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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内疚
疤爷说, 陆知然初次遇见善姐时,他正因偷钱而被追杀。
善姐救了他,还替他还了赃款。
听说除了偷钱外,他在云南边境还背着伤人案,身上带着案底。
他没钱, 学历不完整,瘸腿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还带着一个没有户口的儿子。
他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因为陆管家是重病去世, 不仅没给他留下家产, 还反倒欠了一屁.股债。
他的母亲又早早跟人走了, 这么多年,连家都没有回来过, 儿子也不要。
陆知然只能卖命。
给势力最大的善姐卖命,指不定还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陆知然赌对了。
……
这一夜,夏听雪毫无睡意。
脑子里, 一直在翻来覆去闪回,那些褪色的画面。
陆知然弹钢琴的手。
艳阳天下,他的黑色跑鞋、蓝色球衣。
因为她, 他废了一条腿。
再也无法踩钢琴踏板。
送给她的奶糖。
教给她的处事哲理。
他包容、宽和、睿智, 是她年少时光里唯一的朋友。
寡言、慎行的江度。
是躲在黑暗角落里,跟随着她的一双眼睛。
他不会说话。
冷漠。
尚且孤独。
她爱怜地看他,想将他形容成不通世事的精灵。
伸手摸到他的触角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个被撕碎的灵魂。
一半是野心。
另一半是克制。
她拼凑不起他的全部碎片。
她看不透他。
夏听雪一夜清醒着, 等到了天边浮起鱼肚白。
她很快起床,强打起精神,连早餐都没吃就去了学校。
像个斗志昂扬的逃兵。
不过好在,江度今天工作也忙,并没有对她逃避的态度起疑。
学习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暂时忘记不愉快的事情。
一天下来,夏听雪累得精疲力尽。
放学时,徐采采走过来,想和她一起回家。
她找个了绝妙的理由。
外面下雨了,她没带伞但夏听雪带了。
徐采采一直很委屈。
自从身份被拆穿,夏听雪虽在明面上没表现出对她的疏冷,但她看她时,眼里再没那么多真情实感了。
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反正叫她主动一点亲近回去,也不是什么困难事。
徐采采原本以为,夏听雪不会拒绝的。
夏夏就不是那种不善解人意的性格。
只要她厚起脸皮,每次都能讨到她的心软。
可夏听雪一反常态。
她笑着看徐采采,没有半点难为情:“对不起采采,不行。”
她叫来乔诚,请他帮忙送徐采采回家,然后自己打着雨伞,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幕里。
徐采采愣愣站在原地,眼圈发红。
她直觉夏夏心里藏着事。
今天一整天,她勤快得过分,像台高速运转、不需要休息的学习机器。
可自己作为好朋友,却连听她倾诉的机会都没有。
徐采采担心她出事,联系了江度。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拨通他的电话,江度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他打着伞,安安静静站在雨幕里。
眉眼都是清淡的。
雨天城市上空的雾气,都不及他冷清。
大概是早来了,此时他半边身子沾着湿迹,遥遥望着夏听雪离开的方向。
画面定格,江度单薄得像一张半湿的白纸。
“度哥?度哥?”
徐采采跑过去叫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回应。
紧跟着,他朝着夏听雪离开的方向迈开腿。
静默着跟了上去。
……
夏听雪踩着雨水,一路漫无目的地走。
她并没有想立刻回家。
大脑不是橡皮擦,反而是一部放映机。
越是不想记起的东西,越要一遍遍播放给她看。
她怕见到江度,更是不可自控。
平心而论,即便知道了绑架她的小哑巴就是他,她也没有那种特别憎恨的情绪。
每个人都会有欲.望,都会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江度想要活得更好、想要爬得更高。
沈伯明能给他他想要的。
他耍些手段,哪怕这个手段是利用了她,以此来获得沈伯明的信任,也是无可厚非。
她跟他一样,经历过绝望。
像这样的人,才能感同身受到那种,不顾一切想要挣脱的强烈欲.望。
毕竟疤爷没说错啊。
当初被绑架期间,她感觉到小哑巴对自己的与众不同,她……也利用了他,来帮自己逃生。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让她趴在背上哭、让她揪着耳朵的人,并不是陆知然。
而是那个恶毒又单纯的小哑巴。
她说的那些“我会救你出去”、“我不会抛下你”的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哭泣也是做给他看的。
每个绝望又求怜的神情、语气,都是入木三分的欺骗和利用。
甚至在明知道自己跑掉小哑巴一定会遭殃的情况下,仍旧义无反顾地逃走了。
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恨不得他们几个绑匪去死、去下地狱。
她其实跟江度并没有什么两样。
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完美无瑕,高贵纯洁。哪里还能大义凛然地去指责他?
她也会卖弄可怜。
也会利用人心。
也同样自怜、自卑——拼命呐喊求救的同时,又绝望地选择了自救。
像他们这样的人,其实从没相信过童话。
不信天上会有彩虹。
不信海底会有传说。
不信除了自己外,还会有第二个人来爱惜自己。
孤独是一个人的心事。
可同样孤独的江度,闯进她的生命。
将一个人的心事,变成两个人的故事。
卑怯软弱的她,鼓起生平所有的勇气,才能伸出手拥抱他,千方百计想要回报他。
在昨天之前,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得到了最高贵的拯救。
可没想到,拯救她的不是神明。
而是心有慈悲的魔鬼。
她爱怜他,但讨厌自己。
当意识到江度和她一样糟糕,她的内心动摇了。
她再宽容、再心软,也无法在魔鬼面前自处。
尤其是中间还夹着一个陆知然。
一个因为他和她,废了腿、走上歧路的陆知然。
比起憎恨江度,夏听雪其实更憎恨自己。
当时是她见一个孕妇可怜,想要伸出援手,才会让绑匪有了可乘之机。
陆知然更是为了救她,以身犯险,还被打断一条腿。
现在想来,昨晚他那样冷漠地对她,应该是生她的气了吧?
夏听雪有时候会想,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时光机,可以回到过去的话。
那她一定要聪明一点,早些识破孕妇的诡计,或者别那样自以为是的善良。
如果真的是那样,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陆知然也不会消失,也不会走上现在这条不归路?
如今的一切,是不是也就会完全不一样?
可惜最没有可能的,就是如果。
一个拐角走过来,夏听雪的脚步忽然停住了,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
不远处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是陆知然和陆树。
雨水仿佛比她更悲伤。
下得更大了些。
父子俩都没有伞,淋着雨回去,在雨幕中奔跑。
可陆知然的腿跑不了,只能一瘸一拐地加速。
陆树很懂事,他也不敢跑太快,小心翼翼配合爸爸的步调。
旁边也有不少奔跑着回家的行人。
有伞的、没伞的,都是行色匆匆,健步如飞。
父子档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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