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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他冲回宣平侯府, 面对的是痛声大哭的南星。
他从未见过南星, 但那个站在开曜面前哭得险些要倒在地上的漂亮少年, 一定就是南星。
他的父皇与父亲就站在他身前, 默不作声地一动不动地看着。
他也只好站在父亲们身边一同看, 不敢给开曜暗示,开曜没有神力,不知他们此时已经到了。
“开曜神君,是我错了,我不该一次次地杀你,我知道错了。我找不到他,求求你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好不好?”南星哭得格外绝望,“他当初伤他弟弟, 都是因为我,因为你们不许龙族与妖界的妖在一起。他弟弟因为是天帝, 就能把自己喜欢的小妖怪带回天庭, 助他成仙,我不知道我哪里错了,我生在妖界就有错了吗?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他也只想和我在一起, 我们不想当天帝的, 我们不想抢这片天下,只是暂时当一会儿的天帝,我们只是想要在一起。”
南星越哭越伤心:“我们也没有真的想杀泱的, 是镜突然冲了上来,不关戊野的事,都是我的错,为什么只罚他一个?开曜神君,他们都说,龙族不会真的死。求求你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好不好,无论是受什么样的苦,我愿意和他一起面对。”
“我再也不杀你了,我再也不报仇了,我只想要和他在一起,这几百年太难熬了,我再也不想这样下去了……”南星哭得跪倒在地,伸手去抹眼睛。
祝汸看得难受极了,可是长辈们的事,他知道得不是特别清楚,毕竟不是亲眼所见,完全不知谁是谁非。
镜却是直接看哭了,眼泪化作珠子,成串儿地掉。
他哭道:“真不能怪他们,他们没有错。”他回头看泱,“你真的也不知道戊野在哪里?”
泱看在眼里也很感慨,不论如何,南星是真的爱戊野。
泱摇头,无奈道:“我不知,只有开曜知道。”
镜便很着急:“那怎么办!他在人间历劫,什么也不知道的!南星太可怜了!这样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唉,戊野临走之前,托我救他,是希望他能活下去的,我不得不救。”
祝汸听得便有些心虚。
南星哭得当真像个孩子,他又跪坐起来,给开曜神君磕头:“神君,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告诉我戊野的下落好不好。您是神君,即便历劫,也能知道戊野的下落吧!”
南星说完,仰头满脸期待地看着开曜。
镜更难过,不忍再看下去,喃喃道:“我倒宁愿开曜这个时候是当真知道的。”
祝汸更加不安,不过介于开曜一板一眼的态度,他想,开曜应该不会说吧……
然而,他猜错了。
开曜说了。
这几百年人间的经历,彻底唤醒了开曜的本我,“我”与人们眼中的开曜神君是一体,却又是两个人,他也要承认,“我”终于影响到了开曜神君。
他的确能够掌控天道。
他活了这么多年,加起来的关于真正的“我”的感悟与认知,还没有这几百年多。
他已能稍微明白感情间的羁绊。
开曜将戊野的下落告诉南星,虽说南星暂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到,好歹是知道了下落,南星这个人从来不轻言放弃。
南星破涕为笑,连声道谢:“多谢!多谢!谢谢您开曜神君!”
南星从地上爬起来,兴奋非常地跑了,可见是去想办法了。
祝汸闭眼哀叹,他悄溜溜地睁开一只眼睛,镜小宝正哭着感慨:“太好了!这好歹知道下落,日子也有了个奔头吧!开曜做得真不错!不愧是开曜神君!”
这竟然又夸上了!
祝汸悄悄地挪着脚,打算开溜,泱回头瞪他一眼,祝汸不敢再动了。
镜哭着,还要回头看泱,感动地说道:“你怎么这样?这样好的事,你不为他们高兴吗!”
泱更无奈地说:“他知道戊野的下落,说明什么?”
镜哭着不解:“这怎么啦?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只有开曜神君知道戊野的下落啊!”
泱指着那边还啥也不知道的开曜:“他现在叫姜曜,不叫开曜神君,他正在人间历劫呢。”
镜的哭声一哽,他抽了抽鼻子,回头看了眼朝他讨好笑着的祝汸,突然大怒:“他,他一直有记忆!!!”
祝汸老实低头,啥也不敢多说。
镜也指着开曜:“他从头到尾骗我们宝宝!!!”
