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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碎片又多,完全不是秦山越那般容易剥离,沈蕴多半也不会一上来就下猛药,定会逐步尝试,确保能顺利取出剑魄碎片为止才会露出真面目。
至于为什么忍到现在才动手,沈时冕猜测与沈蕴之前的闭关有关。
沈蕴闭关时,沈时冕以魂体状态悄悄探过孑立院,以前是不关心,但从玄赢把他救回来,沈时冕就有意识地探查沈蕴的秘密,默默给自己和玄赢的未来铺路。
事实也的确证明沈蕴有问题,还是非常严峻的问题。
沈蕴身上隐含着恐怖的邪气,也许正是这丝邪气的浸染与影响,使沈蕴的神魂分离,状态诡异,随着邪气不知名原因地壮大,沈蕴的力量增强,同时神魂分离的症状也更严重。
沈蕴急于夺得剑魄的理由也不难猜,作为羽画神君的顶级神兵,又承载了天柱之责无数年的湛赢剑,本身就具有浩然正气,它是邪气的克星,沈蕴应当是被邪气所侵,想借用湛赢剑魄压制邪气,同时又能借助邪气的力量剥离出湛赢剑魄。
这个行为自然非常危险,稍不注意就会打破两者的平衡。
沈时冕利用体内觉醒了部分的魔神血脉,轻易察觉到了沈蕴探入自己丹田中两股力量的博弈,却完美克制住了自己反击的本能,假装不知道沈蕴遭受的一切。
而沈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二十出头的沈时冕有着如此深沉的心机和稳如泰山的心境,二十来年间,沈蕴装慈师无懈可击,沈时冕又何尝不是扮演优秀安静一心修炼的徒弟毫无破绽。
沈蕴的灵气与邪气互相使绊子,纠缠着试探沈时冕体内的剑魄,这个过程并不短暂,期间玄赢见沈时冕久久不归,自然找上了孑立院,沈时冕未免玄赢牵扯进来,才谎称自己要闭关,并以大比时间为限。
届时若自己失约,玄赢自然会察觉到异常,以玄赢的聪慧定能妥善应付,自己则尽力将沈蕴的计策破坏,争取更大的优势。
他想得很周全,玄赢被顺好的毛却再次气得要炸开,勉强按捺住自己的暴脾气,默念沈时冕还好好的,要相信他不能随便给人定罪,这才勉强保持平静,“现在沈蕴那老头人呢?”
虽然沈蕴看起来一点也不老,但不妨碍玄赢觉得他年纪一大把的事实。
沈时冕轻描淡写的,“被我用阵法困在孑立院。”
玄赢:“???”
为什么沈时冕能这么自然地说出这种惊悚的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知道吗?
玄赢彻底震惊了,他以为沈时冕彻底解决了那家伙,才有心思跟他打情骂俏,结果沈时冕只是把人关起来就迫不及待地跑来心安理得地哄他表白,还泡灵泉放狠话,完全没在怕的。
就不怕作为术宗宗主的沈蕴闯出阵法?就不怕沈蕴出来就追杀你?就不怕暴露魔修的身份?
见玄赢又不说话了,沈时冕这回也摸不准他在想什么,轻唤他,“哥哥,我都告诉你了。”
玄赢默默地瞅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垂下头,片刻后又抬眼瞅他,神情|欲言又止。
沈时冕被他的样子可爱到,这回毫无危机感地揉捏着玄赢后颈的软肉,主动送上门去,“哥哥应该不会在意,事急从权。”
玄赢当然不在意沈蕴,只是再次在心里默念一百遍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孩子要教训也得等安全了,才叹了口气,“他还活着吗?”
沈时冕一派淡定,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风度与从容,“活着,但情况挺糟糕。”
玄赢继续:“?”
他想象不出来一个破圣大圆满的沈蕴,要怎么才会在一个被拔苗助长在初圣与入圣中间徘徊的沈时冕的手中变得情况挺糟糕。
玄赢顿时危机感爆棚,迟疑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时冕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师尊是被自身邪气反噬,与我没什么干系。”
玄赢信他才有鬼,生无可恋地说,“带我去看看。”
沈时冕自然不会反对,他虽然对囚困沈蕴这件事毫无心理负担,但也知道其中蕴含的风险。
路上玄赢神思飘忽地想着,还没结契呢,沈时冕就把自个师尊给囚了,结契大典上岂不是成了玄清子的独角戏,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第 107 章
路上玄赢思绪乱糟糟的, 沈时冕不声不响地居然办了件大事,原本他们俩对付沈情差点没命, 其中的艰难程度简直不堪回首, 剩下的三个人玄赢早就做好了足够艰难的心理准备,结果沈蕴就这么解决了?
