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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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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韶越将为人父一事给了岑青音不小的惊吓。

岑平有一个女儿；岑络有两个儿子, 死了一个。岑家后继有人。只不过那几个孩子, 岑青音都不怎么熟络, 也就远远地瞧过, 关心是绝没有的。

现如今, 严鹊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给了岑青音莫大的生疏感。

这消息递到岑滞云那时，他刚从宫里回来。

一群大臣商谈战事，争执不下没定论。皇帝亦扶额久久不语。

人多眼杂, 不知谁先瞄中人群外围气定神闲喝茶的岑滞云, 渐渐目光都汇聚他身上。诸骋卫沉声道：“依岑爱卿之见, 如何是好？”

敌军三千，而我方八百。有待援军出手相助。

此时向东北藏匿于山中是对策，向西南平地奔逃亦是对策。臣子各执己见，权衡二者并非易事。圣上也难以裁决, 索性将难题抛给岑滞云。

滞云挑眉，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诸骋卫也好, 诸骋年也罢，这两兄弟偏爱支使人。

他放下茶盏，坐直身子想了想, 随即惜字如金地吐出答案：“正面迎上。”

“什么？！”

此话一出, 众人无一不是议论纷纷, 拿或诧异、或鄙夷、或轻蔑的眼神看向他。纵是诸骋卫，亦不由得陷入沉默。

唯独一人出声，不慌不忙道：“正面迎上, 必败无疑。”

“不，”岑滞云笑意加深，身子向前倾，道，“败不了。”

发问者没来由地轻笑一声。

并无嘲弄，全然是长辈对小辈的溺爱之情。

灯火之下，那人分明是自始至终缄口不言的尚书令，曹宣。

“此话怎讲？”他问。

岑滞云志在必得，傲慢地靠住椅背，吊儿郎当，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慢条斯理答：“败不了——倘若是我领兵的话。”

此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断言，当即在御书房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如此肆无忌惮，简直是藐视百官，轻慢圣意。然，最教人脊背生凉的是，细细推敲起来，他说的这话又并非空穴来风、天方夜谭。

若他是个纸上谈兵的，骄兵必败，胡说八道后拉出去砍了也就罢了。

可他偏偏真能以一敌百。

岑威过世、岑滞云服丧期间，其余人操办的战役里胜仗寥寥无几。唯独岑滞云归来，练兵仅三个月，上阵便打得外藩人落花流水。

这该如何是好？

自然得用他。

加官晋爵，命他征战四方，直到失地收回、虚化平定了再斩他。百姓安居乐业，从此以后又能高枕无忧几百年。

岑滞云必须死。

这一点毋容置疑。

强悍到随时能脱离主人掌控的狗不能留。

但要除去他，现下还不是时候。

待要臣散去，无人胆敢与岑滞云寒暄。他独自出去，背后倏地有人唤他：“岑大人。”

是一名官阶比他略低一些、年纪却大不少的将军。也不奇怪，毕竟岑滞云的位子是从岑威那接过来的。

他放缓脚步，该应酬的还是不能怠慢。风中微微一笑，听对方邀请他去他们营里做客。

心里想的是“你的人可经不住我练”，不过当面自然不能这么说。

“荣幸之至。”

左右也不会真去，于是便这么回复了。

临行前，他回首望了一眼。曹宣尚留在屋里头和诸骋卫说话。岑滞云耳朵向来好，知道他们又在商量百濮的事。

很快那将成为他的事。

岑滞云不声不响离去。

待他回府，便从岑青音那得了消息。他倒不以为意，午后命人去诸骋年那接了赵氏的儿子过来。

滞云同那小子没见过几回，抑或说他见过也没留印象。毕竟是个腾出位子来后便没有任何用处的角色，无足轻重。

赵氏母子难得重逢，岑滞云即将出征，也就大发慈悲，让那岑家继子原身在岑府里小住些时候。

可这院子里不缺人精。为的不惹人生疑，总得叫可信的人盯着些。

要说有万全把握的地方，自然是岑青音那。

“成天给我找事。”岑青音埋怨着，却没推辞。

赵氏之子名为范童。为掩人耳目，岑滞云安排他进岑青音院子做个小厮。岑青音将他安排得远远的，每每想起这位才是她的继兄弟，总觉着没什么实感。不上心，也就随他去了。

她读书，刺绣，听片川事无巨细将府内事从头到脚与这位实权上的主母说明白。

末了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好没意思。

巧鞠送片川出去。

昔日里侍奉最不受人待见的那位琐事，如今却是岑府上下无一不给面子的总管事，片川亦可谓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可在巧鞠眼里，他总归是那个给她买糖吃的片川哥哥。

片川哥哥受器重，巧鞠也高兴。美中不足的是，片川终日忙个不停，也就没那么空闲搭理她了。

瞧，这不是。

也就只能在她送他到院门口的时间里说这一会儿话。

回来时巧鞠连连叹着气。岑青音装没听见。

巧鞠给岑青音倒茶时也叹气。岑青音仍置之不理。

巧鞠止不住地盯着岑青音，边凝望还边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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