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书生无情(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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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一片大红还没来得及撤下, 外面天色暗沉,这红色显出的不是喜庆,而多出几分诡异。

床榻上, 昏睡的霍留身上突然冒出几缕黑雾, 黑雾缭绕,渐渐化成一个人形。

女子阴森飘忽的声音传出:“陆妹妹,我无事,那人不过是个半吊子,只会装模作样,连鬼气都没发觉,无需担忧。”

人有人气, 妖有妖气,鬼亦有鬼气,那位大师连最基本的气都无法望见, 可见只是个骗子,陆汐心头一松。

她看了眼床幔,“夏姐姐,你快回去吧,莫要被发现了。”

那黑雾化成的人形点了点头,雾气散开,又融入了霍留的体内。

面容尚算俊朗的青年唇色发紫, 眼底青黑更多一层。

霍府占地极广,天色渐近黄昏,长廊阴影处, 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隐隐响起,只是却又倏忽停住。

与霍府隔着两条街的客栈,在房中休息的安然心有所觉,往霍府的方向看去,“幽冥之气?阴差?”

她眨了眨眼,这临平郡,越来越复杂了。

久久再等不到踪迹,阴差一甩锁链,折身返回地府。

……

“我都听到了!绝对做不得假!霍家就是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酒楼中,一个汉子据理力争,脸涨得通红,只是周围的人都只是将信将疑。

“真的有……那东西?曹大你别不是编出来的吧?”

“是啊,世间当真有那东西?真的假的?”

听着一句一句的质疑,曹大火冒三丈,“都说了我说得是真的!那天我去霍府送柴,在后院柴房都听见了前头的鬼哭声!”

“什么鬼哭声?鬼也是人,和人哭的能有什么区别,曹大你肯定是听错了。”

有人不以为然。

“那哪儿能一样!”曹大气得拍桌子,“人哭的还是鬼哭的老子能分不清?再说,人能哭得那么诡异?”

有人哄笑起来,“那曹大你说说鬼到底是怎么哭的?”

曹大咽了口唾沫,眼中露出惧色,“就是、就是……”他形容不出来,干脆道:“你当真听到就明白了,反正让人头皮发麻,听到的绝对不会错认成是人哭。”

有人信了,有人全当曹大是瞎说的,没一会儿就散开了。

曹大颇有些憋气,他满口无一句谎言,谁料却没多少人信,掏出几个铜板正准备付钱离开,突然对面坐下一个年轻人,细皮嫩肉,一股子书生气。

是读书人啊,曹大忙带着一丝敬意道:“公子好。”

安然摆了摆手,温和笑道:“在下姓钟,想问问老哥霍府的事情?”

曹大微怔,有些迟疑,“您唤我一声曹大就是,钟公子是要问……霍府的事?您相信小的刚才说的?”

“宁信其有莫信其无,”安然招呼老板上了两盘小菜和一壶新茶,“曹老哥请,世间有些事情我们无法理解,却不代表它不存在,在下听曹老哥刚才言语真切,不似虚言。”

听到终于有人相信自己说的话了,还是位读书人,曹大脸色通红,这次是激动的。

他连连点头,“钟公子说得是。”

曹大是靠砍柴持家的,昨晚送新砍的柴到霍府去,刚到了霍府柴房,将柴火放下,就听到前院意外的混乱,传来男女慌张害怕的叫声。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人也不例外,那一刻曹大的好奇心拉都拉不住,他常年给霍府送柴,对霍府也有一定的了解,趁着没什么人,偷偷摸摸去了前后院分隔的半拱门那里,然后就听到了一阵头皮发麻的哭声。

也不能说全然是哭声,哭中带笑,竟不知发出声音的人是想笑还是想哭。

那声音明明不大,却直入人耳,哪怕曹大没有踏入前院,也听得真真切切,脊背顿时升起一阵寒意,直直传到人的天灵盖,当时曹大也不知哪来的机灵,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字——跑!

他头也不回的跑了,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那分明不是人能哭出来的。

“也不知道霍家人怎么样了?”曹大忧心忡忡,不是因为担心霍家人,而是对未知的恐惧。

安然安慰了他几句,“便是厉鬼索命,也是去寻害了她的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立身持正,何惧之?”

这话听起来很符合她读书人的身份,至少曹大被唬住了。

他神色稍缓,不忘骂了一句,“霍家不知道做了多少缺德事,也是活该。”

安然往霍府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表示赞同。

霍府上空,黑云蔽日,只怕主人性命堪忧。

这就跟算命先生说谁谁谁“印堂发黑,”听起来一样不靠谱,可确实是灾劫前来的征兆。

不过安然没想到,她刚给霍府算了一卦,出得客栈,迎头便遇上了要给她算卦的人。

拦着她的这位一身标准的算命先生打扮,旗帜上写着半仙二字,注明不灵不要钱。

算命先生拦着她,手指掐掐算算,口中道:“这位公子,不妨让小老儿给你算上一卦,不灵不要钱啊。”

安然默然无语。

她拒绝的模样分外明显,算命先生却只当做看不见,他掐算完毕,愕然道:“哎呀,公子你早就该死了!”