他有点不真实感,迫切地想要亲眼看见沈蕴来获得准确结论,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或者过于迫切产生了幻觉。
此时秀山院大比正如火如荼,他们想要去孑立院得绕开大比的演武场,鉴于先前闹出的动静,两个人跟做贼似的,默契地悄悄地绕路过去。
玄赢难免想起自己为了沈时冕当众说的话,进而又想起这一切都是因为沈时冕瞒着自己他的心思,便愤愤瞪了一眼自己腰间的手臂。
由于湛赢剑太引人注目,玄赢此时是和沈时冕共乘敖渊的, 沈时冕理所当然地霸道地把他抱在怀里, 玄赢也不和他争,既然沈时冕喜欢这样,那就这样吧, 都是小事。
沈时冕速度很快, 他们回到孑立院时, 院中空无一人,沈蕴为了自己的计划支走了其他人,如今反而成了囚困他自己的有利条件, 也算是自作孽。
玄赢很少来孑立院,更是第一次进去,他看着沈时冕轻车熟路地控制着阵法的变幻,眼神逐渐狐疑起来。
沈时冕对阵法好熟悉,沈时冕脸色很自然啊,沈时冕说到囚困沈蕴也太淡定了吧?
玄赢的思路一不小心就拐到了沈时冕曾经说过的话上面去,彼时只当是嘴贫的玩笑之语或者是寻求安全感的行为,但是看沈时冕这对阵法和术法的钻研精神,搞不好真的想过?
沈时冕莫名就被玄赢洞悉了内心的想法,两人进去孑立院的时候,沈时冕察觉到玄赢古怪的目光,转身去看的时候,玄赢又正常了。
没关系,玄赢想,沈时冕受了那么多煎熬,一时想岔了也是难免,只要以后跟自己在一起,迟早会忘记那些糟糕的事情,我会把他掰过来的。
完全不知道玄赢定下了什么伟大计划的沈时冕把玄赢径直带到了沈蕴闭关的石室。
甫一靠近,玄赢就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他下意识观察了一下石室周围的环境,发现这处石室独|立于所有的建筑。
孑立院的地理位置很特殊,秀山院坐落在龙首山的毓秀峰上,而所有人都知道龙首山实际上是恶龙头颅所化,毓秀峰在龙首上的位置应该是处于眉心,作为历代院长的居所,孑立院则在眉心正中。
沈蕴闭关的石室,所用的材料是不是一般的石头,而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一种珍贵的辟邪石,曾经这里是用来净化恶龙邪气的阵眼,联系这些一想,玄赢猜测沈蕴是被阵眼中遗漏的邪气所侵。
其它的,则需要见到沈蕴本人才知道了。
石室大门缓缓开启,玄赢紧张地抓住沈时冕的手腕,作出轻微保护的姿态,生怕下一瞬间石室里窜出个狂化的沈蕴来。
幸好那种恐怖场景并未发生,他们相携谨慎地踏入石室,便见到中央被困在另一个阵法中悬空的沈蕴。
沈蕴双目紧闭,平素温和而不失威严的面容此时仿佛失去了生机,身周流窜着灵气与邪气交织的能量,似乎在艰难地互相对抗着。
沈时冕的阵法既是困住他,同时也阻止了邪气外泄祸害他人。
沈时冕淡淡解释,“师尊试探着想剥离我的碎片,我便利用他身上的邪气与灵气的斗争,用魔神血脉喂食了他的邪气,使邪气壮大,他猝不及防下,便陷入了现在的困境。”
这人说得轻描淡写,玄赢却能想象当时的凶险,以魔神血脉喂食邪气,沈时冕真的很胆大,也不怕邪气瞬间压垮沈蕴,使沈蕴彻底失去理智,那样的话,首当其冲的就是沈时冕。
而且……沈时冕为什么还是称呼师尊?玄赢郁闷地瞥了他一眼,自个教的东西沈时冕完全没听明白似的。
沈时冕读懂了他的不快,安抚地按住玄赢的肩,“事情不是阿赢想的那般。”
