同几个女孩一同离去。那样艳丽却又娇羞的姿容,像是临风盛放的莲花不胜娇羞,委实会令天下男子见之不忘。

若是一般的男子自然有爱美之心,面对婉晴这样姿色的美人示好,毕然心花盛放。

可惜婉晴面对的是赵衍良。

赵衍良的父亲,也就是现任的忠远侯对他的教导可以说是非常严苛,平常勋爵世家的王孙公侯在赵衍良这个年纪,若没个一两样消遣的花样都愧对自己的出身王侯。而赵衍良不然,他自记事起就被父亲送进太学读书,不准迟到不准早退,不论狂风骤雨、寒霜暴雪,都不是他不去读书的理由。

随着年岁增长,别的王孙世子身边就算没有身姿貌美的妾室,也是有一两个通晓心意的通房丫鬟。可怜赵衍良空顶个忠远侯府小侯爷的响亮名号,却过得如同苦行僧一般的艰苦日子,莫说是通晓心意的丫鬟,他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是父亲授意秦大娘子精心挑选的,相貌平平,老实本分,若但凡有一点攀附荣华的想法被主人家发现,立时便会被侯爵娘子打法出了赵衍良的院子。

正是因为忠远侯夫妇对赵衍良的严格要求,才使得赵衍良自小养成洁身自好、品性高洁的品格,如今更是成为盛京万千少女都想嫁的梦中郎君。

面对婉晴的刻意示好,赵衍良可以说是早已从善如流。

这样的眉眼,这样的情致,他不止从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向来习以为常只当看不见。

婉晴眼力颇好,自然能够清楚地看得出来赵衍良对自己的示好没有任何反应,她艳丽的眸光顿时黯然了下来,有些僵硬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低下头跟着三个女孩的步伐,怅然若失地往女客的院子走去。婉晴在想,可能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难道她真的要一辈子屈居婉书的下面?

前面的三个女孩并为注意到婉晴此时的心情,她们刚刚才从顾相面前‘死里逃生’,现在只觉得劫后重生浑身轻松,往女客院子去的步伐也越走越快。邢南春想到刚刚的场面,尤觉得心慌不定,浑身发麻道“怨不得我爹常说,宁愿惹陛下发怒也不要惹顾相发怒,今儿我算是见识了。若是惹陛下发怒,一刀下来倒也死得痛快,可若是惹顾相发怒,只怕是要受尽折磨痛苦而死。”

婉书闻言失笑,食指摸了摸鼻尖,笑道“有这么夸张吗?我觉得还好。”

杨蓉用力地摇着头,显然是不同意婉书的说法,她似乎是在想怎么形容顾相,想了半天才沉吟道“我素来怕鬼,但是那顾相却比鬼更可怕……”

也说不出来什么原因,她们二人觉得顾靖萧此人实在恐怖,可是婉书偏偏不这么觉得。她心中觉得,无论是第一次出现在洛府,还是第二次在街道帮了自己,亦或是今日又在忠远侯的寿宴上见面,虽然顾靖萧每次出现都带着骇人暴戾的气势,但是每一次都是轻飘飘地滑过,从没有做过什么伤人的举动,所以婉书的内心深处,纵然敬畏却不害怕。

杨蓉素来知晓婉书胆子大,但是没想到她连如此骇人的丞相都不怕,玩笑道“也不知你是吃什么长大的,竟将你的胆子养得这么大,可见你洛府的膳食是十分不错的。”

“洛府?”

邢南春一听到婉书姓洛顿时来了兴趣,离开杨蓉凑到婉书的身边,紧紧挽住她的手臂,睁着一双圆乎乎的眼睛望着婉书,抿了抿唇,才开口问道“你姓洛,那你的哥哥是不是就是在翰林院当差的洛盛桦?”

先前邢南春的注意力并不在婉书两姐妹身上,一心只想拉着杨蓉陪她去爬墙头,所以也没有多问,只听杨蓉唤她书姐儿,自己便也跟着后面喊。此时听到杨蓉说这书姐儿姓洛,邢南春的脑海里顿时想到一个旧人,便连忙来问婉书。

这倒让婉书奇了,洛盛桦的性格婉书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觉得长兄应该没有机会认识像邢南春这样的世家姑娘,一时兴趣盎然,笑着问道“春姐儿怎的认识我哥哥,他素来只在翰林院当差,连府上都甚少回来。”

邢南春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嘴角露出莫名的笑意,小声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当婉书想问一问邢南春是怎么认识的哥哥之时,邢南春又抬起头直视婉书,直截了当地问道“书姐儿,你哥哥如今成家了吗?”

什么?

婉书一时语塞,怔怔地望着邢南春,忽然就想问一句邢南春,你们金陵女子都是这么直来直去吗?

婉书掂量了一番邢南春问题,沉吟片刻,才想出合适的回答,“大哥哥早年曾订过一门亲事,可是那女子福薄染疾早早地走了,我大哥哥与她情投意合,便到那女子家中,将牌位请来放在我家的祠堂中,所以我大哥哥严格意义上来说……应当算是个鳏夫。”

没错,鳏夫。

还是个还未拜堂成亲,但是情深义重的鳏夫。

这一段婉书解释得颇为费劲,所幸邢南春并不是很笨,而且还非常聪明,从这三言两语之中把重点抓得牢牢的,双眼里都是兴奋的光芒,“所以你家大哥哥并没有成家,还没有夫人!哼,我就知道他是诓我的。”说完这话,她又羞红着脸,像是撒娇一般摇晃着婉书的胳膊,呢喃着开口“书姐儿,你瞅瞅我,我、我给你当嫂子怎么样?!”

