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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公主裙护工

大黑忙活完义工之后, 根本没来得及回俱乐部，而是直接打车去了全明星水友赛的场馆现场。

坐在车上的时候, 他才终于缓了口气, 疲惫又茫然地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城市大了, 爱恨情仇也多了起来，纷乱交织, 堆叠成一层又一层积垢般陈年的茧壳，让人看不清底下的本心。

医院是最能窥探人间的地方, 他所负责的义工部分在医院临终关怀科，这里每天都能上演很多耐人寻味的故事。

光是昏迷不醒的老人, 不同的家属就会给予不同的待遇。有的儿女侍奉数载, 直到不得不拔掉氧气管，给老人一个痛快，没了可以包容脆弱的归所, 才终于成为大人。

似拆掉了木架的顶梁柱, 无畏天地, 亦无处可依。

也有的人还健康时造了太多孽，临到床前, 亲人也只冷静地谈论如何划分财产，定立遗嘱，没有人关心这个已经朽掉的人。反正从前折磨家人, 老来也只有任人处置的份。

还没下到阎王殿去论功德呢，在小小的病房里，倒先可窥见其平生一斑了。

大黑想起了戎家两兄弟, 和他们的父亲。

他是被戎西聘来的，开了一份十分优越的报酬。兄弟俩的父亲比较难伺候，一天能发很多次火，这份苦差轮到他，倒不是因为他大黑有多大伺候人的本事，而是因为实在没人能受得住这个老头的火气。

他并不想听别人家事的墙角，但老头临终的时候场面还是挺混乱的，他作为义工，不得已在一旁帮忙。当时挺匆忙，他们刚打完比赛，戎北前脚被叫走，他后脚就也被戎西叫去了病房，照顾死留着一口气的老头。

老头也就多撑了一天，直到最后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时候，才想着要说些什么。但大儿子不屑听，常年遭他折磨的发妻更是沉默地坐在一边，不离开，却也不上前。

最后倒是他在外面生的小儿子先有动作了。

大黑垂着头，双手交握在身前，沉默地站在窗边，听戎北坐到床边，微微倾身，问那个老男人，“你还想说什么？”

他显然是不想同小儿子说话，可临到跟前，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于是只得憋屈地同戎北大眼瞪小眼，枯槁面容依稀可见往日的狠戾。

但是如今，骨子里再决绝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估计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头儿恨恨地盯了戎北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虚弱地开了口，“你，自己保，重吧。”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只剩了气音。鱼一样瞪着僵硬的眼睛，张嘴翕动几下，就死了，留下一大堆孽债给后人。

众人繁忙地动作起来，病房里一片肃穆，给足这个老人面子。丧事安排得井井有条，没人哭，也没人叹气，雇佣他的那位大少爷指挥起丧事如同在处理公事，先将母亲扶走，而后又着手安排火化。

没人注意方才听到最后一句遗言的小儿子，躲去了阳台，耻辱地红了眼眶。

大黑纠结片刻，上前递了张纸巾，道，“节哀。”

戎北用纸巾盖住了眼，声音闷闷从地从手掌下传出来，“没事，让你见笑了。”

“说什么呢，生离死别都是大事。”眼见纸巾就要湿透了，大黑又扯了一张给他，“可惜队长不在，否则你现在这样，他能着急死。”

“还好他不在，不能让他看到我这个废物样儿。”

戎北愤愤地擤了一把，落下最后一滴作为儿子的眼泪，第二张纸再也吸不到任何泪水。

缓了一会儿，转身的时候又是那个杀伐果断的打野，也是冷静理性的商业杀手。

老头儿没了，大黑于是也结束了他这一阶段的任务。

这次经历他收获的不光只是一大笔酬薪，还拉近了他和戎北之间的距离，成为私下关系挺不错的队友。

比较意外的是，顺带还认识了戎西，并且因为戎北的问题你来我往谈了好几次，甚至还吵了一架之后，同这个大总裁也算是熟识的朋友了。

今天做义工上班之前，戎西发来信息，问他要不要一起约个饭局。大黑婉拒了这个请求，虽然蹭戎老板一顿是个不错的注意，但傍晚还有全明星水友赛，还是算了吧。

手机昨晚忘了充电，早上起床时悲哀地只剩下了百分之七的电，大黑不得不打开电脑查看微信信息。结果还因为出门匆忙，没来得及关电脑。

在医院的工作也进展得不顺利，又被病人和病人家属骂，老太婆还打了他一巴掌，脸火辣辣的疼。

现在他甚至要迟到了，手机没电，联系不上队友，真是糟糕的一天。

.

大黑到达场馆后先匆匆找了卫生间，小心翼翼换上一套玫红色的大裙子，戴上假发，想了想，还是谨慎地用黑色外套将自己裹起来。

虽然那位工作人员告诉他这是cosplay，但这么穿着走在大庭广众下，他还是觉得很不自然。

匆匆忙忙赶到NEP所在的选手休息室，队友们已经不在了，沙发上搭着的队服外套显示他们已经前往舞台。

大黑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托给工作人员充个电，又赶紧往舞台方向奔去。

后台处，已经有许多选手站在那里等待，说说笑笑，氛围轻快。钩镰在人堆里发现了匆匆赶来的大黑，于是兴奋地抬手打招呼，“老黑！过来啦！怎么没和老大他们一起啊？”

目光尖锐地瞟到了长羽绒服下的洛丽塔裙子，惊奇地吹了声口哨，“哟？cosplay？”

大黑愣住了，“怎么？今天不是……不是官方要求所有人反串cosplay吗？”

“官方哪有那么无聊，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啊？”钩镰笑的声音有些大，引得其余选手纷纷看了过来。

有同大黑不太熟的选手，稀奇又讶异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裙子上徘徊，大黑顿时臊红了脸，支吾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有人开始悄悄耳语，大黑敏感地发现了这一点，整个人僵硬立在原地，像是被剥光了皮一般，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那些窃窃私语好像越来越大，逐渐在脑内轰响不止，变成他从前听到过的谩骂和羞辱。

……

“死变态！快点报警把他抓走啊！”

“一个大男人穿得娘们唧唧的，恶不恶心啊？！”

“哎呀哎呀，离我远一点啊！”

“哇，你是人妖吗？是不是去过泰国啊？哈哈哈哈！”

……

大黑仿佛断了电，甭管其他人有没有看出来，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经在众人面前敞开。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似一个被迫在床上分.开腿的妓.女，下流低贱，连内心的莫大悲伤都是脏的。

大黑低垂着头，全身都在颤抖，双拳捏得极紧。

钩镰反应慢半拍地意识到了什么，愣愣看着他，隐约觉得自己有冒犯到对方的禁地，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大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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