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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破阵（六）

傅藏云疑惑地看向策清, 他虽然知道策清的来头不小，但让阮三乐如此注意, 甚至不远千里从云安市跟踪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 他的来历怕是另有故事。

策清在听到阮三乐质问时，并没有多大反应, 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他倚着一棵树, 嘴里在回答阮三乐，眼睛却看着傅藏云。

“我本是阴曹地府里的第二任判官, 因犯了错, 被封印在轮回笔中。”策清的目光诚恳, 像是已经全盘托出了自己的秘密, 然而他所谓的来历, 只是简短的一句话。然后他移开了目光：“至于其他, 我不想多说。”

“判官……轮回笔？”傅藏云说着从包里翻出用布包得好好的毛笔, 展开来打量着问道, “难道轮回笔就是你栖身的这支玉笔？”

策清点点头：“正是。”

傅藏云的手有些发软，原本还以为只是一支价格不菲的古董笔，没想到竟然是从阴曹地府带上来的东西, 还被判官用过！

这笔尖勾销了多少人的生死？

等等, 一天到晚和他待在一处、形影不离的家伙，竟然不是什么阴魂野鬼, 而是地府里专门执掌生死簿的判官！

傅藏云看看策清，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阮三乐从石头上坐起，对策清说：“你既然是地府里的判官, 就应该更清楚什么是阴阳两隔，人鬼殊途，我不管你和老傅有什么关系，我只警告你，你和他在一处，时间久了，会耗尽他的阳气，所以你最好趁早离开他，不然我身为捉鬼师，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策清轻轻笑了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想必你之前去地府问过。”他的眼睛眯了眯，“那你应该更清楚我的地位，我想做的事，轮不到其他人指手画脚。不用你操心，我自有我的道理，不会对傅藏云怎么样，你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不该管的别管。”

阮三乐一听就冒了火，从石头上跳下来，叉着腰说：“我几斤几两？你别忘了刚才是谁救你们出来的。”

策清斜了阮三乐一眼，傅藏云赶紧出来打圆场：“都别生气，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险境，这些事情回去后再说不迟，非得要现在吵个明白吗？”然后他转向阮三乐，笑眯眯地说，“小阮，我知道你是正直的捉鬼师，你把我当朋友，我很感激。但策清真的没对我做什么，我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天，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你不要因为策清是阴界的人，就对他有偏见，算给兄弟我个面子。”

阮三乐抱着胳膊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什么‘小阮大阮’，谁跟你是兄弟？”

傅藏云眼皮一跳，这家伙明明之前一口一个“老傅”，称兄道弟的，现在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接着他走到策清身边，凑上去小声说了句：“别跟这小孩一般见识。”

策清侧过脸瞄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气氛陷入了尴尬，傅藏云脸色僵硬，转移话题道：“刚刚突然那么多沼攻击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们，而是你。”阮三乐对傅藏云说，“那么多的沼突然从地底下被放出来，闻到人气就会被吸引过去，刚刚那个地方，只有你一个大活人，它们当然争着过来想吸你的人气了。”

傅藏云面如菜色。

策清插话道：“由此可见，周围方圆五里内，应该没有活人了，沼的‘嗅觉’灵敏，如果那个镇上还有其他活着的人，它们应该会四散开去寻找其他目标。”

“你什么意思？”傅藏云吃惊道，“难道说镇上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他蹲下身，轻柔地抚摸了下仍然昏迷不醒的小女孩的额头，难以置信这竟然是云口镇最后一个活着的人。

“藏云，情况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策清轻轻拍了拍傅藏云的肩，说，“也许镇上的人已经转移了，这附近还有一些人气。这个小姑娘应该不是最后一个幸存者，而是第一个被沼附身的人。”

听言，傅藏云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站起身，“既然这样，那我们先把镇民找到，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没有法力，如果被沼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阮三乐表示赞同：“先把人找到，保证镇民的安全后，我们再找出地下通往阳间的出口，最好能将沼赶回去，堵上出口。”

“可是这么多的沼，光凭你和策清，怎么可能全部抓住？”傅藏云皱眉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地府的阎罗王就不管管吗？”

“哼！”阮三乐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地府向来反应迟钝，非要等到阎王殿里的鬼魂都快塞不下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人间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他转向策清，似笑非笑道：“你说是吧，判官大人？”

策清无可厚非，即使地府与他早已斩断了纠葛，但毕竟在那里任过千年的职，久违地被称一声“判官大人”，尘封万年的记忆忽然有一瞬间又回到了脑子里。

他没有反驳阮三乐，也没有说地府的坏话，而是中肯地陈述事实：“混沌破开，世分天地人三界，天界负责掌管人间的大势命运，而阴界负责裁度每个人的生死功过。天界宏观操控，稍有不慎，颠覆的可能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命运，责任重大。阴界虽然不像天界一样执掌大局，但事务繁多，死去的人都要一个一个经过地府的审判，永远没有休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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