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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回房歇着,踏入门前,似有所感回头看去,只见廊灯沉沉,单明站在门前,也回头看她。
“晚安。”她脸上浮现一点笑意,眼睛眯起,像只餍足的猫咪。
单明的眼睛睁大,这个词他不曾听过,可在舌尖上滚过又无比柔软,和大漠的夜晚不一样,倒无比贴合眼前女子柔美的面容,一时心波微动,便也学着说道,“嗯,晚安。”
泯泯点点头,推门而入。
薄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她坐在灯下,掐着手指一点一点的算。假如十天能拿到凭证,那算上最快的路程,该是多少天赶回金寻。如果凭证再拖个几日,或者火球的脚程慢一点,该是慢几天。
火球就是那批憨憨的红色马儿,因为起名的时候突然想起毛球那家伙,于是火球火球地呼喊起来,火球不答应也不反对,憨憨地一个劲赶路,不拉缰绳是不知道停下的。
她算着日期,仿佛归期就近在眼前似的,隐隐从眉梢都透着些喜气。只是不知道师父是否会为了寻她去别处,那可能就又错过了。
疲惫地按了按额角,她从指间生出一只傻里傻气的小纸鹤来。只是纸鹤四处张望片刻,不消一盏茶的时间,便在她的指尖化成了光点消失不见。
不知是不是还停留在塞北的缘故,纸鹤的法术无法使用,更不可能送信给师父。
尽管知道纸鹤送不出去,她还是一点一点地用法术将想说的话写在纸鹤上,让它在房间里兜上一圈,在看着它由于寻不到接受者而消散。
夜来风叶已鸣廊。
爬上榻,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努力将冰冷的被子捂热。若是还在长生居,白叶定会取了暖炉提前放在榻上,待她就寝之时,被衾皆暖融融的。
窗外一只青雁飞过,孤独地鸣叫着,这是冬日唯一的信徒。
…………
清晨。
廊边青石路像是没醒似的,一派幽静冷寒。
泯泯端着一大早蒸熟的糕点和甜粥慢慢走着,手里屉子太烫,轻轻蹙着眉头吸气,只盼着走快点,到了饭厅就可以放下了。
“我来吧。”单明从院子外边回来,一路踏醒了青石路,泯泯这才觉得院子里有了一点人气。
单手接过她手里的蒸笼,泯泯手里就只剩下一个提着的朱红饭匣子,单明看了一眼,摇动另一只手里的玉扇笑道,“那是什么?”
泯泯抿着唇笑,踏过一个门槛,将手里的饭匣子轻轻搁在板凳上。揭开饭匣,里头端端正正摆了三碗粥。
米粒已是熬得稀烂,全都化在了米汁里,红艳艳的枣儿是塞北的特产,个头大而且甜度高,用刀改了口子丢进粥里一起熬,一股甜丝丝热腾腾的味道随着淡白色的烟雾弥漫。
泯泯过去将大门打开了,正对着外边晴朗的天,阿逐鼻子跟狗一样,闻着味儿一路跑了过来,也不知之前是在哪里玩着。
进了大门脚步就停下了,阿逐两眼亮晶晶的小狗似的趴在桌边看,蒸笼已经被单明打开了,露出里面第一层的水明饺儿和蒸裹粽,下层的屉子拉了半开,全是白花花的面馒头。
泯泯拎不清他们二人的口味,只想着小孩子爱吃甜的多,便做了许多甜糕,白面馒头是万金油,应该没什么人特别讨厌的。
“姑娘还真是会给人惊喜。”单明收起扇子,笑着摇了摇头。
泯泯也是无奈之举,昨日里吃了一顿单明做的饭以后,简直刷新了她的三观,那个饭菜看着还挺正常的,可那味道一言难尽,她都不愿意回想,仿佛那齁咸的味道还在舌根处挥之不去。因此昨晚她坚持下厨,免得几顿黑暗料理一吃,还没等到凭证离开此地就身先士卒了。
于是她给阿逐端了甜粥,又用小碟子给装了几只甜糕,抬眼看一边吃得挺欢的单明道,“你饭不会做,服侍的人也没有,阿逐跟着你日子过得挺惨。”
单明愣了一下,回头看阿逐,又微微一笑,“那日后就麻烦姑娘了。”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语气若春风化雨,端得是让人听不出一点儿亵渎的意味。
泯泯干脆翻了个白眼,端着粥喝得那叫一个专心。
别以为她傻听不出来,把她当免费劳力嘛。做做饭还行,反正她也不讨厌,但是洗衣服之类的想都不要想,天寒地冻的水泼出去都能结成冰渣子,这双手根本受不了。
“明晚有一个迎春会,你要不要去看看?”单明垂着眸子,将碗里的红枣挑出来放在一边。
泯泯眨了眨眼,“什么会?”迎春?可现在似乎还是冬天吧。
单明抬眼一笑,“塞北的春节,与中原的除夕只差一天。”
她了然点头,“好玩的话就去。”
阿逐叫道,“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姐姐咱们一起去吧!”
中原的年味正儿八经,鞭炮鸣响,屋内一张八仙桌一摆,多的少的荤的素的菜一上,家家户户都是团团圆圆的。而塞北的迎春会也在这时候,可是却并非家庭式的节日,这也是泯泯参加了以后才知道的。
单明傍晚回来的时候戴了两个面具,一个给了泯泯。她将那月宫仙子的面具往往上比了比,接着就笑开了。
“这面具好大。”泯泯张开五指放在脸上,又放在面具上,笑嘻嘻地看着单明。
单明怔怔地看着那张玉似的巴掌大的小脸,巧笑倩兮眉目流转,而一边白盘似的月宫仙的面具竟然比对得像个呆仙了,接下那个月宫面具,单明歉意道,“是我买得大了。”
月宫仙的面具是女孩子最为喜爱的一款,比起其他的猛兽妖魔式样的要好看的多。事实上它本身并没多好看,就是粉白的一张面皮,上面勾画了细长的眉眼,整个圆乎乎的。
泯泯倒也喜欢它,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见单明手里也拿着一个看上去颇为凶神恶煞的一张面具,上有铜角下有獠牙,便奇道,“你也有?”
单明颔首,“今晚的迎春会要用上的,到时候不能直接露脸,否则就无趣了。”
阿逐没拿到面具,端坐着没动,只是一双小眼睛飘来飘去,盯着看,眼巴巴的。
泯泯试戴了一下,实在是太大,又是实打实的黄铜芯子,太重,往头上一扣,不伦不类的不说,还容易滑脱下来,便丢给阿逐玩去了。
阿逐喜滋滋的抱在怀里对着面具比鬼脸,玩得不亦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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