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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裕面上乍青乍白,由红转绿,由绿转紫,脸色难看得找不到形容词。
“你什么意思?”孙裕怒问。
“你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虞怀简看也没看他一眼,只对周满满道:“我要两个麻袋。”
周满满一怔,把目光从虞怀简脸上收回来,暗叹一声好容貌,随后笑盈盈的给他拿了两个麻袋。
对于救了自己的人,周满满自然是低眉敛笑,无限温柔。
可这画面落在孙裕眼中万分不是滋味。
此前,虽然他妈说了周满满和虞怀简不清不楚,但孙裕心里是不怎么信的,可他急于摆脱周满满这个女人,所以就借题发挥,把亲给退了。
如今亲眼看到周满满对虞怀简笑得艳若桃李,心里就横着一根刺,怎么看怎么难受。
要知道,以前的周满满只会这么对他笑!
这个虞怀简凭什么?不过就是黑五类的子女,凭什么这么光明正大站在这里和满满交谈?
孙裕额角青筋暴起,忍着怒气,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满满,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上次的事情就算了,现在你怎么还跟他有说有笑?你不怕被人闲话?”
虞怀简眸底浮现起若有若无的嘲讽,一句话也没反驳,把剩下半截麻袋从周满满手中拽出来。
粗粝的袋子边缘划过周满满柔嫩的掌心,出现一道淡淡的血痕。她疼得眼眶一下子红了,却忍着不落泪,眼含薄怒的看了一眼虞怀简,似嗔似娇,眼波一转,怒气却对着孙裕发出去。
周满满道:“所以知道你为什么挨婶婶骂了吗?你觉悟不行,思想不好。他的出身是他能控制的吗?出身不好,但不代表他这个人也不行,至少他比周小米守规矩,能干活,我就喜欢他这样的!”
虞怀简抬眸看她,眼眸微震。
说完,惊觉不对,周满满立马道:“组织就喜欢他这样的!”
一瞪孙裕,理直气壮。
孙裕快气炸了。
一口一个思想,一口一个觉悟,他真怀疑周满满什么时候背着他偷偷摸摸补党课去了。这哪里是她以前会说的话?
直把他说得哑口无言。
孙裕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来。
他怒不可遏,对周满满实在是无话可说。
明明是为她好,偏偏还要这样误解,简直愚不可及!
孙裕冷冷的看她一眼,从虞怀简身边擦肩而过。他故意似的,用力撞过虞怀简的肩膀,力道大得虞怀简闷哼一声,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按上臂膀,眉心微皱。
周满满眼尖的发现,在他短袖微微掀起的地方,显露出一道青色的血痕。
她眉毛一拧,气得差点把孙裕大卸八块。
这王八蛋撞到人家伤口了!
周满满不知道他怎么伤了,也顾不上发痛的掌心,急得掏出了一颗鸡蛋来,小心翼翼递给他。
“给,用鸡蛋揉一揉,能消肿的。”
这鸡蛋是今早出门的时候,周萍偷偷摸摸递给她,让她饿了就吃。
这个时候母鸡不爱下蛋,家里的老母鸡三天两头才有一个,全被周萍以各种名义收起来。
现在周家就这么一个鸡蛋呢。
白皙的掌心冒出一颗鲜红的血珠,白色的鸡蛋躺在她手里,红的血,白的蛋,有种让人想破坏揉碎的美感。
虞怀简只看一眼就抬眸,直视着前方,故作冷淡道:“拿本子来给我登记。”
完全无视她,以及她的鸡蛋。
周满满的手就这么尴尬的僵在空中,傻了。
这也是个王八蛋,这么不解风情的吗?
是了,上吊那天,他就说她弄坏了他的树!
她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在他眼中还不如一棵树!
周满满深吸了一口气,默默转身把本子拿出来,找出他的名字打个勾。
打完了,他就要走了。
干净利落。
周满满也不知怎么想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眼巴巴拉住他的衣摆。
虞怀简回头看她,四目相对,没人说话。
“我、我看你来得也挺晚的,没领到工具。”周满满绞尽脑汁,干巴巴道:“你领麻袋是要装粮食运去晒谷场吧?我见你肩膀上有伤,扛不了东西。不如我……不如我去仓库,给你拿那把豁口的镰刀。”
一部分人在田里割刀稻谷,一部分把打好的稻谷拿去晒谷场晒。
虞怀简只拿了两个麻袋,自然要做那运粮食的人。
队里的马牛和骡子都不够用,有些只能用肩膀硬生生扛着,一天下来,人就废了大半,脖子那一块连着肩膀的地方全是淤血。
就像孙裕说的,虞怀简这种黑五类子女,整个甜枣村没人给他好脸,他领的这两个麻袋,自然也用来扛粮食的。
年轻力壮的壮汉尚且受不住,何况他一个少年,本身还带伤。
周满满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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