他声音不小,大街上人来人往,听到这一句跟诅咒似的话,都转头来看是谁这么缺德,一瞧就看到了算命先生。

再联想到他的话,有好心人道:“公子你可别信他,他就是个骗子,什么死不死,人死了还能在这站着?”

好心人又瞪了眼算命先生,“还有你,老先生,你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好,偏要来骗人。”

“就是,就是,骗人就算了,连句吉祥话都不会说,说两句吉祥话,说不定哄得人开心了还能得些赏钱。”

许是安然这副皮囊赏心悦目,谴责算命先生的人不少,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儿就把算命先生说得满脸涨红。

他急切的辩解着:“明明就是,我算出他数日前就该死了,不可能还活着!”

安然目光动了动,她自己就是乔装打扮的高手,算命先生刚才还好,这一激动就让她看出了端倪。

这分明是个年轻人。

安然好笑,估计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她出声给他解了围,“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老先生再与我详说?”

她口中这样说着,却对周围百姓做出感激无奈之色,百姓恍然,纷纷感慨:“公子真是心善人。”

这一切算命先生看不透,自不晓得安然臭不要脸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犹感激的看着她,“好,好。”

安然领着他直接拐上了路边的茶楼,要了个雅间,挥手布下了隔音法术。

算命先生:“……”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突然泄气,“原来是同道中人。”

他埋着头,颇为丧气,“我还以为终于碰到了个相信我算卦的人呢!”

算命先生抹了把脸,撤了身上的幻术,原地就出现一位穿着白底佐蓝边道袍的年轻人,娃娃脸,唇红齿白,很嫩很年轻。

安然:“……”

难怪这人要用幻术。

许是她的怔愣太明显,算命先生嫩生生的娃娃脸上显出几分郁闷来,“我已经及冠了。”他脱口而出。

安然:“……”

她好笑地点头,低头只做没看到算命先生通红的脸,自我介绍道:“在下钟安然。”

算命先生忙不迭道:“贫、贫道余恩。”

“余恩道长。”安然颔首。

余恩挠了挠头,“钟兄莫要如此客气,余恩既是贫道道号,也是贫道俗家姓名。”想到这点,他又有些郁闷,话说天下间除了他师父外还有那么懒的师父吗?连给弟子的道号都懒得起。

安然只点了点头,很善解人意的没去问这个一看就有故事的问题。

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余恩自从知道安然是同道中人后就没再追问她的面相问题,在他看来八成是安然的秘密。

闷了会儿,余恩似是终于想起什么,一拍脑门,眼中有些懊恼,对她一揖道:“钟兄,之前是贫道冒昧了,贸然拦住钟兄,给钟兄带来了烦恼。”

安然微微一笑:“无妨,余道长可是初次出门?”

余恩抽了抽嘴角,很沮丧,“这么明显吗?”

安然默默点头。

明显,很明显,无论是他在外面的举动,还是在雅间里的言语,都显示着这一点。

余恩丧了会儿又很快恢复精神,说起自己的来历,他自己说他自幼被家人抛弃,被他师父,也就是一个山野道士捡到,收为弟子,然后不久前师父突然说他学有所成,把他赶出来历练了。

余恩还有些委屈,安然默默错开看着他的视线,“师父还说我不孝,这些年只知道啃老,养我不如养道观里的那只大黄狗,还能看门。”

安然神情有些微妙。

余恩继续碎碎念,“我也想养师父啊,可师父已经辟谷,不用吃不用穿,整天不是念道经就是打坐,我这个徒弟就是想尽孝都没办法……”

“而且——”余恩郁闷道:“我怕师父就算要我养,我也养不起,出来后我才知道银子那么难赚。”

他指了指自己算命的装备,纳罕不已:“卜卦算命不是该看谁道术高明吗?为什么还要看相貌?我起初用原貌给百姓算卦,他们都不信我!”

看得出这位初出家门的小道长怨念颇深,一股脑吐槽了好多郁闷。

安然尽职尽责当个树洞。

大半个时辰后,余恩才住了口,安然递上盏茶,小道长接过茶,眨了眨眼,娃娃脸涨得通红,磕磕绊绊道歉:“对、对不住钟兄,贫道难得遇到同道,还如此友善,一不小心说多了。”

安然疑惑一瞥。

余恩解释说他自幼对别人善恶情绪比较敏感,不过这一点也在他出门历练之前没什么用,他也是出门后才发现纯粹的善意原来那么稀少。

“钟兄真是个好人。”余恩小道长如是说。

安然:“……”

……

安然和余恩交换了如今住的地址后就分开了,不过没隔几日余恩就又上了门。

安然给他奉上一杯茶,余恩开口的第一句话并不出乎她的意料——

“钟兄知道霍府出的事吗?”

