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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梦醒

刘富强坐在原处，目光有些涣散，表情冷静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

“我就是个工人，没什么文化，只会搬砖挑水泥，流了不少汗，手和肩膀都磨出血，挣的一点工资也就勉强够养家糊口。”

他顿了顿，抬眸盯着雷大云，语气变得有些阴鸷：“可是明星不一样，演部戏就是百万千万，我搬一辈子砖也就抵个零头，我心里不平衡，我真的很不平衡。他们不过就长得好看，就可以过得那么轻松。我恨，我嫉妒……”

他越说，表情越扭曲，像是陷入了某种阴暗面，完全没了先前那忠厚老实的模样。

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来，诚恳地看向雷大云：“警察同志，我虽然拿别人的钱，但我不是坏人，不是恶魔，我心里有分寸，如果站在那里的是老师，是医生，是任何正儿八经凭自己努力赚钱的人，我都不会动手害人。”

雷大云压着怒气，问道：“所以就因为她是明星？”

“那个女人，我观察了她两天，这两天，她就轻轻松松、高高兴兴地站在那儿，一点辛苦都不付出，就能拿到钱，我不能忍受。”刘富强平静地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害了一个社会蛀虫而已。我一点都不后悔。真的。”

荒谬！简直是荒谬！雷大云差点被这人一嘴的胡话给气死。果然是没文化，估计都没看过报纸，人家顾蔚走出国门、为国争光！居然被他说成是社会蛀虫！真是疯了！

雷大云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看着他：“你确定那个人会给你剩下80万吗？”

“一定会，这是黑市做中介的交易，如果他不守信，也会毁了黑市在外办事的声誉，他绝对不敢得罪黑市。”

“那你准备让你老婆去拿钱？”

刘富强点了点头，真诚地说道：“警察同志，我都已经配合你了，我老婆不算帮凶了吧？”

“当然不是，她算是我们警方的接线人，事成了还可以立大功！所以你记得跟你老婆把这件事说清楚，让她全权听警方指挥。”

雷大云沉了口气，一边思忖一边道：“下次去拿钱的时候，给钱的人一定会躲在不远处看，到时候，就听我指挥，我们一定可以将幕后真凶抓获归案！”

拨开一层雾，总算，离真相越来越近。

重症监护室内。

屋内没有一丝光线，是有人特地关了灯、拉了帘，将光明拒于之外。各种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混着浅淡的呼吸声，使房间的气氛寂寥又沉闷。

沈泽沉默地坐在床边，目光垂落着，没有聚焦点。

刚和黎森言通完越洋电话，那家伙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死活要过来，但沈泽不允，说是他心脏情况尚未稳定。就这样，不留一丝余地，决绝地挂了电话。

今早沈玉也来看过，要开灯，他也不许，说是这样太刺眼，顾蔚要是醒过来，眼睛会不舒服。沈玉心揪着疼，不忍他一直坐在黑暗里，便又说，你忘啦，小蔚怕黑的。他静默了一秒，说，那就吓唬吓唬她，把她吓醒。

沈玉没了办法，走了。她最了解自己的孩子。不开灯不要光不要别人在场，是因为他脸上有泪。

就这么一直坐着，沈泽也不说话。目光散然，好像在想什么事；好像又什么都没想，只是灵魂出了躯壳。

医生说，因外力重压导致的脑部外伤严重缝了12针，但危及生命的是受到严重损伤的脑内刺激导致的脑淤血，血块压迫了神经，位置比较危险，目前来看不敢妄动，只能静观其变。换言之，束手无策，全看天命。

医生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沈泽想了一遍又一遍。如果科学不能给他希望了，那他还能从哪里找到慰藉。

他从没如此无助过。心中翻了千次浪，最终归于平静的死寂。

他差一点就可以救她。如果他一开始就走到前面，不顾及什么得体或者打扰，而是就在舞台下看她。那么，他一定会察觉到异常，然后冲上去将她一把扑开。

事实是，他亲眼看见她被猛然砸倒在台上、流了一地鲜血。无能为力。

有人走进来，啪地一下打开了灯。室内一下子灯火通明。

沈泽微眯了眯眸子，眉宇间透过一丝厌恶。

“我不管你有病没病，是疯了还是怎样，”柏海挎了把吉它，自顾自走向床边，漫不经心道，“反正别拦我。”

哪怕是故作不在意的声音，也掩不住其中的沉郁。

沈泽用拇指擦了擦脸，毫无波澜地淡声道：“你唱。”

听说一个人在去鬼门关的路上，如果现实世界的人在她耳边说话，唤她的名字，或许能把她唤回来。可是他最近一直说不出话，像是失声了。但他知道顾蔚喜欢听柏海唱歌，或许柏海能把她唱回来。他暗自期待。

柏海一边调弦，一边瞥看他。不觉眉头微蹙，这人简直像快死了。

很快，房间内响起了干净轻柔的乐声。类似于上个世纪英美民谣的曲风，平静、宽厚、温暖，娓娓道来，有一种平和的人道主义气质。

如果顾蔚听得见，一定会认为柏海的修炼很成功。这首曲比他之前的作品更成熟了，风格也更加鲜明，简单温和中就能轻易地打动人，给人安定和谐之感，这在国内乐坛显然是股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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