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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秦善脑内一片空白, 嗡嗡响了半日，才明白过来皇帝到底在说什么。

从前太后、皇后等人在时，他便是皇帝手下一枚好棋子, 明里暗里不知替皇帝行过多少步棋。他早就猜到的，依着皇帝的心性，必然不会留他这个知道一切的人一直活着。

更何况, 皇帝恐怕一直以来对他的心思门儿清——他对永和宫做过些什么，为舒妃做过些什么，皇帝又岂会不知。他是断然不会放过他的了。

秦善咬着牙, 冷汗岑岑，几乎是怀着绝望求饶道：“皇上饶命。”

他等着皇帝道一句“来人”, 他的生命便将结束了。可皇帝却只是轻轻一下嗤笑，道：“起来吧，朕开玩笑的。看把你给吓的。”

秦善越发觉得膝盖连跪都跪不稳了。皇帝又道：“怎么，朕说的话不好使了是吗？茶凉了，还不快去换一盏热茶来。”

秦善偷瞄皇帝一眼，见他若无其事的样子，似乎方才真的只是在讲玩笑话。他想, 自己或许还能有一线生路。

可慌不择路的秦善却忘了, 他的这位主子皇帝，最擅长的就是给人下套，等人钻进去呢。

*

永和宫中。

往常这个时候，沉玉榻前已经燃起了熏香准备就寝。可如今永珖既为早产儿，自由些体弱, 沉玉日日将他养在身边，夜间更是要亲自照看着他休憩，因此下令将寝殿中熏香一并撤去，免得惊扰了小人儿。

永珖倒是长得白白胖胖，睡熟的时候儿，泛着绯红的小脸蛋子还会一鼓一鼓的，甚是讨人喜爱。

沉玉轻轻抚摸着他脸颊，听他砸吧砸吧小嘴，心中满是欢喜与欣慰。这个小人儿，已经代替皇帝成了她心头第一好了。

云淞打了帘子进来，轻咳了一声，道：“舒主儿，秦公公来了。”

沉玉慢慢打着呵欠，眼皮也不抬一下道：“跟他说本宫已经歇息了，皇上若有什么要说的，只管告诉你就是，不必来叨扰本宫。”

云淞道：“看他的样子，并非奉旨前来。”

沉玉慵懒睁开了眼睛：“怎么说？”

云淞道：“他虽极力掩饰，但奴婢仍能看出他神色慌张，只怕是遇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来求助舒主儿了。”

主仆二人对视片刻，沉玉笑了：“原来如此。皇上终于要对他动手了是吗。”

云淞犹疑道：“秦善服侍皇上多年，皇上不至于这么……绝情吧？”

沉玉道：“怎么，你也觉得皇上行事，是有些绝情了是吗？”

云淞大惊，跪下道：“奴婢不敢。”

沉玉道：“罢了。若放在从前，本宫也断不会相信皇上会如此行事。可现在，本宫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他会做什么。秦善必是活不了了，让他走罢，以后不必再到永和宫来。”

云淞微微有些动容，想是想起了从前也曾对秦善心动过：“可是舒主儿，秦善到底曾为永和宫做过许多，咱们这样抛弃了他，他若是因此生恨，会不会……对咱们不利？”

沉玉盯着怀中熟睡的儿子，小人儿睡梦中不知梦见了什么，软软打了个小喷嚏。沉玉为他掖了掖被角，笑了：“云淞，你还看不出来吗？”

云淞道：“什么？”

沉玉道：“皇上这是在试探咱们呢。”

云淞不解。

沉玉叹气道：“以秦善的性子，何时如此失态过？他生死关头来向本宫求助，本可不招人耳目翻墙进来，却偏偏走了正门，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无旨夜闯永和宫了——他竟会如此慌不择路，必是皇上对他说了什么了。”

云淞顺着她的思路猜了下去：“舒主儿是说，皇上是特意放了秦善多活几时，是想看他会往哪里有所动静……”

说到此处，云淞打了个寒颤，突然后悔放了秦善进来。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试探秦善会往哪个宫里求救，也是在试探谁会为秦善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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