这其中还有内情?玄赢一边内心习惯性反驳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了,一边困惑地把目光投向沈蕴,却见沈蕴竟然睁开了眼睛,与猝不及防的玄赢四目相对。
玄赢没有心理准备,瞬间戒备地拉着沈时冕退后一点,随时准备召唤玄清子,让他们两人进行一下“友好会晤”。
想必凌霄阁掌门被邪气所侵这种事情,玄清子会很乐意插一脚。
半空中忽然睁眼的沈蕴垂眸扫过他们俩,竟然开口说话了,“你们来了。”
玄赢就更不明白了,眼前事情的走向和他想象中可以说天差地别,沈时冕却很淡然地拉着玄赢对他行了个礼,“师尊,我把玄赢带来了。”
沈蕴疲惫的面孔勉强露出一点过往的温和之色,语调却显得有些沙哑低沉,“为师这些年,对不住你们。”
玄赢微微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说什么,沈蕴……居然在和他们道歉。
早就把沈蕴定位成一个人面兽心的无良师尊的玄赢,谨慎地扫过沈蕴周围那些叫人不寒而栗的邪气,又想了想他谋夺沈时冕碎片的行为,合理怀疑沈蕴是为了脱困在装腔作势。
沈时冕抢在他质疑之前答道,“师尊只是为邪气所控,祛除邪气便无碍了。”
玄赢不明所以,干脆闭上嘴,听他们讲。
沈蕴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你们既都到了,为师有些事也不必再瞒,一转眼竟已过去二十多年,你们也都长成了。”
玄赢直觉他要说的事很重要,继续保持了安静,沈蕴全身上下似乎也只有嘴巴能动,“百余年前,天柱彻底崩塌,其实天柱的崩塌早有征兆,那时修仙界与魔修中的顶尖修士都对此有所预感,所有人都在拼命修炼,以期抢在升仙之路断绝前飞升,有人成功了,更多的人都未来得及,为师与玄清子便是其中之二。”
临门一脚,却被迫从破仙大圆满跌落至破圣,那种落差可想而知,于是所有被留下的修士,都开始疯狂地搜集重塑天柱的方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天柱恢复重建升仙路。
沈蕴得知天柱剑魄化作无数碎片后也是气怒攻心,希望被打碎后滋生的绝望,让他心境不稳,竟被石室中镇压的一缕邪气所侵,道心有了破绽。
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沈蕴几乎走火入魔,在那时,他与玄清子一样,四处搜集碎裂散落的剑魄碎片,整整八十多年,依靠各自门派的力量,搜集堆积出了两份巨大的剑魄。
伴随而来的便是剑魄容器的问题,有许多天赋不错的剑修都受不住神兵剑魄的诱惑,自愿成为剑魄的载体。
但随着碎片的增多,他们渐渐发现自己到了极限,承载碎片越多,身体就容易崩溃,沈蕴本身并不是剑修,他们门派中天赋卓绝的剑修更少,能承载剑魄碎片的人坚持的时间也少。
也不是不能将碎片分散,但一来分散开后,丢失剑魄的风险会增大,二来到了需要取出剑魄的时候难度也会增大——当时他们并不知道可以通过双修转移。
出于种种考量,凌霄阁在死了两任剑魄宿主后,沈蕴找上了一个善于卜算的隐世门派,从那里得到了完美容器的线索。
事有凑巧,玄清子也遇到了差不多的问题,不过自私自利的玄清子是自己不愿意成为载体的试验品,万一有什么损害,都不是玄清子愿意承担的后果。
两人最后几乎同时找到了隐世门派,同时找到了完美容器所在的地点。
玄赢听到这里,心中一动,隐世门派善于卜算,贺长生也善于卜算,他是不是与这件事有什么联系?