“啊?!”

这是婉书和杨蓉同时发出的震惊的疑问声。

而邢南春被两人这一声疑问惹得更加脸颊绯红,很是矜持地跺跺脚,娇嗔道“你们两个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难道我还配不上一个鳏夫吗?”

这自然不是配与不配的问题,而是自古姻缘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邢南春这单方面的问话婉书自然不敢回答。

杨蓉和婉书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眼瞅着女客院子的后门就在眼前,两人很是默契地一边说出去这么长时间怕长辈们担心,一边加快脚程往院子里去,躲邢南春如同瘟疫一般。婉书边走边忍不住在杨蓉窃窃私语,“你这认识的都是什么人,我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女孩子。”

杨蓉解释道“史淮候夫妇中年得女,也仅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当眼珠子似的疼爱。”

婉书了然于心,“难怪她如此有恃无恐。”

两人边说着边往院子前堂走去,邢南春同晚晴只得跟上她们的步伐。

她们离开约有小半个时辰,原本还有些稀疏的院子此时已塞得满满当当、比肩继踵,都是官家女眷还有世家小姐,女眷们皆是穿金戴银珠光宝气,将这院子都映照得金碧辉煌格外璀璨。此时忠远侯府的家仆早已布置好宴席,女眷们都已按照各自身份的高低找到座位入座。邢南春和杨蓉身份贵重,自然不同婉书两姐妹一桌,几人便依依不舍地告了别,各自去寻找各自的母亲。

婉书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不一会儿便瞧见母亲坐在后面第三张桌案,旁边都是一群不认识的官家女眷。此时洛母也正在宴席间搜寻婉书两姐妹的身影,婉书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并无失礼之处便走在前面,婉晴则跟在后面向洛母所在的桌案走过去。

洛母一见婉书出现,心中便安定不少,但嘴上忍不住责怪道“你这丫头顽疯了不成,带着妹妹和蓉姐儿在外面疯魔,也不顾着点时辰,宴席都快要开始了才出现,当真是讨骂。”

婉书冲母亲福了福还未来得及说话,旁边一位官家夫人先开口道“小孩子嘛,都是贪玩爱闹腾的,陈大娘子不必动怒,女儿家还是好管教的,你可不知道我家那混账魔星,那才真真叫我头疼。”

婉书循声望去,不由觉得面前的女眷有些眼熟,但是具体又上不出来是谁,微微困惑地皱着眉。那女眷像是知道婉书没认出来自己来,便提醒道“书姐儿,你二姐姐大婚我曾到府上喝过喜酒,当时还闹了笑话,是书姐儿你为我解的围。”

她这么一说婉书便立马有了印象,眼前这女眷便是上次在婉婷的婚宴上,将婉晴误认为嫡女的岳大娘子。婉书笑着冲着她福了福,温顺道“婉书见过岳大娘子。”

岳大娘子忙伸手将行礼的婉书扶了起来,瞧着婉书相貌秀美,很是端庄,不由地打心眼里喜欢,无不羡慕地对洛母道“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我头胎生了个儿子,第二胎便只想生个闺女,可惜老天爷没听见我的祈求,叫我又生了一个儿子,我这心里总是有个生女儿的念想。”

洛母冲婉书扬扬眉,示意女儿先入坐。在听到岳大娘子的话之后,笑了笑,安慰道“你有两个儿子便代表你将来有两个女儿,到时候还怕没有贴心的棉袄吗?”

岳大娘子却对洛母的说法不以为然,摇了摇头道“儿媳是儿媳,女儿是女儿,女儿养在闺阁里自然是要用来疼爱的,而儿媳嫁入婆家首要的就是孝顺公婆,体贴丈夫,绵延子嗣的,有了这条条框框摆在这儿,便是再要好的婆媳都是成不了亲母女,毕竟这血脉上和心里的隔阂是改不了的。”

洛母膝下三个女儿,除却与她感情不深的婉晴,剩下的两个都同洛母的心头肉一般,此时听到岳大娘子这么说心中不免有些怒意,脸色顿时变得冷凝,淡淡道“岳大娘子这话说的是呢,别人家百般疼爱地将女儿养到大,结果一朝出嫁,嫁出去之后便只能想着怎么孝顺公婆服侍丈夫,任凭如何优秀的儿媳都不会与婆母真心相待。”

岳大娘子自然听出洛母话中的怒意,想了想自己确实也不会说话,洛母膝下三个女儿,自己说这话不是在人家心窝子上扎刀吗!岳大娘子顿时觉得脸上讪讪的,冲洛母歉意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洛母犹觉不够,又道“若是婆母真心对待儿媳,儿媳自然也会真心孝顺婆母,凡事都讲究礼尚往来,这婆媳关系自然也不例外。”

洛母说完这些想着给岳大娘子三分脸面,便也不再说了,但是也不愿再搭理岳大娘子。毕竟她与岳大娘子相处两回,每一回都是这么不愉快,足以说明自己与岳大娘子的性格不适合往来,自然也没必要强忍着往来。

婉书在一旁听母亲与岳大娘子说话的内容不免一时也有些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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