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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释怀

即使门窗紧闭，也能听见窗外呼啸的冬风，那么疯狂地拍打着窗户玻璃，残忍决绝，好像下一秒就会冲破进来。

顾蔚一下子想到什么，忽地起身，一步一步移到挂历前，脚步不觉有点沉重。

柏海好奇，很快放下吉他，跟着走到她身旁，歪着头看了看日历，嘴上故作随意地问道：“看什么呢？”

“你看，”顾蔚伸出手指在日历上点了点，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淡，“要过年了。”

柏海心里一抖。面前，她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可眼底深而空的虚无却令人惊心。

过了一会儿，顾蔚突然牵了牵嘴角，苦笑中尽是落寞。

“顾大明最喜欢过年了。他怎么不肯再多留一会儿？”

柏海匆匆瞥开目光，装做无事地退开两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去年除夕的场景，历历在目。

他这个无家可归、无处落脚的流浪汉，在大年初一，跟顾蔚一起吃了顿热乎乎的饺子，享受到了许多年没有过的温暖，而且，他还意外收获了一枚硬币。

那个场景直到现在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顾蔚双眼发亮，又激动又惊喜地摇着他的肩，说，“哇！新年行大运！”，她高兴地就像是自己中了奖一样。

好像就是前不久的事，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顾蔚，热烈开朗，坦坦荡荡，就像一朵朝阳下的向日葵，挺拔而高昂，灿烂而活泼：如今，却好像以不可控的速度，在迅速枯萎，似乎下一刻，就会彻底沉入土里，化为尘埃。

柏海一下就觉得有些闷闷的，心里难受的紧。

忽然想到什么，他从衣兜里飞快地摸出一样东西，递在顾蔚面前：“拿去。”

顾蔚回过神，垂眸看了一眼，抬头看着他：“什么？”

“硬币啊！给你你就拿着，”柏海挠了挠后脑勺，语气有点不自然，“反正……会带来好运。”

他真的相信这枚硬币在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重新遇上顾蔚，就是一个幸运的证明。

听了他的话，顾蔚知道了这枚硬币是为何而来，没有伸手去接。

“那是神谕，给你的就是你的，幸运这种东西，别人拿不走。”她的声音很淡很轻，带点认命的沧桑感。

柏海没了办法，又不想对她太明显的关切，只好收起硬币，不再停留在这个话题上。

两人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柏海的脑子没有停过，一直在思索，究竟怎样做，才能让顾蔚不再那么消沉。

他很快想到了从前的自己。柏临死后，他就开始赛车，又野又猛，不顾一切，在生与死徘徊之间，好像真的可以抛开一切。

思及此，柏海突然兴冲冲地坐了起来，期待地看着顾蔚：“喂，我们去飙车怎么样？”

顾蔚明显愣了一下。飙车？

“就明天！我们去外面，去最大最宽最长的一条公路，去尽情地飙车！”

柏海说得越来越激动，不禁伸手拉住顾蔚的手腕，双眼定定地看着她：“你相信我，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但绝对不能错过飙车。”

“可你现在已经没有飙车了，不是吗？”顾蔚下意识拒绝了这个荒诞的主意，微微垂眸，“不需要飙车，你照样过得不错。”

顾蔚想得很清楚。柏海或许觉得飙车能够帮助她，可他现在不也好好的了吗？飙车什么的，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手段罢了。

“不，我不好。”这次，柏海似乎是拼了劲地想要说服顾蔚，心里原本那些深藏的东西也不由得脱口而出，“我的那辆红色机车，还在宋心那。如果我真的释怀了，那我一定早就取回来了，而不是一直放任它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顾蔚抬眸看他，长细的睫毛微微闪了闪。

“所以，算你帮我一个忙，顾蔚，我也很想释怀，但我一直做不到。明天你陪我，陪我去宋心那里，我们取回那辆机车，然后头也不回地，去飙车。”

柏海说得很真诚，目光燃着一片希望的炙热。

很奇怪，这次他还是第一次直接说出“宋心”这两个字，而且并没有暴跳如雷。他一直忌讳很深的、掩埋在心的这两个字，现在居然突然就不是什么禁忌了，成了一个可以随便想随便说的名字，而且反倒莫名其妙地有了种发泄后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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