沈蕴不知他与贺长生的事,神情晦暗,“当年,为师受邪气浸染,心智癫狂,与玄清子同时抵达了你们生存的村庄,但我们晚了一步,村庄竟已被魔修与罗禅的人摧毁,剑魄容器自然也不知所踪。”
沈时冕恰到好处地接话,“这些并非师尊的错。”
玄赢从不知道沈时冕是这么大度的人,不由侧目,想当初,哦不,也就几个月前,不知道是哪个人因为玄赢对着他的墙练术法炸了一堵墙后烧掉了玄赢最喜欢的一双靴子。
沈蕴闻言苦笑了一下,“是为师的错,这些年来与邪气相抗,逐步沦陷,至二十多年前已彻底失去自我,心里眼里,只剩下剑魄容器,为师与玄清子假作路过,逼走了罗禅与沈情,后又掘地三尺将你们找了出来。”
彼时玄赢年幼,沈时冕更只是襁褓中的婴儿,沈蕴不知玄赢早慧,记得一切前因后果,继续说道,“你们当时被藏在一个囊状的灵器中,我们为了确认谁是完美容器,再次将你们带去了隐世门派中,想必这些你们都不知道。”
结果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两个孩子都具有完美容器的资质,无形间解决了沈蕴与玄清子的争端,两人心照不宣,各自带了一个孩子回去抚养收作弟子,并顺理成章地转移剑魄碎片。
事实上玄赢确实不知道还有去隐世门派这件事,他醒来时,已经从囊状灵器中到了玄江门。
沈蕴看他们脸色都还好,显然不是一无所知,也不卖关子,“为师擅于术法,在不伤害玄赢的基础上,引出了玄赢记忆中娘亲的样子,后来她被玄清子找到救回,玄赢便归了玄清子。”
沈时冕一个婴儿,获取记忆无从下手,一个奶娃娃能记得什么,自然是从玄赢的记忆下手。
第 108 章
好在沈蕴和玄清子顾忌剑魄容器的作用, 不敢伤害玄赢,玄赢又早慧, 便主动配合让他们发现了姜潋的存在, 玄清子果然为了多一个把柄将姜潋找了回来。
但他们也被玄赢误导,认为沈时冕这个小婴儿与他没干系,只是凑巧碰到一起,被不知名修士用灵器护住。
当时罗禅和沈情闹出那么大动静, 小村子一看就经过一场多人恶战,有修士动了恻隐之心临时用灵器保护两个孩子也不奇怪——这种保护灵器算是比较寻常的,并无什么特殊。
好处是使用的一段时间很隐蔽,坏处是过了时效就没用了,幸好在失效前罗禅和沈情并未发现。
沈蕴将这一切都缓缓道来,其中补充了一些玄赢没看到的东西,比如他们找隐世宗门的事,还有他自己被邪气侵蚀做下的事。
“我收养时冕前十五年中, 为了弄清楚他身怀剑魄的情况, 对他十分温和,他作为婴孩的时候,我会肆无忌惮地探查他与剑魄的状况, 后来他逐渐晓事, 我便想办法让他失去每一次的记忆, 每年我都会利用邪气,对他进行几次探查,每次期间有一日时间, 他都会非常痛苦,万箭穿心也不外如此。”
沈蕴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嘶哑而颓废,似乎本身也无法接受如此不择手段又肮脏的自己,但他再痛苦也没法抹消过去,罪孽已然铸成。
玄赢乍听此事,愤怒得手指微颤,他万万没想到,看起来较为温和的沈蕴,会这样折磨沈时冕,就连玄清子,也没有这样对待玄赢。
不,也许只是因为玄清子没有抹去记忆的手段,也没有邪气可以利用,才未对玄赢下手。
玄赢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感受到一丝痛楚,避免被愤怒冲昏头脑,他气狠地盯住沈蕴,“你简直禽兽不如。”
难怪,难怪有的时候他会觉得沈时冕不明原因地特别虚弱,这件事,他悄悄地打听过,却始终没有收获,要不是每次借着打架确认沈时冕进境和身体都正常,他恐怕早就怀疑沈蕴对他下黑手了。
沈时冕作为当事者,反而很冷静地揽住玄赢的肩,捏了捏他的肩侧的肌肉,示意他放松。
沈蕴并不反驳玄赢的指责,惆怅道,“三月余前,体内邪气暴动,不得已我只能悄悄躲至罗刹海试图压制,最终邪气被我镇压在身体中,未免彻底失去自我意识,才强行将神魂与身体分离,免受邪气完全侵蚀。”
至此他已没脸再自称为师。
玄赢听到这里,感觉颇为怪异,沈蕴说出这一切是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邪气的身上,再认真地忏悔?
