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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64朵玫瑰
定海机场。
卡蜜尔走出航站楼, 看见蒋泊舟在外头等的时候, 都有一瞬恍惚, 仿佛又回到巴黎她家门前,蒋泊舟像个迷途旅人一样朝她走来。
“卡蜜尔, 谢谢你能来。”
蒋泊舟伸手想要替卡蜜尔接过行李,却被她伸手轻轻一挡,只好收回去, 领着卡蜜尔往外走。
定海刚刚下了第一场秋雨, 气温骤降,卡蜜尔走出来的那一刻, 都忍不住将领口叠了叠。
蒋泊舟替卡蜜尔将行李放到后备箱, 绕到车头处坐进驾驶室,没一丝犹豫迟疑,直接驱车前行。
卡蜜尔问:“露娜怎么样了?”
蒋泊舟回答道:“在酒店,我现在就送你到酒店去。她还不知道你来了,我的助理还没告诉她。”
卡蜜尔点点头, “她外公的情况, 她还不知道是吗?”
“并没有。”车子流畅融入车龙之中, 撞入微凉秋风中, 蒋泊舟瞄了一眼路边被雨打落的黄叶,“梁老情况不乐观,多脏器衰竭,已经停止治疗,只用药物镇痛。梁家的人都守在医院, 阿月的母亲在,我不想让阿月去,还没有告诉她。”
卡蜜尔抿着唇没说话,蒋泊舟顿了顿,将心中所虑说出,“阿月很可能没办法见她外公最后一面,她外公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我希望,当她知道最后的消息的时候,你能陪在她身边。”
蒋泊舟话说得缓慢,务求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楚,说到最后请求时,甚至带上恳求意味,试探着,生怕惹得卡蜜尔有一丝一毫的不悦。
卡蜜尔偏头将他脸上表情打量,点了点头,“我明白,你不用担心。”
蒋泊舟松了一口气,“文森特先生,不来中国吗?”
“你是怕我一个人在这里,会被露娜的妈妈欺负吗?”卡蜜尔笑着摇摇头,“他留在巴黎处理一些事情,我先过来,如果这里的事情拖得久了,他才会来。”
蒋泊舟说:“我不会让阿月的母亲接近你和阿月,这点我可以保证,你也可以放心。”
车在酒店门口停下,蒋泊舟把钥匙交给门侍,自己带着卡蜜尔搭电梯上楼。
卡蜜尔轻笑,“你这熟门熟路的,这些天没少来守着露娜吧?”
蒋泊舟脸色有些发白,咬咬牙解释:“她来定海之后,我没有跟她见过面。”末了,还重复一遍以求补充,生怕卡蜜尔误会,“我真的没有来打扰过她。”
卡蜜尔说:“我知道,露娜跟我说过了。”她眼尾凉凉将蒋泊舟一扫,“露娜说,你烦得很,不见一面,却无处不在。她讨厌死你了。”
蒋泊舟一张脸更白,直叫血色皆无,用手挡着电梯门,让卡蜜尔先出去。两人走在走廊里,一前一后,蒋泊舟一路隐忍,直到走到梁月房门前,才跟卡蜜尔说,“你来了,我不会再主动出现了。”
卡蜜尔抬起眼皮看他一圈,终究没解释自己那两句玩笑话,只说:“行了,你走吧。”
可蒋泊舟转身刚要走,她又把他叫住。
“有件事要问你。”
“你说。”
卡蜜尔往房门看了一眼,自己向蒋泊舟那边走了两步,低声问:“露娜的外公有没有立遗嘱?遗嘱的内容你知道吗?如果有任何一点点让露娜跟她母亲有可能争夺,甚至说,有任何一点点遗产,是她母亲不想让她得到的,都不要出现在遗嘱里。露娜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缺,我不要让那个女人给露娜任何一点烦心事。”
蒋泊舟点点头,“已经找梁老的律师调查过了,梁老没有留东西给阿月,梁老去世之后,阿月跟梁家不会再有半点瓜葛牵扯,阿月的母亲也没有机会让她难受。”
卡蜜尔这才松了一口气,算是能够正眼看蒋泊舟,“好吧,那我放心了。”
卡蜜尔说完,朝蒋泊舟摆摆手,似是示意他可以跪安退下,转身朝酒店房门那边走去。蒋泊舟自然识趣,点点头连忙快步走向电梯,直接下楼。
梁月开门看见卡蜜尔时,一瞬还愣住,等看清楚是卡蜜尔,登时就红了眼扑进卡蜜尔怀里。
卡蜜尔心都软了,搂着梁月,手不住在她背上拍,柔声哄着。
梁月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卡蜜尔,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你怎么来了呀?”
卡蜜尔笑着捧着梁月的脸颊,用拇指揩去她脸上泪痕,“想你了,就过来了。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我过来中国陪你吗?”
梁月刚想问卡蜜尔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卡蜜尔却拉起她的手侧身走进房间里,说:“你住的这家酒店安保可真好,我在前台跟她们解释了好久,把我跟你去旅游的照片都翻了个遍,她们才告诉我你的房间号。”
梁月把房间门合上,“是蒋泊舟告诉你的,让你来的,是吗?是外公他……”
卡蜜尔没有将借口再继续编织,走到梁月跟前把她的手拢在自己手心里。“你外公现在还好,不用担心。不过,确实是蒋把事情告诉我,让我过来的。”
梁月一颗心提起又往下放,终究放不到底,听着卡蜜尔说话,茫然点点头。
“别这样。”卡蜜尔的手将梁月的手揉捏,“老先生疼爱你,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梁月眨眨眼睛将眼泪收住,“我只是,只是……没有办法去看他最后一眼。我也知道,这些年他身体确实不太好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被梁佩华隔绝在外,所有信息都只能从聂行口中得知,前几天还能天天有一两个小时去医院探望梁剑津,虽然是看着老人家从重症病房出来又进去,可至少能够看一眼。可如今这两天,不管她怎么问,聂行都说不方便带她去了。
若是连梁佩华都天天陪在梁剑津身边,只能是凶多吉少。
卡蜜尔将嘴唇抿抿,安慰她说:“老先生也不会希望你现在去看他,对不对?”
梁月沉默许久,还是只点点头,“外公最不想看见我跟我妈吵架。”
“不是的。”卡蜜尔伸手将梁月耳边发丝安抚,“是不想看见你被欺负。是老人家想保护你。别让老人家到最后都担心,嗯?”
梁月眼泪再也忍不住,只伏在卡蜜尔肩头轻轻啜泣。
……
即便卡蜜尔把梁月吃惯了的褪黑素带过来,甚至在安睡前将半片安定融进牛奶里给她,这一夜梁月仍旧是难以睡得安稳。
梦里忽然出现无边迷宫,像是爱丽丝所困的迷蒙幻境,只她孤身一人,闯了出来,一头栽进回忆里,却是熟悉的彭大校园,夏日瓜果混着青草香,她却一栋一栋楼地找,一间一间课室地找。
偌大校园空旷,怎么找也找不到一个人。
忽地一扇门打开,梁剑津站在三尺讲台上,身后板书字体飘逸如游龙惊鸿,梁剑津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尚且没有一根白发,金丝边框眼镜边上,眼角皱纹随着他笑容加深。
梁剑津将手中课本与粉笔都丢下,屈膝弯下腰来,带着白色粉末的手捏着西装裤膝头一褶,缓缓蹲下身来,朝她张开双臂。
“来,囡囡来。”
梁月往前走,往梁剑津走,扑身往前,撞入温热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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