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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听到没有?”
沈音之:听不懂,不想听。
手机屏幕黑下来,底端仍然传出歌声:“白月光,心里有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这是什么新的留声机?
又是什么没听过的唱腔曲风?
小姑娘双手握住手机摇了摇,晃了晃。再翻来覆去地打量,煞有介事地伸出白皙的手指头,在屏幕上戳又戳。两只浅咖色的眼珠又大又圆,活像得到新玩具的快乐小孩。
——当然也像个没见识的土包子。
“干什么?戳什么戳!”
“戳坏屏幕你赔得起吗?”长卷发啧了声,大拇指摁开手机侧边的屏幕开关。
“亮亮的。”
她扬起个俏生生的笑容,微微上翘的眼角眯起来。让人想起咬住小鱼干的满足猫,唇角边两个梨涡浅浅,竟然还有尖尖的小虎牙??
操,明媚灿烂闪瞎眼了。
之前没正眼看,这才发现随手揪来的土包子又白又嫩,素颜都比章慧慧那逼漂亮多了。
长成这个样子还能混成十八线,你丫的该不会五音不全给我搞车祸现场吧?
长卷发正要开口,台上街舞社已然谢幕。她赶紧收回手机,不由分说便推沈音之上去:“到你了,好好唱!”
手里被塞话筒,身体被推上台。
沈音之本能地绷紧身体,机警打量周围,而后一眼看到前排座位上的男人——
坐姿优雅,漆黑光滑的头发稍有卷度,侧脸线条冷静而克制的起伏。
他永远一身正装,衬衫洁白,外套漆黑。犹如面上温温淡淡的笑拯救苍生,又用薄薄手套下尖削的小指将你推下深渊。
这人人敬仰的道义沈先生;
这人人畏惧的残忍沈七爷;
沈音之下意识要溜,偏偏他慢悠悠转眸过来。
隔着长长远远的一段距离,她清楚分明地看到,男人唇角弧度一点点降下。
笑意骤然消失殆尽,他眸光深沉得像网。
如同深海里的大鱼张开血盆大口,一口能吞下十个傻子。慢条斯理地咬烂嚼碎,连骨头渣都存放在胃里消化成末,不给她留下分毫完好的皮肉。
真血腥。
沈音之很想拔腿就跑,但动不了。
没办法呀,就像耗子碰上猫老大。
她那两条腿软得理直气壮。
“校庆年年有,百年校庆难得有。作为2018届新生,开学遇到校庆也是很幸运的事呢。接下来有请大家鼓掌欢迎,18届新生小学妹 —— 章慧慧为我们带来一首张信哲的《白月光》!”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衬托下,光照渐渐转暗。背景音乐开始播放,然而——
那土包子!不开口唱啊!!
长卷发急得双眼着火,扒着幕帘喊:“林小雨你发什么呆!五百块钱想不想要了?”
台下亦是一片议论纷纷:“是我耳朵坏了还是她话筒坏了,怎么没声儿?这该唱了吧?”
“她压根没张开嘴巴,忘词?”
又有人定眼细看:“这不是章慧慧吧?章慧慧不是论坛选校花、短头发的那个么?”
操操操操操!
眼看着场面大乱,长卷发真以为土包子忘词。暴躁又崩溃地提醒:“白月光 ,照生死两茫茫!!林小雨你丫的再不唱,老娘待会儿就撕你的嘴,让你永远唱不了听到没有!”
这话传进沈音之的耳朵里,不知怎的变为红姨撕扯头发道:要是连歌都唱不好,老娘迟早撕烂你的嘴,便宜卖给黄包车夫过夜去,看你有什么力气再瞪我!
她垂下眼,开口唱。
傻子傻在方方面面,独独聪明在歌唱。
沈音之有着过耳不忘的功夫,模仿唱腔惟妙惟肖。嗓音空灵纯粹,干净如泉水泠泠作响,因此才有了上海滩小画眉的盛名。
后来多少人闻声而来,又有多少人一掷千金。去年还有著名唱片公司找上门来,在沈公馆外候了三天三夜,只为了见识传闻中的声音。
不过沈音之再没唱过,因为沈先生不准。
那时候她是养在漂亮笼子里的雀儿,是被荆棘包围的花。有主子的人,跟有主子的猫猫狗狗没有多少区别。纵然她胆大包天得寸进尺,但终究翻不出沈先生的五指山。
她觉得被绑住了,不痛快。
所以几次三番钻狗洞、爬后院的树,闹得满府鸡飞狗跳。回回被逮住,回回不死心。
反反复复大半年,终究被她摆脱掉层层束缚,稀里糊涂地、在这儿高高兴兴地开口唱歌。
空荡的舞台上有光,有影。
长长卷卷的睫毛落下阴影,少女仿佛肤白发黑,仿佛天生的明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日!”
身后传来咔嚓咔嚓不断的动静,沈琛听到年轻气盛的男学生激动不已:“这他妈比章慧慧好看八百倍,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学校的。我发照片到新生群了,看看有没有人知道。”
同伴则是不耐烦:“操//你丫的闭嘴吧,别打扰我看仙女下凡唱歌行不行?”
沈琛垂眸,再抬起。
定定望着那舞台上单薄的少女,有些细碎的画面从眼前飞快掠过——
半阴半明的天,破旧坍塌的房。
无数贫瘠的难民,角落里蜷缩着小女孩儿。
脏兮兮的小脸,干裂凝血的唇。
她那不知愁的笑,还有戛然而止的呼吸——
咚。
仿佛触碰到禁忌,胸腔内的心脏猛然落下。
剧烈又熟悉的生理性绞痛来势汹汹,几乎是多年来最严重的一次。仿佛一只粗糙的手捏碎了它,尖锐长爪又生生刺穿了它。
鲜血淋漓的疼,足以让人绝望地满地打滚。
他闭了闭眼,照旧摆着淡然温雅的神色。
仅仅用了些力气捏紧指尖,又缓缓地松开。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唯独身旁男秘书了解沈先生这来去突兀、不讲道理的心脏绞痛现象。不禁伸手进西装口袋,揣着随身携带的止疼药,细心询问:“您还好么?”
“没事。”
一首歌只有三分半钟,无声拉开成千上万个日子。依稀能够窥探见漫长的、黑暗的沉寂,像藤蔓在身体里疯狂地生长,缠绕住器官血脉。
一种诡异的窒息感。
沈琛缓缓摩挲着手指,指尖轻微颤动。
尽力压着骨子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暴戾与欢喜。静静望着那连蹦带跳下台去的背影,他起身离开,淡淡说了声——
“把那小孩带来。”
“要不是你唱得好,我非掐死你!”
一首深情款款的《白月光》缺了开头小段,不料后头超常发挥。长卷发这小心脏差不多免费坐了次过山车,七上八下堵得面红耳赤。
忍不住赞叹沈音之这是网上盛传的‘天使吻过的嗓音’,又忍不住嫌弃她反应慢,必须扣钱。
至于扣几百,还得找伟大的学生会会长商量。她只是个副会长预备人选,说了不算。
长卷发絮絮叨叨走到化妆室,最后伸手一指:“那有个空位,你坐着。现在没空算你那点小钱,半个小时校庆晚会结束了我再找你。”
说完就自顾自走了。
化妆室又大又亮堂,花枝招展的女子排排坐。
沈音之找到位子坐下来,滴溜溜转着眼珠。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很快发现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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