但邪气虽然影响了他的心智,事情却终究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入了邪瘴的沈蕴,也还是他。
无论如何,玄赢都不会原谅沈蕴,他对沈时冕造成的伤害又岂是简单的几句忏悔就能抹平的。
他想起沈时冕是从十五岁开始性情大变,这其中有对方喜欢自己,自己却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原因。
更多的,恐怕是因为那段时间沈时冕的父亲沈意的部下找到了沈时冕,告知他背负的血海深仇,又在那时,沈时冕身上的魔神血脉逐步觉醒,想起了沈蕴让他忘记的所有伤害。
沈时冕原本是个性情不错的孩子,虽在玄赢那里一直碰壁,其它地方还算顺风顺水,那时却在短短时间内,接连得知自己是魔修,想起被沈蕴掩盖的记忆,又被迫背负血海深仇,甚至很可能继续经历被沈蕴折磨的事。
这么多的打击接踵而至,十五岁的少年,性情便扭曲得理所当然。
那时候的沈时冕并不是现在这样强大而不可撼动的。
一直当作半父的师尊,隐秘地折磨他,一直以为是仙门正统的出身忽然变成了邪恶的魔修,一直喜欢的人却只是欺负他,玄赢忽然想不下去了。
他的心为什么这么难受,如同被无形的手攥住,肆意揉捏,简直像要被活生生捏碎成齑粉般痛苦。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沈时冕对他的所有激怒的行为,原来是在本能地抓住他,想让自己的目光与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幸好,尽管玄赢不知前因,还是本能地向他靠近,哪怕做的时候看似是互相较量恶作剧,也给沈时冕死气沉沉的生活中注入了活着的感觉。
也幸好,玄赢及时用鸳鸯线救了沈时冕。
玄赢想着这些,垂下脑袋,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表情。
沈蕴咳嗽了两声,“我自知无力回天,时冕青出于蓝,吾心甚慰,暂时可将我囚于此处,待时冕在凌霄阁站稳,我也可谢罪。”
他存了求死的心,玄赢冷冷地想,凭什么让你死得这么舒服,沈时冕遭的罪,是一个凌霄阁掌门之位能换来的吗?
不知不觉间,玄赢的拳头已死死握紧,指尖掐入掌心,脑中划过无数让沈蕴偿罪的方法。
沈时冕却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和自己十指相扣,对玄赢传音道,“我没事,都过去了。”
玄赢终于眼眶微红地瞪了他一眼,也传音回去,“你打算怎么办?”
沈时冕在他掌心摩挲了一下,“这件事,我只是想着不该瞒着哥哥才带你过来,但哥哥让我自己处理好吗?”
玄赢继续瞪他,“你保证会给自己讨回公道?”
沈时冕心里的满足,简直比亲手了结十个沈蕴更多,他在玄赢的目光中从容地点头,“我想单独和师尊说几句话。”
他们互相悄悄传音完毕,玄赢也不想待下去了,看见沈蕴就生气,又不能动手把他怎么样,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目送着玄赢离开后,迎着沈蕴颓败的目光,沈时冕淡淡开口,“我与阿赢即将结契。”
沈蕴略有怔松,不知为什么忽然在这种时候又提出这件事,他被邪气侵染的时候,便是以他们要结契的借口光明正大想要剥离沈时冕的剑魄,在应该决断的此刻,这件代表着幸福美好的事显得格格不入。
沈时冕却仍旧从容,“我与阿赢结契之事绝不可被耽误,师尊曾经所作所为,并不比这件事重要,若玄清子掌门得知师尊的变故,缺少了制衡他的人,结契大典定会横生许多波折。”
沈蕴好一会才理解了沈时冕的意思,“你要……我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出席你们的结契大典?”
沈时冕颔首,“有劳师尊配合。”
沈蕴苦笑,“我不能出去,一旦离开现在的阵法,邪气必定重归我体内,我会再次失去理智,到时候对你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就不能保证了。”
极端状态的沈蕴,并不会像现在这样温和好说话。
沈时冕却浑不在意,“我有办法助师尊彻底去除邪气。”
沈蕴这回沉默了良久,沙哑道,“你不恨为师?”