余恩虽没有如安然一样刻意打听霍府的事情,但他给人算命,三教九流都有接触,知道的也颇为详细。

他说道:“今早霍府外张贴出了悬赏告示,广邀能人异士。”

安然含笑望着他,余恩也没有让她失望,下一刻就倒豆子般将他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霍府众人在遇到一个假大师和真鬼魂之后险些吓破了胆,发了疯一般搜罗能人异士,但这世上从来都是骗子更多,真正的高人可遇不可求。

连续被骗了几次,霍府里存在的那只鬼越来越嚣张,已经敢在白日里光明正大的出现,上次还只有卖柴的曹大发现了不对,而现在,满城都在议论霍府的怪事。

今天一早,霍老爷再也撑不住了,在门口张贴了悬赏告示,说是只要谁能把那只鬼给捉住,他愿意送他霍府一半家产。

那可是皇商,富得流油都不足以形容,消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城。

余恩笑嘻嘻地:“我早就知道霍府有鬼了,”毕竟霍府差不多是鬼气冲天,有点道行的都能发现,“但我听说霍府为人不好,不想管闲事,不过现在看起来那鬼似乎要失控了。”

娃娃脸道长皱了皱眉:“失控的厉鬼是大害,不能不管。”

安然心下好奇,常听人说道士多固执不讲理,死板守规矩,见妖就杀,见鬼就收,她倒好,碰到的两个有真材实料的道士都是不羁的。

“那便去看看吧。”

安然和余恩一道往霍府走去,霍府所在的街口空荡荡的,大约人还是惜命的,再好奇也比不上命重要,两人来到霍府门口,叩响了门,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一个老仆从里探出头,余恩上前说明来意。

老仆看着两人的目光有些怀疑,不过想到今日已然来了许多人了,也见怪不怪,将门拉开大半,说道:“请进吧,客人多,招待不周,请见谅。”

安然两人进来后才知道所谓的客人多是什么意思。

不小的厅堂内坐了十来位和尚道士,戴着佛珠,手持罗盘,拂尘桃木剑应有尽有。

余恩动作一顿,讶道:“这么多同道?”

小道士初出茅庐,慢了半拍才意识到古怪,胳膊肘捅了安然一下,不可置信道:“这些……都是骗子?那么多吗?他们的法器都是假的!”

佛珠没有佛光,罗盘只是普通木材,拂尘看起来像是劣质品,桃木剑更不必说了,桃木还不到十年,上面的铜钱更是锃亮锃亮的。

两人的到来没有引起厅内众人太大的注意,十来位高人矜持一瞥,发现是两个年轻人,也就没在意了。

老仆将他们送到厅堂正要离去,一位穿着僧袍的和尚叫住了他,双手合十,温和道:“敢问施主,霍善人何时到来?”

其余人也都向老仆望去。

老仆道:“老奴不知,大师请耐心等候。”

有几人神情隐有不耐,和尚缓声道:“那可否先带贫僧与诸位施主去见见霍公子?恶鬼害人,每多一刻,霍公子便多受一刻伤害。”

此语显然打动了老仆,在主家闹鬼之时仍旧留在府中,不忘兢兢业业做事,可见忠心。

老仆犹豫片刻,说道:“老奴去请示夫人。”

继夫人自是允的,她只这么一个儿子,态度远比霍老爷要积极,忙命人去请诸位大师去新房。

安然和余恩走在最后。

刚到新房门外,余恩便皱起眉,低声道:“鬼气,还很浓郁。”

老仆已经推开了门,他在门口处生硬喊了声:“二少奶奶。”

众人呼呼啦啦进了屋,屋内显得很拥挤,安然两人却在同一时刻将目光落到角落处的碧色罗裙的少妇身上。

余恩眼神微凝:“鬼上身?”

霍二公子的新婚妻子陆汐,她身着一件碧色罗裙,面容惨淡,敷了许多粉来掩饰憔悴的容色,但难掩疲惫,罗裙直至脚底,繁复的裙摆下影影绰绰露出绣鞋。

站在安然和余恩的角度,他们看到的是陆汐的侧面,两人视力非同一般,精准地发觉陆汐后脚跟并不着地。

这是鬼上身的特征。

余恩倒吸一口凉气,在陆汐发现之前收回目光,瞥了眼被众大师围着的霍二公子,低声道:“我还以为市进传言有假,没想到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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