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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后果（十三）

眼前的傅藏云已经彻底不是原来的傅藏云了, 他恢复了阎王的法力，已经成为了尝云。

他的面容倒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换了身和策清的风格相似的装束, 大长袍子宽松而不失端庄地拢在身上，衣袂随着猎猎作响的劲风翻飞。一头乌黑的长发飞扬在他的背后, 单看背影, 就觉得跋扈不羁，不可一世。

策清仰着脖子, 怔怔地望着尝云, 然后站起身, 神情有些恍惚。

眼前的这个高大的男人, 原来就是尝云。是万年前, 他在奈何桥上匆匆一瞥的男人。

他站在尝云的身旁, 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他以为自己是判官, 心里怀着一个执念，认为尝云亏欠了他太多。

结果现在他的身份明了，原来自己只是一只小小的笔灵。他不清楚自己关于尝云的记忆究竟有多少, 所以对于这位阎王, 他始终怀着一种敬畏的心理。

“纵横，你在人间胡作非为, 迷惑人心，杀人食魄，扰乱阴阳秩序, 论罪，该下阿鼻地狱，不死不灭，永受炙火烧灼。”尝云的声音低沉，他抬起一只手，掌心处熊熊燃烧起蓝色的火焰。

鬼方望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一万年前的记忆瞬间被再次唤醒，那时候，他还是判官的身份，然而现在，他在这天地间却没有一席容身之处，这一切，都是拜眼前的这个家伙所赐。

鬼方紧紧地咬着牙，目光里阴狠的火焰越烧越烈，他抬起双手，脸上布满了仇恨的怨气。

“如果不是你轻飘飘的一句话，我会堕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吗？”鬼方的声音因为努力克制着，而变得轻微沙哑。

策清不禁紧张地看向尝云。他拥有纵横的记忆，所以能够深切地体会到当初纵横得知尝云拒绝赦免他后的心情。

绝望，困惑。仿佛一下子从希望的云端坠入了黑暗的无底深渊。

那一刻，罪恶的、怨毒的、可怕的、扭曲的种子便悄悄在纵横的心里埋下了，并且迅速生根发芽，结出苦毒的果实，最终成为了现在的鬼方。

纵横与鬼方，简直是判若两人的存在。就好像是一对孪生兄弟，然而性情却截然相反。

“他说了什么话导致了今天？”一直在旁边充当背景墙的阮三乐这会儿悄咪咪地凑到策清身边，八卦地问道，但是策清像没有意识到身边这个人的存在似的，盯着尝云，目不交睫。

尝云听了鬼方的话后，蹙起眉：“分明是你自己心术不正，咎由自取，落得今天的下场，分明是自作自受，不足为惜。”

“好，好！看来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才是对的，我早该料到的。”鬼方点点头，冷笑起来，“不过我成为今天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的目标只有一个——为自己讨回公道。后来我渐渐想通了，我为什么要执着于一个从来不懂得向别人低头的阎王，有一天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向他可怜的手下说声‘对不住’呢？”

“我之前真是异想天开，愚蠢得可以。”鬼方苦笑着总结。

惨淡地笑了两声后，鬼方突然收起笑容，话锋一转：“但是今非昔比，我已经看清了你这个故作清高的家伙。”

尝云没有反应，盯着他，等着他说下一句。

“你不就是对天界的那些神的决断不满嘛，你在充满光明的天界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把你派到不见天日的阴界，待上个一两千年，也是，换谁都不会乐意。所以你到了地府任职后，身上都带着一股子克制的怨气，你自己恐怕也没有意识到吧？是不是还以为是那些鬼魂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猜度。”尝云的剑眉扬起，满脸黑气。

鬼方见到尝云的脸色不好，知道自己说的一番话已经戳到他的心窝子里面去了，脸上的神情不禁自得起来，变本加厉地挑衅尝云：“哦，我明白了。怪不得天上的那群家伙选择派你到地府，想必他们早就看出你的心有杂念，不适合做神吧？怕是那瑶池的水都洗不干净你了，所以干脆让你到地府，混在一群鬼物中……”

“住口！”尝云面色阴冷，手里的火焰却越烧越大，鬼方的话音未落，一簇簇火突然像点燃了的箭羽般，被尝云一挥袖，来势汹汹地地直射鬼方的面门及身躯。

鬼方双手成掌，向前一挡，便在前方形成一道由黑气聚成的屏障，将那些直冲他而来的火箭尽数吸收进了屏障中。

“哼，就算你觉醒了又如何？凭你一万年前的那点法力，现在还想跟我斗？不自量力！”他说着，放下双臂，掌心向下，朝着地面，屈起手指，像是抓着了什么东西，用力地从地底下向上拔。

“他在搞什么名堂？莫名其妙。”阮三乐疑惑地打量着鬼方的举动，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只是单纯地在“拔”空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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