不但要放他出去,还要助他去除邪气,沈蕴并不怀疑沈时冕说谎,这种谎言没什么意义,沈时冕完全可以一直把他关在阵法里,没必要放他出去,万一邪气不能去除,倒霉的肯定不是沈蕴。
沈时冕摇摇头,面容维持着往常一般无二的冰冷,一副万物不萦心的超脱模样,“那并非师尊本意,往后师尊还能照拂我们小辈,徒儿岂能欺师灭祖。”
沈蕴怔怔片刻,“你真的是个好孩子,没想到你长大后面容冷了,心却还如同幼时一般柔软。”
沈时冕在心里冷冷反驳师尊想得太多了,自己性格早与从前天差地别,只是为了利用沈蕴,压榨他身上的最后一丝价值。
沈蕴却似乎很欣慰,同意了沈时冕的要求,“助你达成心愿后,为师自会给你一份交代。”
沈时冕无可无不可,只干脆利落地助沈蕴剥离邪气。
玄赢在外面等了几个时辰,才等到沈时冕与沈蕴达成共识,当沈时冕重新走出来的时候,早已天差地别。
沈时冕本心只想早日结契,再者留着沈蕴的确有更大用处,他悄悄在邪气身上做了手脚,一旦沈蕴表现出异常来,便会再次被邪气反噬,沈时冕一切都准备得很妥当,将自己所拥有的魔神血脉这一筹码利用得淋漓尽致。
沈蕴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沈时冕只是变得不爱说话,从未意识到到,他已经从内到外,彻底地变成了另一个人。
玄赢对沈时冕这种不计前嫌的行为很不满,但他答应在前,只能捏着鼻子认,“万一他撕破脸,你就完了。”
沈时冕歪了一下头,从身后抱住玄赢的腰,蹭了蹭玄赢的脖颈,喃喃低语,“哥哥心疼我,已经足够了,我自有分寸。”
玄赢蹙眉,“随便你吧。”
沈时冕轻声短暂地笑了一下,“若哥哥真的心疼我,应该给我其它的补偿。”
玄赢尚没什么危机感,“你要什么?”
他这时的确心疼,恨不得将心掏给沈时冕,弥补他受到的伤害。
沈时冕却道,“不如师兄将惩罚的时间缩短些?”
玄赢迟钝的思维好不容易将这句话消化,惩罚是不许沈时冕睡床,这种玩笑般的惩罚,沈时冕竟是这么上心的,还一本正经地问他能不能时间缩短点……
沈时冕却没当他在开玩笑,见缝插针地要让玄赢改变心意。
玄赢:“……”心疼的感觉瞬间就被赶跑了,想答应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时冕犬齿抵着他一块颈侧的软肉轻轻厮磨着,“都快结契了,哥哥不能这么狠心。”
第 109 章
沈时冕一会哥哥, 一会师兄,不同称呼随意切换, 试图用糖衣把玄赢层层缠裹, 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玄赢觉得自己差点就成了话本里写的凡人中的昏君。
但是“被弄哭”的效力还是更高一筹,玄赢艰难地撇开脸,任由沈时冕细碎又磨人地啃咬着他修长柔韧的颈侧, 呼吸有些紊乱地拒绝,“不……不行,惩罚和补偿是两回事,不能互相抵消。”
沈时冕顿了一下,心思阴暗地想,果然同一种法子用多了就没那么奏效了,只能遗憾地下次再琢磨点什么别的新方法,沈时冕总是对发掘玄赢的各种心态乐此不疲。
越发掘就越想把这个人彻底地据为己有。
玄赢却为自己的定力暗自点头, 十分满意, 转了个身问沈时冕,“其它的呢?”
沈时冕倒没坚持非要这个安慰,只含着一点很浅的笑意说, “其它的就随便什么都行?”
玄赢本能地产生了一点危机感, 但刚刚已经拒绝了一个要求, 再拒绝一个显得自己毫无诚意,讨价还价多跌份,便点点头认真地说, “随便什么都可以。”
他相信沈时冕不会害自己,就算沈时冕要害他,那也是他欠沈时冕的,他……没有保护好沈时冕,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才让他经历了这么多痛苦的事。
沈时冕没料到玄赢这回这么好说话,微微愣了一小会,才略有些异样地说,“那我记住了,到时候哥哥可不许抵赖。”
玄赢强行忽略了心底里危险的呐喊,十分豪气地点头。
沈时冕周身的气场就变得温柔起来,虽然还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玄赢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好,好得玄赢心里毛毛的,总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又把自己给卖了。
嗯……他为什么要说又?
沈时冕及时打断了他的思绪,状似不经意地说,“师尊已经同意结契之事,所有障碍都已扫除,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办大典?”
