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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番外（四）

俞秋垣以为, 此生必不会再见到宿千机。

原是一段不该开始的孽缘，那人要走, 他也能抽刀断却前尘往事。

一个已无情, 一个已心死，两厢背道而驰, 必不会再有相见之日。可现在……

面对来人, 俞秋垣思来想去，终于脑海里灵光一闪, “你来取这个的？原也是你的东西……”

血色琉璃一样的眼睛看向那手里的镜子, 只一瞬, 又转回俞秋垣面上。

来人并不言语, 也不伸手去接。

犹如石落水中激起涟漪, 最终又归于平静。

俞秋垣盘腿坐在青石上, 平静地与之对视。就在刚才, 他抹去了与古镜相连的血契, 没想到一直如影随形的窥视感竟然……

此刻，俞秋垣忽然明悟了什么。然而有些事情，他已不会再去究其原因。

“看样子, 你好像也不是为了这个而来。但东西, 我还你了。”俞秋垣移开视线瞭望远山，清风拂过他的眼角眉梢, 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也一并随风而逝。

他轻轻地将古镜放在青石上，一如当初放下此人。

“我……”仿佛不善言语, 来人声音艰涩，只说了一个字就住了口，眉头就微微纠结起来。

宿千机什么时候有过这个样子？那厮口吐莲花能言善道又没脸没皮，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难道……跳龙门不仅让人性情大变，还有语言能力退化的风险？

俞秋垣都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心生迟疑：莫非剧情并没有结束，眼前这位……并不是宿千机，而是……宿千机的孪生兄弟？

想着想着，俞秋垣忽然笑出了声，心道自己还真是魔障了，以往多日多虑的习惯差点把自己带沟里……如今而言，任他来者何人，自己都不必再心有挂碍。

“所以……你是来找我的？”俞秋垣问完，见他点头，于是又问，“找我何事？”

场面一阵静默，俞秋垣撇撇嘴，自青石上轻巧落地，“如果没事，那就先告辞了。”

一刻钟后。

“有事说事，你这样跟着我做什么？”

“……”

一个时辰后。

“你是跳龙门的时候把脑袋撞坏了？”

“……”

太阳落山后。

“不管你耍什么把戏，我没工夫陪你折腾！事就说事，没事滚蛋！”俞秋垣实在是忍无可忍，转身揪起亦步亦趋之人的领口一顿咆哮。

旁边恰巧有耕作回村的老农赶着牛经过，那牛十分不应景地朝俩人“哞——”了一声。

俞秋垣：“……”

被俞秋垣揪着领子的跟屁虫：“……”

什么心如止水，什么不动如山，有的人就是有这样的能力，搅得别人天翻地覆！

俞秋垣觉得此人简直就是他生命里的劫数，这个混账东西当自己是什么？公交车还是公共厕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把谁当傻子一样耍？

俞秋垣越想越气，当即一掌拍向宿千机的心口。

没承想这一掌下去，竟将后者推出了丈余远。

俞秋垣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远处拭去嘴角血丝的人，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然而很快，他就拂去脑海里多余的想法，咬牙对远处的人说道：“别再做无意义的事情。”

“垣垣……”

正欲离去的俞秋垣有一瞬间的迟疑，然而心中那根微微颤动的弦最终趋于静止，他毅然决然，并没有回头。

就在他即将化风的前一刻，整个空间忽然毫无预兆地静止了。

原本随风摆动的稻穗、摇曳的花草树木、鸟兽虫鸣、村落里的袅袅炊烟、远处嬉戏的孩童……一切‘动’的事物，顷刻之间变成了‘静’。

俞秋垣动弹不得，保持着飞天离地的姿势，静止于离地三尺之处。诡异的是，他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神识却能探知周围的一切。

比如，这个静止的空间里，唯一的那个‘动’。

宿千机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身上竟有魔息时隐时现。

俞秋垣想起上一次、包括这一次，两次同这人碰面，明明他身上已无一丝魔息……而且这魔息给人的感觉……

俞秋垣并不陌生，仙灵界曾差点毁于魔族的入侵。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宿千机的身上会有魔族的气息，而且……比他曾经接触过的，更为强大恐怖。

宿千机的脚步看似缓慢，实则瞬息之间就至近前。

俞秋垣连眼珠子都无法动弹，但五感并未消失。

宿千机宛如幽灵般闯入视线，那双血色琉璃似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

“哼，也不过如此。”

俞秋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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