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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装晕吧,我喊人过来。”
孙膑苍白着脸,眼中光芒不减,依然微笑着,“为什么不是你来装晕?”
或许是因为并非独身一人,伏光看起来虽然聪明,终究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受孙膑拖累来到牢房,还要与他一起被判处死刑,就算伏光自己不在意,孙膑依然耿耿于怀。
他不能轻易放弃,只要有一线机会,就得想办法救这个孩子出去,最好两人一起出去。
“可是你比我虚弱,更像生病。”伏光眨了眨眼睛,“不,还是由我来吧。”
“嗯?”孙膑想不通他为什么忽然改变了注意,但是如果是伏光的话,只要瞒过差役,被带到外面,就有见到齐国使臣的机会逃离这个地方吧。
虽然不解,孙膑依然答应下来,依照计划行事,扯开嗓子大声吼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
差役们听到声音过来查看。
伏光倚着墙壁,半躺在潮湿的稻草堆上,膑刑留下的血迹凝结成黑色干涸在衣袍上。他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奄奄一息。
孙膑道,“他流血太多,快撑不住了,快带他去看医者!”
“不过是个死囚犯而已。”差役不耐烦地看着他们,讥笑道,“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尊贵了?”
孙膑眼神变得凌厉,“再怎么说,我也是庞涓的师弟,就算被关在牢笼,也是他的师弟。庞涓在乎我们两个的性命,如果我们在牢中出了事,你们能担待得起吗?”
两个差役交头接耳了一会儿,拿出钥匙打开了伏光那边的房门。
高大的差役进入牢房,踢开脚下稻草,确定人还有气,拽着伏光的肩膀把他拖了起来。
孙膑道,“伏光、伏光……”如果有机会逃掉,就走吧,千万别再回来了。
就算双腿残疾,就算面上有黥字,也务必请活下来。
伏光垂着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正对上孙膑的视线。
他看到的孙膑脸上的欣喜和哀戚,还有他比刚才更加明亮的眼眸,忽然觉得有点懵。
这人在想什么?不愧是有名的军事家,一般人还真捉摸不透。
放弃探究孙膑眼中的含义,伏光动作迅速地直立起身体,按住两个差役的脑袋狠狠一撞,刚才还拖着他身体的两个男人便晕了过去。
这回换孙膑茫然睁大眼睛,猜不透他的心思了。他摸着缺损的膝盖处,“外面还有守卫,我们这样,强行硬闯是没有办法逃出去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伏光眼睛亮晶晶,捡起地上的钥匙,脱下身上的衣服和地上差役交换,又在孙膑视线下坦然站起来,打开了隔壁牢房,小声嘟囔,“第一次越狱,没什么经验啊。”
说着他把另一位差役的衣服丢给孙膑。
孙膑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做梦吗?你为什么……庞涓不是……难道他没有伤害你?”
伏光的回答很不走心,“我体质比较特殊,受伤后恢复的比一般人好。”
孙膑:“……”这已经不是恢复的好的问题了吧!!
换好服装后,伏光背着孙膑走出牢房。
他的力气不太大,骨架也小,就算孙膑经过这几日的煎熬瘦了很多,依旧吃力。一路走走停停,躲开其他差役的视线,拐过几个弯,终于走出了大牢。
孙膑道,“你知道路?”
“嗯。”伏光把他放下来,自己也做到一边休息,他拿出两个果子,递给孙膑一个,“我记性很好,看过一次的东西基本不会忘记。”
“你还藏了食物?”孙膑咬了口果子,笑容爽朗起来,“究竟带了多少吃的?”
“比你想的要多。”
吃完果子,伏光背着孙膑躲到城门附近,傍晚时候有人骑着马慢悠悠出来。
伏光趴在石头上不再动弹,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孙膑。
孙膑见他懒散的模样无奈摇了摇头,心中的愧疚却是少了很多。他喊住出行的人,把他们叫了过来,“几位大人是齐国来的使者吧。”
齐国使者问,“你们是什么人?”
……
交涉一番后,孙膑用优秀的口才说服了使者,争取到了一辆马车送他们离开魏国。
马车里,孙膑伏光并肩而坐,两人谁都没有讲话。
伏光想着到齐国之后要做的事,记忆中孙膑设计杀死了庞涓,其他的就不清楚了。马车一路颠簸,伏光精神舒缓,身体放松下来,脑袋也跟着马车晃动,一下一下点着头。
“困了就睡吧。”孙膑挪动一下双腿,留出一点空间,“靠在这里休息吧。”
伏光迷茫地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微微蜷缩起身体,听话地靠近了些。
马车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二人清浅的呼吸声,和带着韵律的车轮与泥土交轧的声音。
孙膑看着伏光平和沉静的面容陷入思考。
伏光身上有太多秘密,尽管如此,他的态度称得上坦诚,有问必答,不似蝇营狗苟之辈。最重要的是面对死亡时,伏光坦然无畏,毫无缘由地受到牵连,在肮脏的牢房中没有半点埋怨,如上好的美玉一般通透。
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情,孙膑无法心生警惕,也不愿以恶毒的心思来揣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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