他的语气很正经,表情也不急切,仿佛是认真为了玄赢的原计划考虑,一点也不带催促的意思,玄赢跟着严肃点头,“夜长梦多,是该越快越好。”
两人愉快地达成共识,一起又回了石室中,沈蕴周围的阵法已经消失了,他正盘膝坐在原地调息,见他们重新进来,双目微睁,仿如大梦初醒。
其实沈蕴身上的邪气并不是那么容易分离的,前面的一个月,沈时冕就是在做这件事,刚刚只不过是彻底收尾,否则几个时辰根本不够。
玄赢见到他自然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但出于对沈时冕的尊重,他没出声。
沈蕴便姿态疲惫地说道,“你们的结契大典,为师会去与玄清子商谈。”
有沈蕴出面,玄清子才不敢妄动,也避免过早地将沈时冕和玄赢推到玄清子面前,让玄清子的注意力和警戒心都放在沈蕴身上,他们做事才会更方便。
沈时冕的决定是理智而冷静的,只是却忽略了他自己受到的委屈与伤害,他这番作为,似乎是选择了与沈蕴和解,来换取更快速安全的结契大典。
玄赢有些出神,随后听沈时冕回答,“多谢师尊。”
玄赢和沈蕴都看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不甘与怨愤,但是没有,沈时冕平静得可怕,好像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了。
沈蕴对他有愧,但他身上担着凌霄阁的责任,还是提起了一个敏感的话题,“你们身上肩负着两派许多修士用性命换来的剑魄碎片,玄清子会同意你们结契的原因我大概也能猜到,你们究竟是何打算?”
玄赢轻嘲道,“难道你不是这个打算?”
沈蕴见玄赢如此维护沈时冕,反而挺欣慰的,“你幼时对时冕态度冷淡,我原本不信你真心喜欢他,如今再看,倒是我错了,你与玄清子,并非一路人。”
他顿了一下,声音黯然,“被邪气所侵的这百余年,我做了许多错事,也的确想着等时冕发现你的目的,以他性子,定会反过来与你相争,若他失败,剑魄碎片到底也合二为一,届时我再出手,也算名正言顺。”
沈蕴想得比玄清子还美,他身负邪气,虽说心智受控,但实力确实突破提升许多,玄清子不是他的对手,他便可坐收渔利了。
玄赢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冲动别冲动,才压下那份邪火,“现在呢?”
沈蕴道,“玄清子心思险恶,你既早知他真面目,不如干脆入我凌霄阁,于情于理都无可指摘,时冕接任掌门之位后,你们便无后顾之忧。”
玄赢偏要和他唱反调,“若我不呢?做凌霄阁的掌门道侣岂有做玄江门的掌门痛快?”
沈时冕无奈又隐含宠溺地看了眼玄赢,他知玄赢根本对做掌门毫无兴趣,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能把他烦死,也许是身为湛赢剑的缘故,玄赢对修剑最为痴迷,他这么说不过是存心给沈蕴找茬。
沈蕴没料到玄赢这样自信,有些词穷,“但我现在的修为,并无把握能彻底压制玄清子,可能护不住你们。”
经历了邪气的剥离压制和沈时冕这番折腾,沈蕴确实元气大伤。
玄赢满不在乎,“那你就不用管了,就说想怎么办吧?”
“好了师兄,”沈时冕出言打断玄赢的质问,“你问师尊不如问我,师尊会尊重我的意见的,对吗?”
话题被沈时冕拦下抛给沈蕴,沈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触到沈时冕捉摸不透的淡漠目光,一时哑然,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沈时冕和玄赢都很清楚,剑魄本就属于湛赢剑,不管旁人再怎么打算,剑魄是一定会回到玄赢身上的,其他人的意见根本无关紧要。
玄赢还是像个随时要被点燃的爆竹,不过沈时冕都这么说了,他也就偃旗息鼓,不满地啧了声,倒是的确放弃了自己幼稚的行为。
沈蕴瞧得颇为惊奇,他确实没料到,这个从来和沈时冕针锋相对的玄清子的大弟子,竟是真的喜欢沈时冕,那股回护之心毫无掩饰,纯粹热烈地几乎灼伤他。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玄赢去办他们被耽误了一个月的结业手续,沈时冕则留下来帮助沈蕴巩固之前的成果。
此时秀山院大比只剩最终的决赛,玄赢却根本不想留下来看决赛。
开什么玩笑,不趁现在赶紧跑更待何时?
现在所有人还处在震惊中,加上秀山院大比吸着他们的注意力,没彻底回过味来,等他们反应过来,玄赢恐怕要被所有人围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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