祝汸这才赶紧道:“不是不是,他也是刚恢复记忆。”
镜还没说什么,泱看他,冷静问道:“这样的鬼话,你也信?”
镜道:“我是鬼,都不会说这样的鬼话的。”
“……”祝汸无言以对。
开曜坐在椅子上,多少也有些感慨,眼前却是金光一闪,一家三口就在眼前。
开曜很吃惊,立即站起身,面对格外平静的泱与愤怒至极的镜,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多少有些讪讪,祝汸在一旁拼命朝他挤眼睛,泱走到祝汸跟前,再度挡住视线,冷冷问开曜:“神君还有什么要说的?”
开曜一时间的确没说话。
泱冷静而又理智地说:“我思量着,祝汸去天上做天帝一千多年,也算兢兢业业,众仙称赞,不知何故竟引得神君要如此报复——”
这个罪名可就太大了,开曜赶紧道:“其中有误会。”
“什么误会!”镜质问,“你分明就是有记忆!你有记忆还骗我们宝宝!你什么居心哪!你多大岁数了啊!骗这样一个孩子,你如何忍心?!就因为我们宝宝烧过你的元无宫,你就要这样?!我们宝宝这几百年过的什么日子啊!你欺骗一个孩子!你愧为神君!”
这个罪名更大了,祝汸被父皇挡在身后,也要伸手赶紧开口:“不是啊这其中真的有误会——”
“你给我闭嘴!”泱回头瞪他。
这还是父皇头一回这样凶他呢,祝汸委屈地不说话了。
开曜便心疼道:“凡事都是我的错,也没有必要训斥宝宝——”
镜更气:“这也是你能叫的!”
泱点头:“我管教自己的儿子,与神君何干?!”
“…………”开曜神君风轻云淡了无数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头一回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
被人家父亲抓了个正着,不怀疑动机才怪,开曜很能理解他们。
见他说不出话,镜越发觉得他们说对了,他拉住祝汸回头就走:“走!有些人别看成日里一袭白衣,高高在上,心却是黑的!”
“…………”祝汸回头,委屈巴巴地看开曜,满眼不舍。
开曜心疼上前,泱再度挡在他跟前,朝开曜客气地行了个揖礼:“就此拜别,我回去会对儿子严加管教,也祝神君历劫顺心。”
说罢,一人一边,架着祝汸直接走了。
“…………”开曜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这还要如何顺心得起来?
还真会祝福。
这一回,父皇与父亲是真的气得不轻,不止是带他回去讲道理这么简单,他们直接带着祝汸回到天庭。
因为整个天庭的神仙都在为祝汸与开曜神君的事儿而高兴,他们俩便很不喜,打算直接去将这件事情与众仙说仔细。祝汸知道父亲们是为自己好,可他心里也很不愿意。
回到澹澹宫,他便有些无精打采的,他打不过父皇,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回人间。
谁又知道再回去时,老家伙又变成什么样子。
老家伙一个人得多孤独啊?
父亲们也将他的失落看在眼里,某日,镜拉着祝汸,轻声问他:“你说开曜不曾有坏心,那我问你,你为何会有了孩子?”
“我——”这也是祝汸最为好奇的事,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不知道那天他们到底有没有像春宫图里那般,做了那样的事。
或者说,神仙跟人不同?他却不好意思拿这事来问别人,哪怕是自己的父亲。
镜道:“一般情况下,男子是不能生育的,哪怕是神族、妖族,也是如此。我当年之所以有了你,是因为我曾食过能诞生孩子的果子,你呢?”镜伸手,心疼地摸摸他的脸,“你连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往后倒一万步,好,开曜的确是刚恢复记忆,那他当时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使你有了孩子?”
祝汸无话可说。
“这才是我与你父皇最为在意的,他若是真的喜爱你,就不会让你在这么小的年纪里拥有一个孩子。”
“可是田田很可爱啊。”
“我知道,我与你父皇都很喜欢她。可是你呢?当时多么无助与害怕,你可知道我与你父皇到底有多自责?你才是我们最独一无二的宝贝。”
祝汸很难过,小声道:“可是总要听他解释吧,他说不定是有原因的?”
“我的傻宝宝。”镜越发心疼他,伸手将他揽到怀里,抚摸他的一头银发,“越在意,越容易被伤害,我们都不希望看到你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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