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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市井烟火

戎北睡得天昏地暗, 迷糊之中感觉有人探来一只微凉的手，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 于是低低地哼了一声。

那人道, “……烧退得倒挺快, 只吃了一次药，捂一捂毛巾, 就快好了，这身体素质。”

他于是缓缓地睁开眼睛, 微微皱着眉，像个刚睡醒的孩子般毫无防备。

“什么时候了？”

“晚上七点。”陆凭轩端过来一杯热水, 把他扶起来, “喝吧，你出了很多汗。”

戎北艰难坐起身，才感觉到自己背后全湿了。

但同时身子也轻快了不少, 没有发热的时候那样酸痛难耐, 浑身无力。

跟海绵吸水似的, 咕嘟咕嘟喝完一大杯，戎北就一头栽进陆凭轩怀里, 抱住他的腰，微哑的声音低沉磁性，“抱——”

陆凭轩乐呵呵地给他抱了一会儿, 揉着毛茸茸的脑袋，问道，“今晚你想做什么？”

戎北过都没过脑, 立刻就回答道，“你决定。”

陆凭轩道，“你决定。”

戎北又踢回去，“你决定，你带我去哪儿就去哪儿。”

陆凭轩揪他后颈，“还有食欲吗？你今天中午吃了好多，一点都不像正在发烧的人。”

“原本也没烧多厉害，三十八度都没到，只是太累了。”戎北磨磨蹭蹭地下床，“苏州有什么好吃的吗？”

陆凭轩想了想，“过了吃蟹最好的季节了，不过如果你想吃苏式点心，还可以去饭店。”

戎北想了想，又摸摸肚子，“感觉还没消化完……”

这得是吃得多饱？陆凭轩乐坏了。

他自己也不是很饿，于是把戎北从床上拉起来，“出去走走？转几圈，饿了在吃东西。”

戎北于是顺从地跟他出了门。

.

出门之前，陆凭轩翻出自己的一件大外套，把穿回来的那一件给了戎北，“穿这个吧。”

他想的是旧衣服毕竟在衣柜里待久了，穿出去得先散散味儿。

戎北偏要和他抢，“不，我要穿这件。”

陆凭轩哭笑不得，“这件不好看啊，我大一时候打折买的。”

戎北顺利抢过衣服，穿上，对着镜子照来照去，双手从宽大的袖子里探出半截手掌，拍拍小腹，满意道，“你的审美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我们以后不会在买衣服的问题上吵架。”

他还嫌不够，跟反野似的把陆凭轩的衣柜掏个底朝天，甚至试图抢夺男朋友的高中校裤。无奈身高比陆凭轩高一点点，优势体现在了腿上，校裤短了一截。

于是只得作罢。

出门的时候，陆凭轩把他裹成了一只粽子。戎北从大衣的领子里艰难探出半张脸，“凭轩，太热了。”

“外边冷，现在已经刮风了，你才刚好一点，不要太任性。”

陆凭轩很耐心地帮他拉好拉链，扣上大兜帽，左看右看，终于满意了。

几个有韵味的古寺晚上都不开门，七里山塘一到晚上人又特别多，刚好的病容易复发。想去大商圈周围玩一下，但转念一想，还不如回了北京在玩。

陆队长左思右想，决定带戎北就近逛逛，绕一个大弯，去看自己的母校。

这座江南烟雨下的老城，每一个人都是慢悠悠的，路边行人稀少，小卖部昏黄的灯泡吸引了数只小虫扑火，老大爷们聚成一团，坐在小板凳上研究象棋，不时抬起头来，眯起眼睛打盹儿，捶捶腿。

缓慢得像与世无争的老龟，看淡世俗，见两个男孩子手牵着手，慢悠悠走过去，也只是淡淡投去一眼，只听耳边坚定落子的一声啪响，又将注意力转回楚河汉界。

晚风刮得微微有些冷，但慢悠悠地走着，也没有察觉出多少寒意。

戎北睡了一个下午，体温已经回到正常范围，但掌心仍是温温热热的。

陆凭轩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感受着手背上细密的温暖，猜测掌心众多的纹路里，哪一条是爱情线。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静默无言，却又觉得此刻最是舒服。

两个人一起懒，快乐成倍地往上窜。

陆凭轩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事，首先是最紧要的冬冠杯总决赛，他实在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打赢GN，这一段时间他的内心波动太大，连带着影响了训练。

其次又是肺癌的事情。同医生协商过之后，决定先吃药抑制，待完成工作之后根据治疗方案，就该安排手术了，到时候在悄悄瞒着戎北去做。

统共也就半个月左右的事情，还要看术后三个月以及五年内的恢复情况，到时候在告诉北。

由于NEP俱乐部和选手之间签署的协议里边涵盖了选手身体健康这一项，因此自己无需担心治疗费用，阮哥到时候会专门去申请看病的费用报销。

再则……再则就是网上仍旧闹得沸沸扬扬的出柜事件。

虽然自己一直没有发表任何声明，俱乐部也只是警告了一下造谣的人会被发律师函，但只要他们两个正主没有人澄清，这件事就算是真的。

陆凭轩不打算委屈自己，编一个谎话出来。

自从生病之后，很多事情忽然就看开了。

下午陪着戎北睡觉，他在被窝里编了一条微博，号召大家多多关注选手的事业和成绩，离选手的私生活远一点。

果不其然，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为他说话的，也有骂得很难听的。NEP一整年打大比赛获胜，大概率都上不了热搜前五，现在半个月之内光他一个人就上了两次。

这一次他不打算沉默了。

这条微博下边，有一条评论艾特了戎北，还特意询问：哥，你和这家伙@NEP.戎北是真的吗？

陆凭轩看了一会儿，而后默默地点了赞，并回复一个笑脸。

做完这一切他就关了微博，阮哥不一会儿就发来三个问号，陆凭轩回了一个句号，仗着自己是一个病人，厚着脸皮把威胁他人身安全的那些人，交给了俱乐部处理。

随后就不再看手机，专心照顾生病的戎北。

回去之后会怎么样呢？延期的时间据说已经改好了，那个虐狗的危险分子也已经被抓到，就等着NEP委派律师去，罚得狠一点儿。

没有一件事情是想得透彻的，陆凭轩自己也不甚在意。

暂时想不出来，那就不想了吧。也不差这点儿时间，可别浪费了一起散步的好时光。

两个人沿着一条水渠慢慢走着，月色皎洁，沉云悠悠，有一只猫在水渠的对岸窜出来，陪他们走了一段，又忽然消失在一从高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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